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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口气?”康莺又一次重复着他的话,依旧是理解不了。
慕容离亭道:“康莺,我不是父王,也不打算如同祖辈父辈一样,将大燕扛在身上,负重前行一辈子。
可这不代表我就会像安肃帝那样,对手只是展现了他的强大,尚未真的动手教训他,立刻就趴在地上摇尾乞怜。
我,或者说是余下的几十万楚家军,不是不能降宋,而是不能像安肃帝样毫无骨气地投降。”
慕容离亭的话并不难懂,康莺也不是听不明白,而是想不明白。
当然,身为一国之君的安肃帝如此贪生怕死,的确是让人看不起。
可世子又不是皇帝,大燕那么多辈分和身份都比他还高的王爷在前面挡着,丢脸也丢不到他头上。
宋国的帝后她都是认识的,他们不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
而且凭着世子爷同他们夫妻的交情,今后他的日子绝不会难过。
他为何要像现在这样,带着几十万楚家军同安肃帝决裂。
在不了解内情的人看来,他这么做不就是想要自立为王么?
慕容离亭见她一双眼睛里写满了迷茫,耐心解释道:“正因为宋国帝后都是我的好友,尤其司徒箜还是我倾慕的女子,我才不能让他们看不起。”
康莺道:“可您带着这几十万军队同宋国对抗,将来如何与他们见面?”
慕容离亭叹道:“说实话,我从没打算和他们对抗。”
康莺越发听不懂了。
不打算与他们对抗,您带着几十万军队去岷州玩游戏么?
慕容离亭同样是生平第一次发现,同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康莺居然无法沟通。
他按了按眉心,依旧很耐心道:“康莺,这么和你说吧,我可以不争这口气,但楚王府麾下那几十万将士不能不争。
他们和宋军一样,也是浴血奋战多年的,铮铮铁骨的汉子。
要让他们主动投降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你以为,他们就这么投降,宋军能放心么?”
康莺想了想,如果自己是宋人,对方近百万军队放下武器说是要投降,自己真的能放心么?
肯定不能啊!
武器放下了随时都能再拿起,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这些人都是整个国家最大的隐患。
可……
康莺觉得自己的脑仁儿都有些痛了,还是想不出世子爷这么做和直接投降之间有设么区别。
慕容离亭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用去想了。
等这场大雪停了咱们就出发前往岷州。
想来咱们的动向是瞒不住阮大将军的。
他用兵向来诡谲,究竟会不会对岷州出兵也不得而知,咱们得早做准备。”
康莺道:“王爷和姑母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慕容离亭道:“等咱们在岷州安顿好,我会派人去把父王母妃接回来。”
康莺点点头:“是,其他还好说,王爷那些埋骨他乡的话实在是让人太难受了……”
慕容离亭苦笑了下。
父王的话的确是让人伤感。
中毒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用异于常人的意志品质坚强地活着。
他甚至比身边所有的亲人都乐观,从未有过自暴自弃的想法。
如今他说出这样的话,定然是他感觉到自己即将到油尽灯枯之时。
他握了握拳,又道:“康莺,我们派出去的那几路人都有消息了么?”
康莺道:“消息倒是有,可都是一些没什么用处的。”
慕容离亭道:“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咱们绝对不能放弃。”
康莺欲言又止:“其实……”
慕容离亭挑眉:“你想说什么?”
“其实,宋国太上皇所中之毒与王爷是一样的,世子爷不妨派人去他们那边打听一下是否有解毒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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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旧相识
康莺的话戳中了慕容离亭的心事。全本小说网;HTTPS://www。TAIUU.COm;
他不假思索地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必要。”
父王之所以能坚持到如今,除却他那异于常人的意志品质,还得益于他们手中有能够稍微化解那毒性的药物。
而且父王所中的乃是慕容皇室的秘药,他们这些慕容皇族中人能够弄到化解毒性的药物并不奇怪。
可中了同样的毒,宋国的太上皇又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要知道他中毒虽比父王晚了一两年,但他拒绝继续用慕容云萝解毒,按道理早就应该毒发身亡了。
这件事换作从前,慕容离亭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原因。
但自从揭穿了左楚钰的身份,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那老妖妇能给宋国太上皇下毒,自然也能把缓解毒性的药物交给赵重熙。
一切只看她愿不愿意罢了。
宋国太上皇禅位与赵重熙后便很少在人前露脸,甚至于在赵重熙御驾亲征期间将国事全数交与司徒箜,足以证明他的确是毒性发作,甚至是命不久矣。
然而,几个月过去了,宋国那边迟迟没有太上皇驾崩的消息传来。
所以说,赵重熙和司徒箜定然是从左楚钰那老妖妇手中得到了缓解毒性的药物。
既然都是一样的药,他还有必要去向他们讨要么?
听了慕容离亭的解释,康莺显得有些沮丧:“那秘药果真是没有解药么?”
慕容离亭道:“世间万物总是相生相克的,有毒自然就有解,自是暂时没有被人发现罢了。
还是方才的话,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咱们就绝对不能放弃。”
康莺用力揉了揉脸颊:“是,绝不放弃!”
※※※※
司徒恽抵达燕京的第二日便得到了安肃帝的召见。
按规矩,一国之君接见他国来使,一般都会选择正式的场合,譬如说朝会或者专门举行的宴会。
可如今的大燕朝会早已经取消,宴会也无人操持,安肃帝只好选择在御书房召见司徒恽。
时隔二十多年再次踏入大燕皇宫,司徒恽唏嘘不已。
他对这座皇宫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了大宋皇宫。
年幼时,母亲便时常带着他进宫探望大姑母司徒良娣。
次数多了,他甚至和宫里年纪相仿的小皇子和小公主们有了几分交情。
司徒恽不似司徒曜父女二人那般过目不忘,但记性也是很不错的。
就好比五十多年前,东宫中那位常年瘫坐在椅子上,已届将笄之年却没有封号也没有名字的公主殿下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司徒恽很不愿意承认,但年幼的他确实不是个乖巧的孩子。
见那位公主殿下一副特别好欺负的模样,他不仅用从家中仆妇那里学会的难听话骂她,甚至还用石头偷偷扔她。
对方被石头砸中后毫无招架之力,他那时觉得开心极了。
后来他长大了,也懂事了。
对那位可怜的公主也有过同情,但那时她早已经离世多年,那一点点同情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他重新踏入大燕皇宫,许多陈年旧事如浪潮一般涌上心头。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其中最为清晰的记忆,居然是关于那位公主殿下的。
莫不是因为……
司徒恽越想越害怕,只觉一股森寒之气从脚底缓缓升起,甚至还打了好几个哆嗦。
他赶紧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那位可怜的公主已经死了五十多年,足够她投胎很多次了,她的魂魄如何还会留在大燕皇宫?
一定是天气太过寒冷的缘故!
司徒恽不敢再胡思乱想,随着那引路的太监,加快脚步朝御书房走去。
安肃帝的年纪和成国公世子司徒昌差不多,比司徒曜稍微大了几岁,年幼时其实是见过司徒恽的。
那时他的皇祖父对成国公府十分倚仗,加之他对那位已过花甲之年的司徒淑妃依旧非常宠爱,因此司徒恽在朝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而他那时只是一个身体病弱,早已经被排除在储君人选之外的皇子的庶子。
万万没有想到,三十年后二人再次相遇,会是这样的情形。
感慨的同时,安肃帝对那位年轻的宋国皇帝默默表示了感谢。
如若此次出使大燕的是一名全然陌生的宋国官员,他的感觉一定比现在还要糟糕很多。
司徒恽行过礼后,安肃帝赐了座。
“天气如此寒冷,司徒正使又是偌大年纪,此行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司徒恽正待坐下,闻言忙躬身施了一礼:“老臣谢燕帝关心,替君王分忧乃是为臣的本分,不敢言苦。”
安肃帝本就是同他客套几句,笑道:“今日朕请司徒正使入宫,只是想与你叙叙旧,公事改日再谈可好?”
司徒恽暗道,这安肃帝果真和传言中一样没有丝毫属于帝王的霸气。
也难怪偌大的燕国会亡在他手里!
难道他以为归降大宋这么大的一件事,递上一份降表就算完了?
和自己叙旧情?他怎的不记得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旧情可叙!
成国公府背离大燕时,安肃帝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少年。
况且那时他的父皇延平帝尚且只是一名普通的皇子,寻常时进宫的次数还不及自己多,更何况是他了。
司徒恽都怀疑,他们两个从前有没有见过面都难说。
他露出温雅的笑容,道:“燕帝有话不妨直言,老臣洗耳恭听。”
安肃帝叹道:“司徒正使从前是大燕的肱股之臣,和其他宋国官员始终是不同的。”
司徒恽有些好笑。
敢情这位真是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