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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杨学之就感觉胸口一闷,一口老血噗的吐出来,整个人像倒塌的木架一样,啪的一声就昏厥了过去。
………………………………
宣曲县,任乡。
这里是任家的老巢。
此时一片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宣曲县今天发生的事情,此刻,已经传遍了整个任乡。
任氏上上下下,都是惊恐万分。
任氏的当代家主任宣,也是手足冰冷,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过去几十年,任氏的日子,真是过的太舒服了。
靠着庞大的财富,任氏与公侯列卿广泛接触,广交天下豪杰。
名声远播,世人瞩目。
在汉室其他豪强在忙着想办法怎么规避和躲避朝廷的迁徙时,任氏,稳坐钓鱼台。
有着太宗皇帝的嘉奖,没有那个不开眼的地方官和朝廷官员敢与对任氏下手。
任氏甚至可以不鸟雒阳城里的郡守,在自己的家里,称王称霸。
只是,这日子过的太舒坦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任氏的作风开始越来越霸道,越来越跋扈,渐渐与先祖所拟定的低调做人的方针背道而驰。
如今报应来了。
天使来到了宣曲县,带走了县令,还杀了一个任家的奴仆。
这意味着什么,不用人说,任宣也很清楚。
当今天子,盯上了任家。
这任氏几十年集聚的财富、土地与权势,眼看就要化为乌有了。
该怎么办?
有任氏子弟提议,干脆反他娘的。
起任氏所有,能武装出数千人,这股力量足够趁着汉军无备,横行一时了。
若是干的好了,向东可以进取敖仓,向南可以联络齐鲁诸侯,事不可为的时候,大不了,像赵国突围,跑去匈奴。
这样的幼稚言论,一时间还颇有些市场。
只是任宣明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起兵?
任家有武器吗?
想靠着那些民用的剑、刀和猎弓去跟全副武装的汉军比划?
那不是找死吗?
至于逃亡匈奴……
呵呵,现在的长城,可不是二十年前的长城。
十几万汉军精锐犬牙交错的布置在长城防线上,更有沿途无数的郡兵阻拦,纵使项王复生,领着无敌之师,怕也挣脱不开这层层的围剿。
再说了,任宣保证,只要他点头同意起兵,前脚点头,后脚就有人敢拿他的头颅当谢罪状。
任宣可还不想死。
更何况,如今人心在汉,就算是任家的子侄,恐怕只要看到汉使汉军,立刻就会跪地投降。
没有人敢对抗‘受命于天’的天子。
既然起兵硬抗不行。
那就只有想办法化解这个事情了。
可问题是怎么化解?
长安天使来势汹汹,不达目的,想要他罢手?
开玩笑吧!
而杀了他的话,且不说现在都不知道这个天使在哪里,就算找到了,任宣也不敢动他一根毫毛。
天使要是出了事情。
那等于是叛逆了,到时候,大军会剿,任家上下几百口,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就只剩下唯一的生机了!
任宣终于做出决断。
他将自己的儿子叫到身边来,嘱咐道:“我儿,立刻拿我的印信与书信,马上出发,去长安,拜会戚里的几位长辈、老大人,请他们看在我任氏多年的交情上,进宫去东宫太后面前,为我任氏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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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节 犹豫
王温舒躲在山林里,连火都不敢烧,晚上只好蜷缩在一些枯木与青草之中,瑟瑟发抖的渡过了一个难熬的夜晚。
没办法。
汉室立国至今六十年,大小叛乱就有数百起。
规模大者拥兵数十万,震动天下,小至三五个男子,拿着锄头,就敢扯旗,然后被亭长镇压。
直到翌日凌晨,太阳升起。
王温舒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算了算时间,荥阳兵应该已经抵达了宣曲县境内。
王温舒就大摇大摆的带着手下随从,押着那位宣曲县令,慢悠悠的走出躲藏的山林。
王温舒很清楚,既然约定的狼烟已经释放,那么荥阳兵就一定会准时到达。
汉室军法之中,失期当斩!
没有任何一个将军任何一支军队,敢挑战这条铁律。
果不其然,等王温舒慢腾腾的走到宣曲县县城之下的时候。
他就看到了,高悬城头上的一面窦字大旗。
“居然是窦融亲自来了……”王温舒叹了口气,脸色有些凝重。
“大将军魏其候的同产弟……”他身边有熟悉长安外戚关系的手下惊呼出声。
大将军魏其候窦婴,经吴楚之乱一役,已是冉冉升起,成为窦氏外戚中最贵重之人,朝野都公认,大将军实际上就是代表着太皇太后,掌握兵权和政务。
而其回朝后,就以其胞弟窦融,代替其担任荥阳令兼任荥阳大营护军使,持节节制荥阳兵马,掩护雒阳与敖仓的侧翼。
这位大将军的同产弟,虽然素来名声不璋,极为低调。
但仅仅只是窦婴的胞弟这个身份,就足以让人对其重视,不敢小觑。
更何况此人能压得荥阳的骄兵悍将们服服帖帖,让齐鲁诸侯不敢异动。本身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作为绣衣卫的一员,王温舒知道的事情,就更多一些了。
“这头‘长安狼’亲自前来,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王温舒心里嘀咕着。
绣衣卫里。对汉室的每一个重要的外戚、列侯大臣,都有着档案归类,且给这些人都起了相应的代号。
譬如周亚夫在档案中的代号就是‘河东犟牛’,而袁盎的代号则是‘君子剑’,晁错名为‘左冷禅’。这些巨头的代号据说都是今上亲自所起。
而剩下的人,则是由绣衣卫自己内部商议后安上去的。
在绣衣卫中,有句话叫做: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代号。
每一个人的代号,都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出了此人的性格、为人特征。
窦融代号‘长安狼’,王温舒记得很清楚,此人在绣衣卫的档案里有一句评语:其人如狼,不动则已,动则风卷残云,不留片骨。
换句话说。若有什么东西被他盯上了。
他是绝对不会跟人分享猎物的!
王温舒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任家这块肉,窦氏也看上了吗?”王温舒闭上眼睛。
任家这块肉,确实很鲜美,窦家瞧上,并无意外。
麻烦的是,他王某人在窦氏面前,就像一个三岁的幼童一样,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
任家这块肉都已经摆上砧板了,要是不咬一口狠的,王温舒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不甘心。
“且先看看……”王温舒心里想道:“但愿这头‘长安狼’不会吃独食……”
但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高高在上的外戚,若是不顾吃相,强行要从他嘴里夺食,王温舒也是毫无办法。
窦家的人。可不好对付!
特别是此人还是大将军的同产手足。
“大不了,一拍两散……”王温舒心中想着:“你要不让我吃,那干脆大家都别吃了……”
王温舒也是个狠人。
对窦氏也没什么畏惧。
因为他清楚,自己是天子的鹰犬,咬人越凶,才越被重视。
王温舒带着随从。来到宣曲县城城门,亮出身份,拿出印信与天子节后,立刻就被请到了县衙。
一进县衙,王温舒就立刻被带到一间偏房。
“天使请在此稍后,我家将军,立刻就来……”窦融虽然没有挂将军印,是以‘荥阳护军使’的官职节制荥阳兵。
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别人称他将军。
王温舒点点头,安坐下来。
不久,一位身穿甲胄,头戴进贤冠,有些不伦不类的中年男子,就笑哈哈的走进门来,对着王温舒拱手道:“天使久候了,请恕末将来之晚矣!”
说着就对着王温舒手中的天子节一拜,恭问道:“臣荥阳令、护军使融恭问陛下圣安……”
王温舒连忙举起天子节,站到一侧,轻声道:“圣躬安,将军请起……”
窦融又是一拜,才起身,对着王温舒笑道:“自接令以来,本将立刻率荥阳三千兵马,星夜赶来,在今日辰时一刻,抵达宣曲县县城,依照圣命,扎营于此,这是本将的出兵将令以及抵达日期关防,请天使过目,用印!”
这也是正常的程序。
大军开拔,是否按照命令准时抵达目的地,是很关键也很重要的一个事情。
只能早,不能晚,哪怕只是迟了一刻,也很可能被追究失期之责。
王温舒接过将令和文书,点点头,然后在其上用印,表示自己认可窦融的说法,并确认窦融大军,依照命令,准时准点到达目的地。
至此,窦融的程序完成,轮到王温舒必须执行他的程序了。
王温舒从怀中取出贴身收藏的宣曲县县令口供,以及天子赐给他的‘便宜行事,如有不便,请荥阳军协助’的诏书与一块御玉。
窦融接过来一看,哈哈一笑。
实际上,从得知了目的地就是宣曲县后,窦融就已经猜到了,今上的目的了。
宣曲县的任家,有钱、土地多,而且关系网庞大。
以前,窦融也只能看着任家流口水。
但有了天子的命令后,窦融现在只觉得自己真是饥肠辘辘,仿佛大半年没吃过一顿饱的一般,眼睛都快饿的发绿了。
“这任氏真是好胆!”窦融咽了咽口水,道:“请天使示下,本官现在就去缉捕任氏全家,还是等长安的命令再行动?”
窦融当然希望马上就动手了。
开了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