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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鲲的车进入市区就开不快了。马路上是无尽的示威队伍:百万雄师,公检法,8201独立师。游弋的汽车来往如梭。打倒谢富治、王力的口号震耳欲聋。好不容易将车开进军区大院,到处挤满人和车,有8201独立师,有二十九师的部分战士。有百万雄师。汽车挡住去路。志鲲只好下车四处打听。看眼前阵势,料想自已难得说上话。但是,他还是一路寻去。岳父的建议提醒他,得给自已留有余地。志鲲走近四号楼,瞅到好多战士挤在楼前情绪激昂;脸红脖子粗地高叫着,挥着拳头呼喊着,谩骂着,乱糟糟什么也听不清。数百名战士手挽手组成三道人墙挡着愤怒的、往里冲的人流。他猜想王力可能在里面。
志鲲一眼瞟见叶明、孔庆德站在树下商量什么,走拢去一听,王力果真让十几个战士关在四号楼。两人在商量如何解救王力。然而,大楼前围满成千上万愤激而失去理智的战士、群众,如同爆发的火山,如同呼啸的洪峰,如同怒吼的狮群,哪能引导掌握得住?即便解救出来,一人上去打一拳,也会揍扁龟儿子。岂非更糟糕?
孔庆德看见志鲲过来,说:“你点子多。想个万全之策。”
志鲲望着闹闹嚷嚷的年轻战士一股义愤填膺的拼命劲头,没料想,从来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要注意”,见了大姑娘、小嫂子腼腆得如小猫似的战士会如此狂躁!想到这里,陡然生出一个主意。沉吟一会,对孔庆德说:“看这办法行不行?”孔庆德同韩东山性情一样急躁,也是个莽夫。称为陈再道的哼哈二将。听说有办法,连声催促:“行不行,先说来听听,卖什么关子呀!”志鲲未说先笑:“调两车女战士来,尽挑奶房大的……”孔庆德不解地:“给王力那龟儿子喂奶?”叶明抬抬眼镜,歪着头,眼神迷惘,瞧样子也弄不懂志鲲所云何为。志鲲笑道:“让她们组成一道人墙,护着王力上车嘛!”儒将叶明依然没会过意思来,还保持着方才姿势,要听志鲲说下去;孔庆德一拍大腿,眉开眼笑了:“好主意!老子倒要看看哪个敢挨一下女人的*子!”
果然,几百名奶大屁股肥的女战士组成的人墙固然单薄,一冲就垮,却叫愤怒的人们瞠目结舌;人们挤挤搡搡就是怕碰着女人奶房,好似上面带有万伏高压电,好似面对一触即发的导弹。尤其是战士们,面对高耸颤动的乳房,个个羞得低垂眼睛,头都不敢抬一下;谁也不敢背上思想不健康的罪名。这罪名比之任何过错让人恶心鄙视!有个战士被后面人一挤,立脚不稳,额头撞上女人的乳房,急了,直打自已脑壳,又吐涎往被撞额上抹,仿佛要洗去头上耻辱;随后,气急败坏返身猛推身后战友;也许担心重蹈复辄,也许激于义愤,他那一排的战士也转身迸力朝后搡,这样一来,在人海里拓出道空间……
牛怀龙奉叶明命令带了几十名身强体壮警卫,趁此机会进入四号楼,在“女儿墙”掩护下,救出王力,送上大楼后面停着的汽车,交给张昭剑冲出重围。
望着绝尘而去的汽车,志鲲就像得知民众乐园撤掉时那般舒口气。他朝叶明、孔庆德瞅瞅,两位首长正看着他呢,三人会心地一笑。
志鲲很得意自已巧妙的智慧,也得意自已玩得圆泛。可是,这丝毫改变不了他的厄运!
三十二、尾声&;#8226;星空
连日里,狂怒的百万雄师、8201独立师、公检法白天黑夜不断举行武装*。
枪声如除夕贺岁的鞭炮,通宵达旦,响彻江城。*的汽车驶过,有人鼓掌,也有人对着汽车咒骂几声撒腿就跑,钻进小巷溜掉;大多数路人默不吭声,眼神惶惑、紧张、亢奋,分明透露内心怀着极大兴趣,要看这出富有剌激性的戏剧如何收场!
尽管运动初期,凡有收音机者,无论出于好奇,还是偶然拧上,甚至从未越雷池一步,也得交待、检查“偷听敌台”的问题;吃够苦头和惊吓,乃至坐牢判刑。眼前发生的这场惊天动地的事件使人忘记后果,在干扰噪音中探究国外的反映。两派都有人听过,并传播这些消息:美联社、路透社、法新社、伦敦和莫斯科的广播电台等世界传煤纷纷报导:武汉发生反毛叛乱。陈再道将军发动兵变。百万雄师和独立师封锁市区,占领火车站、机场和电台,在全市构筑了据点。反毛叛乱者有效地控制了武汉……东湖之滨的风云突变经过街谈巷议,神乎其神,耸人听闻。街上关门闭户,商店停了业,公交车不开了。人心惶惶。仿佛又像十八年前,百万雄师过大江,面临一场改朝换代的风暴!
刘家的汽枪摊也不摆了。刘甫轩不懂政治,倒是精于世故。孙家驹不懂政治也不通世故;见到刘甫轩,瞅瞅巷子两头无人注意,踅近前,用手掌拢着他耳朵报告一些消息。刘立孝瞧了十分不满,噘起嘴,横着眼叫道:“爸,你过来!听他说些什么呀!”刘袁氏知道女儿讨厌孙家驹,但是,邻里间不能摆在脸面上嘛,缓解道:“没看见孙叔叔同你爸在谈家常吗?”立孝撇撇嘴:“他是我什么叔叔!完全像电影里阶级敌人一样神态!”刘袁氏笑了:“死丫头!”
杜师娘一有空便在巷子里走来走去,想找个人谈话。孙家驹在她面前谨小慎微,只听不说。柳月华站在门口要搭腔,余科长把妻子拉进屋,叮嘱道:“哎呀,别乱讲呀,王力都作检讨了……”杜师娘骂道:“假男人!造反派胜利,你家慧琳才会回来嘛!”她倒一点不担心好久没回家的丈夫和女儿。余科长听见女儿能回来,在门后竖起耳朵听下文,杜师娘又不讲下去了。只听得胡传枝走过来讲一个消息:“中央马上派人到武汉,重新处理……”这时,牛疱打断道:“是的,听你的命令,马上派人来的。这回可真是黄鹤楼上看翻船啊!”语气里充满幸灾乐祸。胡荷花听见外面谈得热闹,抱着毛毛出来:“中央不是早派人来过,把我家继红接到毛主席那里……”大伙顿时噤住了。保国从屋里出来,拉母亲回家:“妈,谈这些干什么哟,毛毛要睡了!”
在石家院子,陈爱华前不久才获得自由,允许回大兴隆巷。继陈再道点了孟夫唐的名之后,又点了任爱生和他的名。百万雄师猛烈攻讦“革命干部联络站”,指控是一伙叛徒、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的大杂烩;连从来避讳的“走资派”一词也用上了;按图索骥,将陈爱华抓去陪着孟夫唐、任爱生四处游斗。志鹏找到三五零六厂同俞文斌论理,说,这样做是丢他的脸,出陈家的丑;后来又和哥哥争吵起来,兄弟俩差点翻了脸。6?26来电,百万雄师自顾不暇,才将陈爱华放了。七月十九日夜间发生武装*,就一直不见两个儿子回家,急得陈爱华像热锅上蚂蚁。背起手在客厅里踱来踱去。继瑛说:“爸,让我去把他们找回来。”陈爱华不同意:“街头乱轰轰,你这般文弱怎么去找?”他打电话到军区,不是没人接,就是接电话的并非志鲲本人,并且,说不清他的去向。“他俩肯定卷进去了!现在抽身越快越好!”最终,只得同意媳妇去找儿子。继瑛担心的还有父亲和小叔子。
继瑛刚出巷子,听见有人叫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立言。那是多么熟悉而又梦魂萦绕的声音啊!她装作没听见,并且,加快脚步。立言大步超上前拦住问:“继瑛你去哪里呀?志鲲回来没有?”自结婚以来,只在安葬妹子那日才与立言面对面,乘机语重心长叮咛一句。要不是无法回避,要不是丈夫在场,她绝不会同旧日恋人哪怕是相处一分钟。只恐相逢,明明相视更无语!此刻,立言却堵在她面前,眼里满含焦虑和关切。她垂下眼睑,忧郁地摇摇头。立言说:“你得赶紧叫他回家呀!”继瑛叹口气:“爸是让我找他。我还要找我爹和志鹏……”立言皱起眉:“街上这么乱……我陪你一道去找!”她没防着会有这番自告奋勇的提议,想到一路上的尴尬,慌忙谢绝:“不,不,不,我自已就行!”立言没有坚持,又说:“那么,我送你上车吧!”绝大多数线路的公交车都停了,只有电车时断时续。车站上常常围挤着几十上百人,迸力往上扒时,下面若有人推送才可能挤进去。这次她没吭声。立言陪她拐上利济南路,指着墙上一张转抄的8201独立师的《特急呼吁》说:“看,他们引用的最高指示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显而易见是错误的呀,毛主席说,‘我们的原则是党指挥枪,不是枪指挥党!’刚才,我看了份东海舰队的《严正声明》批判这是‘军党论’,声称‘我东海舰队严阵以待,随时准备粉碎任何反革命*!’我还以为是造反派编的。去江汉关一看,岸边围着好多人,指指点点,真停着几艘炮舰。平常何曾有炮舰停在那里?军舰上大炮的炮衣都脱了,炮口直指市区。这事严重了!”立言这一说,继瑛更是急得泪水涟涟。立言挽一句:“志鲲是中层干部,处事又向来谨慎,不会有什么的……”继瑛抽咽着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有我爹,志鹏……”立言安慰道:“他们一个是普通老百姓,一个是中学生,更不会有什么嘛!”
立言与继瑛交谈着,司徒德芬迎面走来盯了他好半天,直至擦肩而过,立言也没发觉。正如那个年代的绝大部份姑娘一样,司徒清纯得几近洁癖。她有个邻居的侄儿是位年轻的军官,看中她。当时,毛泽东一句:“全国人民学解放军”让当兵的成为姑娘们崇敬热衷的对象,不要说年轻英俊的军官了。邻居满以为一说即成。司徒听了羞涩地一笑,似已默许。后来,邻居告诉是有人破坏军婚,侄儿同妻子离的婚。司徒仿佛受到侮辱,涨红脸,起身就走。提起这件事,司徒愤愤然对立孝讲:“我现在根本没考虑这些事。是她同我提起。介绍一个结过婚的人!真恶心!哪怕谈过恋爱的人我也不会考虑的!”故而,刘家都瞒起立言和继瑛的事。此刻,司徒却看见立言同一个漂亮女人公然并肩走在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