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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贵为宰相,简在帝心,也最多荫一子在中央机关做个杂流闲职拿死工资,靠不多的俸禄过日子。比如,严嵩的权力大吧,他的孙子严绍庆也就做个尚宝司司丞,平时屁事没有,二十来岁年纪就开始喝茶养老。
大臣们的子孙能读书也就罢了,如果没这方面的天分,用不了几代就变成了平民。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说得就是这情形。
明朝文官系统之外,还有武官勋贵体系,比如锦衣卫。事少离家近,待遇又好,子孙又能接班,倒是一条好路子。
周楠不觉大为心动,云娘和素姐的家书上说自己的长子性格老实,估计读书是不成的。而且,科举这条路实在太艰难了,如果能够谋个锦衣千户的职位可保他一世衣食无忧。
我自然是不会去做锦衣卫的,让孩子干这个职业也不错。
可一切的前提都得建立在安全的基础上,李伟是那么好对付的,真送上门去叫人打,能活着离开吗?
不对,李伟现在只是个小人物,在大明朝官场上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还不值得堂堂司礼监首席秉笔下手。
那么,问题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陈洪针对的是裕王府。
朝堂大人物之间的过节和矛盾,周楠也不想过问。可叫自己做弃子,做牺牲品却是不可能的。
周楠浑身都是鸡皮疙瘩,陈洪要搞害裕王,这可是朝廷核心决策层的角力。
这两方势力就如同两口大石磨盘,自己一个小人物置身其中,磨盘只需轻轻一转,就能将我磨成齑粉。
陈洪之所以选择周楠做这个死士,那是因为周行人和李家父子矛盾极深,上次还以死抗争。李家报复周楠有动机,有能力,合情合理。
况且,周楠被段提学附带着刷了名声之后,已经有了才子、君子的光环。如果被李伟打成变形金刚,甚至直接打死那事情就大了。别忘记了,周楠还是行人,清流言官预备役。御史们同仇敌忾,必然不肯罢。
到时候,多方用力,李伟的麻烦就大了。
整李伟,李王妃必然动用王府的势力搭救。这样,裕王也被拖下水去。
这篇文章就作大了。
“朝堂大姥政争的浑水趟不得。”
陈洪大约是居上位颐指气使惯了,可管不了周楠怎么想,站起身来:“就这样吧,好生做,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会做聪明事,休要自误。”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你既然知道了这等机密大事,已经脱不了身了。若不肯,咱家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人间消失。
送走陈洪,周楠心中大苦:段承恩你这老混蛋,你刷名声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劳资这次被你害惨了。
这事不答应陈洪是不可能的,厂卫可不比文官系统,做事也不择手段。你就算得罪了内阁阁老,大不了不做官。可若是得罪了厂卫,那就是活不成了。
从内心中来说,他是不肯和陈洪勾搭的。这厮实在太气人,从头到尾除了胁迫就是胁迫,简直就是视他周某人如芥子。
没错,我是个小人物,可小人物也有自己的尊严。
这顿打肯定是不能吃的,应该怎么办呢?
周楠凝神思索,将陈洪的史书上记载在心里过了一遍。
“司礼诸阉滕祥、孟冲、陈洪方有宠,争饰奇技淫巧以悦帝意,作鳌山灯,导帝为长夜饮。”
“洪尤贪肆,内阁大臣亦有因之以进者。大学士高拱荐御用监陈洪代,保由是疾拱。及洪罢,拱复荐用孟冲。”
按照史料上记载,这个陈洪至少还要风光许多年,到隆庆朝末年才失势。如今他正当红,真叫人头疼啊!
第二百九十四章 婚期已定
做房间里坐了半天,周楠不得要领,也没想好应对之法,只得无奈地站起来。
正要出去,就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彪形大汉挨到他面前,一拱手:“小人见过老爷。”
说是大汉也不准确,此人虽然身高体壮,腰粗如五加仑水桶,却面白无须。不用问,他就是个太监。
周楠:“你是?”
那太监道:“小人汪连,从现在开始是老爷你的师爷。”
“师爷……”周楠一阵无语,汪太监你这模样说是保镖别人还信,师爷,可能吗?
“对,得了督公之命,小的从现在开始辅佐周大人。”
周楠:“本官员一年才多少俸禄,可养不起幕僚,对了,陈公公让你在我这里干多久?”
汪连:“陈公公吩咐了,等到大老爷死了,或者被人打得趟床上起不来小人就可以回去了。”
周楠立即明白,这人是陈洪留下来监督自己,以防他虚以委蛇出工不出力。
说完话,汪连又笑道:“大老爷,小人也不缺钱,不要衙门里一文钱工食银子的。至于这差事的一应开销,我可预先垫付,到时候到厂里报销就是。”
听到厂里二字,周楠心中一动:“这么说来,汪公公是东缉事厂的?”
“不敢称公公,大人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行人却不知道,东厂虽然说由厂公执掌,里面却没有一个内侍,小的以前在尚衣监当差。”
尚衣监负责皇帝冠冕,在内宫十二监中属于混得极差的。
汪连又接着问:“不知道大人什么时候去李家,小人也好陪同。”
周楠:“汪连你要随我一起去李家吗?李伟父子和我仇深似海,进了他家门,那就是九死一生,须牵累了你,本官也于心不忍。”
“为陈公公效力,虽九死而不悔。”汪连道:“小人到时候只不过是大老爷的随从,只要我冷眼旁观,李伟估计也不会对我不利。再说了,就算挨他们打,以在下这皮粗肉厚的模样,就算大人被打死了,小人估计也伤不了皮毛。”
“你还练了金钟罩铁布衫呢?不急,李高已经有些日子没来军器局。就算本官要寻他晦气,也没个由头,等着吧!”周楠听他一口一口自己要被人打死,气得鼻子都歪了。
有心给汪连一点颜色瞧瞧,周楠道:“既然汪连你一应开销都可以去厂里报销,那还说什么,咱们先花差花差,先点十几个姑娘,今日花费你掏腰包。”
汪连大惊,十几个姑娘,这……起码好几十两银子,这厮是居心要给自己好看。
他抓起桌上的杯子,只恨不得直接摔到周楠头上:“你这个狗……”
周楠也沉了脸喝道:“汪师爷,别忘记了尊卑有序,你既然做了我的幕僚就得守规矩。若是犯了我的规矩被赶回去,看你怎么向陈公公交代。”
“你……好,你点吧?”汪连想起陈洪的厉害,打了个寒噤。
周楠突然哈哈大笑:“罢了,你又不能人道。等下本大人风流快活,你在旁边看得到摸不到,心头如刀绞,却是不美。本官乃是道德君子,如何能留宿青楼?走,咱们回去!”
汪连一脸铁青,手上一用力,竟将那只薄胎瓷杯捏碎了。
“好大手劲,可是练过的?”周楠喝了一声彩。
汪连只是不理,但双手还是因为气恼微微颤抖。
周楠又逗他:“老汪,你很生气吗,生气伤肝,段提学的儿子就是因为气恼郁结于心,最后得病死了的。对了,你是不是每个月这几天心情都不是太好,看谁都不顺眼,总想发火,从不例外?”
汪连一呆:“确实,你怎么知道?”
周楠:“你们内侍进宫的时候,受了那一刀。脐下三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一割了之,也算不得男人了。没喉结,不长胡须,和妇女又有什么区别。因此,女子该有的毛病你们都有。得了病,太医下药的时候也要按照女人开方子。”
汪连这才明白,周楠是讽刺自己和女人一样正处于月信狂躁期。
顿时怒极,就要发作。
周楠忙又将一个杯子递过去:“老汪,如果真感觉心头不舒服,捏个杯儿发泄一下。”
汪连咬牙切齿:“我倒是想捏断大人的脖子。”
周楠:“就算想要捏断我脖子,也得让李伟父子来。老汪我劝你还是省省吧,知道什么叫碰瓷吗?”
汪连:“还请教。”
周楠:“本官身子弱,老汪你手下又没有轻重,我若是伤重倒地,在病床上躺上十天半月,陈公公的差事怕是气力去办了。”
“你……还是个读书人吗,无耻!”
周楠哈哈大笑:“走,回衙门去,和你的同僚们认识认识。”
皇宫是天底下最凶险,斗争最激烈的地方,这个汪连能够在哪种地方健康成长到三十多岁,又入了陈洪的眼,想来也是个厉害角色。今日被他玩得团团转,周楠感觉到分外的畅快。
先前的不快一扫而空。
刚出了《酥玉楼》走不了几步,突然有人大喝一声:“狗官,拿命来!”
却见,余二从旁边冲了出来,举起沙锅大的拳头就要和周楠拼命。
旁边,一个妇人惊叫一声:“老二,你干什么,不要,不要啊,哎哟!”
惊叫这人正是九公子的母亲余氏,她本就是个瞎子,这一急,竟跌倒在地。
余二见姐姐倒地,急忙停下来将她扶起,用凶狠的目光盯着周楠。
汪连刚才在周楠那里吃了憋,满腔的怒火没地方发泄,满面杀气地看着余二。
周楠一看不好,忙走上前去:“见过老夫人,老夫人可还记得我?”
余氏笑道:“听得出来,你是周大人,上次去我家找过阿九的。”说着就伸出手来。自从周楠让师娘子休了余二之后,她就被女儿接到白各庄和弟弟一起生活。
周楠忙将脸凑上去叫她摸:“老夫人好记性,阿九呢?”
“阿九要嫁人了,日子就订在下月十五号。现正在府中学针线女工,太老爷说了一个女孩子不好成天在外面乱跑的。”
“什么,阿九要嫁人了,嫁给谁?”周楠心中仿佛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