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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汉人士大夫贵族最恐惧的身后之世。
死了还要挨饿,太可怕了!
所以,此刻灌何简直仿佛回到了二十岁的青春岁月,他意气风发,精神抖索的看着自己眼前的那个楼烦候,然后,他拱手道:“楼烦候,鄙人颍阴灌何……”
楼烦王,哦不,现在已经是汉室的楼烦候闻言,嘴角一抽搐。
在将近三十年前,颍阴候就是汉朝在匈奴最响亮的称呼。
那位汉朝丞相,带着大军,将匈奴逆推回草原,解除匈奴骑兵对长安的威胁,然后还从匈奴人嘴里抢到了一部分的河套平原,在那里设置云中郡。
即使当时,匈奴是后院起火,月氏人开始捣乱,匈奴主力被迫全部西征,去与月氏人捉迷藏。
但当时的汉朝,几乎全是步卒,骑兵加上车兵,勉强才有个几千人。
带着这样一支军队,这位汉朝丞相,取得那样的胜利,足以让匈奴人刮目相看。
老上单于甚至感慨:此虎将也!
而对他而言,颍阴候这三个字的含义更大。
作为楼烦王,他当然有所耳闻,汉朝的颍阴候与汉朝的楼烦军官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
“此人必会给我找茬……”楼烦候在心里想着,这个概率应该是很大的。
于是楼烦候将视线看向那位笑眯眯的汉朝的皇帝。
他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富贵甚至生死,全系于汉朝皇帝的一念之间。
所以,他必须拼命巴结、跪舔。
而且要比从前跪舔和臣服匈奴人更彻底!
不然,汉朝皇帝肯定不乎帮他!
深深吸了口气,楼烦候跪下来,拜道:“陛下明鉴,臣本北狄酋长,粗鄙不识王化,狂妄自大,幸蒙陛下不弃,用大义感召,使臣知中国王化,陛下之德,令臣感激涕零!臣必万死以报陛下大恩!”
“只是……”他匍匐在地上,说道:“臣本北狄,生来无有姓氏,唯有以部族为号,今为陛下臣妾,沐王化而更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臣之粗鄙,冒犯陛下之圣德,故此,臣请陛下嘉大惠,赐姓氏名讳与臣……”
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了。
通过向汉朝皇帝要赐名,从而将自己的地位,拔高到‘天子奴婢’的地位上。
这是他与他那几个幕僚商议后的结果。
甚至,这些说辞,也都是幕僚们帮他想好,然后教他背熟了的。
只要他能成功获得赐名,那么,就等于获得一个保障。
刘彻闻言,呵呵一笑。
取名字什么的,他最喜欢了,尤其是给归降的夷狄取名字。
他沉吟片刻,然后说道:“卿既然沐中国王化,不如就以王为姓氏,以忠为名!”
楼烦候闻言大喜,立刻拜道:“陛下嘉大惠于粗鄙之臣,使臣能有姓氏名讳,不再为夷狄之人,臣铭感五内,必世世代代,子子孙孙,为陛下鹰犬,做社稷爪牙,以报陛下之恩!”
“爱卿知道就好……”刘彻善意的点点头,然后道:“朕已决意,将卿及卿的部曲,北迁至造阳县……”
他拍拍手掌,很快就有宦官抬着一副巨大的地图,来到他的面前。
刘彻拿着天子剑,在地图上那条蜿蜒的长城上一指,将造阳县所在的位置指给楼烦候王忠和颍阴候灌婴,道:“造阳,去右北平以北三百余里,为汉家预警之地!”
此地,与马邑一般,是汉匈数十年战争的产物。
但它比马邑更危险。
因为它与长城距离更远,而且,身后没有雁门这样的雄关。
在历史上,武帝时期,此地曾经反复易手,汉匈在此屡次争夺。
若在以前,此地无所谓了。
丢了就丢了,无关大局。
但现在,随着安东都护府重要性越来越高。
此地,就已经不容有失了。
因为此地,在刘彻看来,大抵应该是后世的北京门户,宣化。
丢了它,右北平和上谷郡都有危险。
而且,匈奴人还可能继续深入,攻击燕蓟,切断中国与安东都护府的陆路联系。
而这是刘彻所不容许发生的情况。
但,临时抽调一支过万的骑兵北上,既不经济也不现实。
倒是楼烦部族大有可为!
历史上,霍去病就在吊打了匈奴后,驯化了乌恒人,然后将乌恒放到辽西与右北平之间的草原,作为缓冲和预警。
此举虽然在霍去病死后给汉室造成了一些麻烦。
但总的来说,改善了右北平上谷郡和燕蓟的国防,匈奴人从此不再可能在没有击败乌恒前,就南下去袭扰其身后的右北平等地。
如今,刘彻此举也算是抄袭霍去病故智。
不过,相对于霍去病将自己的狗丢到那里,连链子也不栓就不管了。
刘彻无疑考虑得更加全面和完善。
造阳县附近,此时的地势也是一马平川的草原,只有少数的丘陵地区。
虽然比不得河套,但也算一个优秀牧场了。
至少,汉室就在哪里养了大概两三千匹战马。
将楼烦人安置至此,用上谷郡和右北平的军队监视和监管。
这样就不怕楼烦人尾大不掉,更可通过当地的百姓与汉军,渐渐的同化楼烦部族。
而且,又因为此地远离中国腹心,就算出了问题,也好解决,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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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二节 富裕的大宛
草原上的初冬,开始变得寒冷起来。
牲畜们都已经被圈养了起来。
青草日渐减少,许多部族的骑兵,已经西归。
如今,单于庭所在的地域,已经只有三四万骑兵了。
剩下的,不是跟着呼揭王去了南池,就是已经西返。
军臣站在王帐之中,看着刚刚被送到他面前的一副地图以及几个被捆绑着的奴隶,还有一袋金币。
这些,都是西方的卢候王在深入大宛国后,袭击了一个村落带回来的战利品之一。
“这些大宛人真是奇怪……”军臣抚摸着一个金币,笑着说道。
这种金币,与军臣过去所见的所有钱币都不相同。
金币上雕刻着一个裸露的男性形象他似乎拿着一根棒子状的东西,坐在一个奴隶身上,金币两侧,有着不知名的字母。
而在金币的反面,则是同样的一个裸体男子,拿着同样的器皿,不过,他这次换了个坐法,似乎是坐在一个奴隶的头上?
注视着金币上的那个明显头发简短,胡须茂盛的男人,军臣鼻孔哼了一声,然后,他抓起那个袋子里的金币,让它们哗啦啦的掉下来,叮当叮当的响个不停。
“此国黄金很多啊……”军臣笑着说:“正是我大匈奴发财的好地方!”
“伟大的撑犁孤涂,此国不仅仅黄金多……”一个匈奴贵族弓着身子笑着道:“而且粮食和美酒也有许多,卢候王不过攻破了三四个村落,就抓到了上千的奴隶,其中女奴四五百之多,另外,粮食与美酒,数都不数不清楚,勇士们搬都搬不完,就只好喝掉……结果许多人醉了整整一天一夜……”
整个大帐之中,许多贵族顿时就不断的咽起了口水。
黄金,粮食,奴隶,美酒。
这四样,都是匈奴人向往的。
许多人甚至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那个叫大宛的国家好好抢一回了。
在这长城脚下,跟汉朝人大眼瞪小眼,一无所获的枯燥时间,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他们的作战能力如何?有多少骑兵?”军臣问道。
“大单于,以奴才所见,此国,基本都以步军为主,偶有骑兵,战马高大而神俊,如同神马!”那贵族答道:“只是……这作战能力嘛……”
这个贵族嘿嘿一笑,拿脚踢了踢那几个被五花大绑的战俘,这些战俘立刻就吓得屁滚尿流,嘴里哇啦哇啦的叫着,看上去似乎是在求饶。
“大单于,这几人,就是那大宛国的贵族官吏!”这贵族笑着道:“看他们这怂样……”
“卢候王只用了一个冲锋,就将他们率领的数百人全歼,斩首五十余后,剩下的全都投降了……”他大笑着拧起其中一个贵族的头发,那是一头漂亮的卷发,看得出来的,它的主人极为宝爱它,哪怕是身陷囫囵,也对它爱护有加,发丝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灰尘。
在过去,这头漂亮的卷发,让许多的贵妇着迷,疯狂。
但如今,它却被匈奴人蛮横的揪着,像摆弄草皮一般。
“大单于,可知,此人在被俘后,告诉卢候王,求饶说,他的父亲能拿出一百袋金币来赎他!”那贵族拍着这个贵族漂亮的脸颊,哈哈大笑:“不过,卢候王觉得,将他献给先祖,更有价值!”
“一百袋金币?”军臣瞪大了眼睛,其他匈奴贵族也都不可思议的将眼睛瞪得直直的。
甚至有人不断的舔着嘴唇。
“是的,大单于!”那贵族道:“一百袋金币,每一袋都有五十枚!”
军臣拿起一个金币,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这种金币重的很!
重量几乎是汉朝的铜钱的五倍!
而黄金比铜钱贵多了,至少要贵一百倍!
换句话说,就这么一个男人,能值一个汉朝的县城的财富?
军臣与他的臣子们面面相觑。
但那个贵族却不打算这么放弃了。
他拿出一袋钱币,将它摊开在军臣面前说道:“大单于,除了金币,奴才们还找到了这种钱币……”
这些钱币一暴露在阳光中,立刻就反射出银白色的光泽。
它们刚刚出现,立刻就吸引了军臣和其他人的全部注意力。
就连黄金的色泽,也被这种小可爱的光辉所覆盖。
“这是银币?”军臣不可思议的如获至宝的将这些钱币捧起来,放在手心,如宝贝一般呵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