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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知道一件事情。
在现在是忠君,在后世是爱国。
统治者和精英们固然可以大放厥词,甚至得意洋洋的耀武扬威,指着他们说道:蠢货。
但他们就在那里。
不容忽视,不容无视,不容蔑视。
他们或许力量微薄,或许孤立无援。
但三千越甲能吞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谁伤了他们的心,让他们失望,谁就必定灭亡!
因为,归根结底,国家和政权,需要他们去保护,他们都放弃了国家和皇帝,谁会愿意为皇帝和国家流血?
士大夫吗?统治者吗?
这是搞笑吗?
只是可惜,统治者和精英们向来自我感觉良好。
“朕以己代尔等之罪……”刘彻看着这些人,缓缓的说道:“尔等的性命,就是朕的了,朕没有让尔等去死,尔等可以死吗?”
这些人方才哭着拜道:“诺!臣等愿为陛下前驱,请为亲兵,为陛下冲锋陷阵!”
“善!”刘彻于是抚掌赞道:“卿等当留有用之躯,磨砺己身,未来听朕号令,报效家国!”
“吾等愿永为陛下之剑,世世代代,子子孙孙为陛下之士!”于是,三百多人全都匍匐而拜:“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大臣列侯和军队将士也纷纷恭身而拜:“陛下嘉大惠,降大德,施于臣等,臣等感激涕零,愿永永为陛下牛马!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于是,整个长安城,都回荡着万岁之声。
………………………………………………
从太庙回返宫中,刘彻刚刚卸下天子衣冠,立刻就有一位宦官,前来说道:“陛下,太皇太后与皇太后有请!”
“嗯,果然不出朕所料!”刘彻在心里点点头。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东宫,岂能不知道?
他一知道,反应就只有一个了。
东宫现在其实已经是不得不交权了。
不交权,天下和百官,立刻就要沸腾了。
自古以来,从未有人能在天下人的反对声中,还敢继续擅权的。
“请转告太皇太后与太后,朕即刻就过去……”表面上,刘彻还是古井无波,一副今天啥事也没有发生的模样。
…………………………………………
东宫,太皇太后窦氏与薄太后,携手坐在上座,听着窦彭祖的报告。
随着窦彭祖的转述,窦氏的神情渐渐放松了下来。
“皇帝真是有心了……”窦氏对着薄太后感慨道:“为着哀家,居然不惜以发待罪,还要告罪太庙,这是哀家的不是啊……”
薄太后连忙道:“母后,这都是皇帝该做的,当年,太宗皇帝侍奉先太后,常常衣不解带,亲尝汤药,此臣与母后所共见,皇帝为太宗之嗣,先帝之子,孝顺母后,本属应当!”
“哀家知道……”窦太后也终于笑了起来:“只是,哀家更知道,哀家不适合秉政,这从今以后啊,哀家就专心念诵《道德经》为先帝和太宗以及高皇帝祈福就好了,这朝野内外和宫中上下,就让皇帝去处理吧……”
“传哀家的旨意:从今往后,但有列侯公卿,入宫来与哀家要言说政务者,皆不见而逐之!”窦太后对着自己身旁的一个宦官道:“即便其手持哀家信物,也不见!”
“诺!”
随着窦太后的吩咐,一个时代,终于结束。
从此以后,东宫退居幕后,彻底隐藏在了宫阙和阁楼之中。
汉家王朝,刘氏天下,进入了皇帝全面执政,再无桎梏的时代。
真正的,一言以为天下法,出口成宪,无可置疑,无可辩驳,无可顾忌的天子。
“启禀太皇太后,馆陶长公主求见……”
窦氏话音未落,就有着宦官进来禀报。
窦氏闻言,深思了片刻。
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她这个当母亲还不了解吗?
说得好听点,这个女儿是女强人,是鲁元长公主。
但说得难听点,就是一个仗着母亲、女儿以及女婿的威权,肆无忌惮,横行无忌的泼妇!
她连丈夫都要欺压,都要剥削。
其他一切公卿列侯,在她眼里,都是彘狗!
这些年来,她这个母亲一直在纵容着她。
窦氏的想法很简单:哀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不宠着她宠谁?
但,今天发生的事情,给了窦氏巨大的打击。
使她知道,假如再继续跟过去一样,恐怕没有什么好结果。
皇帝孙子能护她一时,还能护她一世不成?
况且,她自己也没几年好活了。
她死后,馆陶若是继续这样放肆,那就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窦氏曾经亲眼目睹过,鲁元长公主的女儿,惠帝的皇后,张皇后的葬礼。
虽然太宗皇帝给足了张皇后面子,以皇后礼仪,安葬在惠帝陵寝之旁。
可是,那张皇后冷清凄惨的晚年,让窦氏依旧记忆深刻。
窦氏外戚的第一代和第二代,能够谨守法度,也与此有关。
没有人想自己成为第二个诸吕!
“告诉馆陶,哀家很乏,从今以后,没有要事,不要随意入宫……”窦氏长出一口气,道:“既做陈氏妇,馆陶就应该有个陈氏妇的样子,在家相夫教子,岂不快哉?传哀家懿旨,收回哀家所赐馆陶的令信与符节,再传令少府,无哀家旨意,不得调拨一钱给馆陶,不如令,从法而致之!”
在窦氏看来,这是自己在给馆陶这个宝贝女儿预留后路。
同时也是希望对方能够收敛一些,规矩一些。
不然的话,等自己一死,馆陶恐怕不仅仅可能自己要出问题,甚至还会牵连皇后。
作为刘氏的太皇太后,窦氏很清楚,刘氏天子对自己的皇后的要求,唯在贤淑而已。
先帝时,哪怕再怎么不喜薄后,甚至薄后无后,不也能安享皇后之尊,最终成为太后吗?
这就是贤淑的作用!
反之……
就是滔天的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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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一节 齐鲁
刘彻抵达东宫时,刚刚好看到馆陶的马车离开。
“太长公主怎么在此时入宫的?”刘彻对着王道问道:“去给朕查一查……”
王道闻言,脖子一缩,背脊发凉。
这种事情,在过去是非常常见的。
太长公主殿下别说是在平明前入宫了。
她一天十二个时辰,任何时候都能入宫。
从馆陶府邸到东宫之间的道路,没有任何人敢检查和阻拦太长公主的车驾。
此事不仅仅是公开的秘密,更是连市井百姓都知道的事实。
但,作为一个宦官,王道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想太多。
想太多的人,是很会死的很早的。
先帝时那位章德,就是想的太多了。
所以,他微微恭身,领命道:“诺,奴婢立刻就叫人去查……”
自馆陶府邸到长乐宫,沿途要经过两个北军的营垒以及六个哨卡。
毫无疑问,这些营垒校尉,立刻就要倒大霉了。
毕竟,按照律令,宵禁之后,无天子或者太后诏,擅自出入宫闱,都属于大罪。
而私自放这样的三无人员出入宫闱的人。
轻则丢官,重则丧命。
刘彻微微闭上眼睛,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马车缓缓驶进长乐宫的宫墙内。
此刻,已是平明,东方肚白,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长乐宫也从沉睡中苏醒,数以百计的宦官侍女,在宫阙内外,开始打扫卫生。
许多人看到天子车驾到来,都不明所以,拿着好奇的眼光打量。
实际上,在现在,除了少数的公卿贵族外,整个世界,依然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甚至就是千百年后的史书上,恐怕也会对昨夜之事,讳莫如深。
甚至,只会在某些角落和个人的传记中得窥一角。
就像宋史中的烛影斧声,你能知道可能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情,但你永远无法确认其是否存在。
在永寿殿附近下车,刘彻跟过去一般,走下撵车,然后在侍从们的簇拥下,进入大殿之中,立刻,殿中上下许多宦官和侍女们恭身下跪恭迎:“陛下万寿无疆……”
而刘彻则径直向前,来到殿中,抬头看向端坐于上首的太皇太后窦氏和皇太后薄氏,他微微恭身,若无其事的道:“儿臣拜见皇祖母,母后,恭问皇祖母及母后安!”
“皇帝来了……”窦太后听到声响,立刻就道:“快快坐到哀家身边来……”
等刘彻坐定下来,窦氏就拉着刘彻的手问道:“那太庙可处置妥当了?”
一边说,窦氏还一边自责着:“平陆候与红候是哀家对不住他们啊……”
刘彻微微抬头,一副刚刚睡醒,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太庙?太庙什么了?朕不知道!”
他回过头,问着自己身侧的王道:“王道,太庙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无人与朕禀报?”
“回禀陛下……”王道也被吓了一跳,但好在,他在宫廷里混了这么久,早已经见惯风浪,只是微微一愣,就立刻反应了过来,他尽力平复心情,假装惊讶的说道:“奴婢并不知道太庙发生了何事?要不,奴婢去问问?”
“还不快去?”刘彻瞪了他一眼,笑着道。
而上首的窦氏和薄氏,都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们不傻,当然明白,这是皇帝在故意粉饰太平。
甚至,在窦氏心里,还有着一股股暖流涌动。
“皇帝果真孝顺啊,为了哀家,居然担下这么大的事情……”窦氏在心里想着。
前朝故事,指鹿为马,窦太后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而当今这个世界上,也确实只有皇帝,能让某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