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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能如此?关中之民,不习仁义,不用道德,反以武力相威胁,真真是礼乐崩坏,人心不古啊!”这男子心中想着,只觉得胸膛里烦躁的很。
想他自鲁地奔波千里,来到长安,希冀以文章道德礼仪求上进。
可结果,进了考举的考场,他愕然发现,特么的考举不考文章,也不考仁义,通篇要嘛就是问些无聊的问题,要嘛就是问些算术或者乱七八糟的琐事。
在他眼中,本该是为国选才,选取那种经世治国,有着完美人格与道德的宰相之才的考举,却沦为了下里巴人的欢宴,一群泥腿子与暴发户,不过念了几天书,也居然牝鸡司晨,想要做官了!
叔叔能忍,婶婶也忍不得!
他的许多朋友都议论说: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他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如今见了关中百姓,居然为了钱财和发达,就一个个踊跃参加,报效国家。
心中的怒火更是按捺不住了。
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为之。
无数的长辈也告诉他:以暴制暴,逞匹夫之勇,终不得长久(如暴秦),只有广施仁义,以道德教化四夷,才能长治久安。
甚至,他的长辈们,每日念在嘴边的话都是:以德报怨,方为君子之道。
此刻,见了泥腿子们,居然都叫嚣着战争,杀光朝鲜人。
他心里再也不能忍耐不住了。
你们怎么可以对朝鲜如此喊打喊杀呢?
你们配吗?
国家大政,军国庙算,是你们能议论的吗?
真是礼乐崩坏!
人心不古!
他嗦的一下站起来,考举的不顺利,其他学派士子的讥笑,特别是,就连同属儒家的一些派系,也拿着一种狐疑的眼光看待,还有长安贵族以及权贵们,只追逐那些黄老、法家的士子。对他这样出身儒家圣地鲁地的士子,不屑一顾的神态——就他妈连墨家都骑到头上耀武扬威了!
当今天子甚至在上林苑专门给墨家腾出了一块地方……
这些种种过去的不愉快以及难堪、压抑,此刻,顿时如火山爆发一样。宣泄了出来。
或者说,以前,面对墨家,他打不过,面对法家。他说不过,至于黄老派?不是官二代,就是贵二代,他扛不住。
而对于平民百姓,尤其是这酒肆中,绝大部分的百姓,都属于黔首时,他终于找到机会爆发了。
“一派胡言!”他高声的道:“圣天子安会说什么‘敢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样的话,兀那汉子。尔可知,谎称圣言,乃是死罪!”
单以嘴炮实力而论,只要不扯实际,单就理论,进行空对空,当世就是法家,也要在鲁儒面前甘拜下风。
这男子显然对这些嘴炮技能掌握的十分熟练,一开口,就先扣个大帽子过去。
反正。在他看来,像这样的宫禁秘闻,岂会被小老百姓们知道?
而且即使那个人所说的,确实是真的。谁又能给他证明?
只要没有人能给他证明,那他就是矫诏!
矫诏可是三族的大罪!
当年,枳候薄昭,堂堂国舅,都因为矫诏,而被迫自杀!
按照常理。他这么做没错。
在最初,酒肆中的人,也确实被吓到了。
但是……
他忘记了,这里是关中,是长安,是天子脚下!
在这里,刘氏密布探子,进行舆论的操作,尤其是新君即位以来,对操纵舆论,宣传工作格外重视,单单是拨下去进行宣传的经费,就几乎相当于过去九卿级别的衙门的开销了。
更不提,如今明面上负责宣传工作的是天子近臣司马相如,而实际上主持宣传工作的,却是天子身边的心腹近臣:王道。
过去数月以来,王道按照刘彻的命令,招揽了大批的无业游民和游侠,进行相关的宣传动员。
而今天在这个酒肆中的那三位大旗党,毫无疑问,俱是被收编的宣宣。
倘若在天朝,这种被金钱收买,为政府张目的爪牙,是被人骂做五毛的,别称:姓赵的赵家人。
属于过街老鼠,无论左派还是右派,发现了,肯定是唾骂不已,虽然两者针对的论点不同……
但在如今,这份工作,属于国之爪牙,天家鹰犬,高大上的不行!
这些被收编的人,以前都是无业游民以及游侠,属于那种桀骜不驯,最不遵从社会秩序的人群。
这些人有个特征:不相信嘴炮,只相信拳头!
“你说什么?”那个先前鼓吹自己的外甥的表舅是宫廷中人的男子猛的一下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骂道:“居然敢侮辱俺?好叫你知道,俺可不是好惹的!”
他橹起袖子,狞笑着接近那个儒服男子,足足七尺的身高,蒲扇一样的巴掌,瞬间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了过去。
游侠做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一言不合,就开打,才是游侠的本质!
砰砰砰!
顿时,酒肆就只听到人体被砸到地上的声音以及那儒服男子的哀嚎声。
一刻钟后,游侠大概是觉得打够了,也或者是担心弄出人命,这才松手,朝那个已经被他揍的鼻青脸肿的男子吐了个唾沫,道:“这次算你运气好,俺最近读书了,讲道理了,要换了以前,俺非一剑捅了你不可!”
儒服男子看着对方,直觉告诉他,对方没有撒谎,那人说的是真的!
要是以前,绝对会杀人!
而且,对方那满不在乎的表情,证明他确实曾经杀过人……
顿时,这儒服男子就吓尿了……
是真的尿了!
裤裆都湿了一大片!
“哈哈哈……”那游侠看到这一切,哈哈大笑:“俺算是知道,为啥当年高皇帝会讨厌你们这些家伙,又胆小,又没种,还没实力,偏偏喜欢唧唧歪歪,你们这样的人不招人烦才怪!”
酒肆中的百姓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不起儒生,尤其是齐鲁地区的儒生,这可是关中人的通病!
也是关中人的传统。
那儒服男子闻言。却是低下了头。
对方戳到了他的痛处!
当年,汉室的建立者高皇帝刘邦,可不仅仅是讨厌儒生这么简单。
他完全就是恨儒生,甚至是恨到了骨子里。
某次。刘邦在路上遇到一个儒生,一脚就把人家踹到了田里的泥巴中,还取下对方的帽子,在他帽子上撒了泡尿。
刘邦甚至曾经公开说:儒生不是腐儒就是竖子。
这句话给儒家造成了致命一击。
时至如今,关中人看到戴儒冠。穿儒袍的人,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骂一句:腐儒!
而看到儒生被打,关中人也多半会幸灾乐祸,倘若这儒生是自己作死,那更是喜闻乐见。
是以,尽管这儒生在酒肆中被揍了一刻钟,尽管门外就有巡逻的士卒,但一个人也没帮忙去叫士卒来干涉,更没有人去报案。
这儒服男子一咬嘴唇。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再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门外的巡逻士卒。
在他想来,自己立刻出门去找官府来抓人,应该是可以的。
“矫诏大罪,你们死定了!”这儒生心里狠狠的想着,然后捡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儒冠,像逃命般逃出了这酒肆,奔向在路上巡逻的一支卫队。
看到一袭黑袍的汉军,这儒生泪流满面,像见到亲人一样大喊:“我要报官。我要报官,方才有人在这酒肆中矫诏,还殴打鄙人!”
这些士兵一听矫诏两个字,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抽出了兵器,领头的军官,看着那儒生,非常严肃的道:“带路!”
在汉室,无论什么原因,什么人。只要跟矫诏两个字搭边,就是一个死字。
而相应的,抓捕矫诏的罪犯的官员、军官,立刻就能立下大功,封侯那是痴心妄想,但升官却是肯定的!
………………………………
当夜幕降临时,刘彻却遇到了烦心事。
一天之内,长安城中发生了三十余起疑似‘矫诏’的事件,还发生了一百多起斗殴,死了三个人。
五官中郎将衙门不敢怠慢,立刻就将这些事情,上奏到了刘彻面前。
刘彻看了奏疏后,自然知道,没有人矫诏,这些事情都是授意王道安排下去的做的宣传工作。
而且,五官中郎将衙门也核实了那些打人者的身份,都是密探,有着身份竹符和备案。
倘若没有死人,这事情也就这么算了。
但关键是死人了!
而且死的都是来自齐鲁地区的儒家士子!
这可算捅了马蜂窝了……
任何政治派系都会抱团取暖,党同伐异,儒家尤为甚者。
而且,死者来自齐鲁地区,向来就是以撒泼打滚闻名天下的鲁儒一系。
所以问题就严重了。
别说鲁儒派系没有影响力。
确实,他们朝中没什么人。
顶多撑死了也就一个颜异。
但,就跟后世的公知们一样,鲁儒一系,有着庞大的舆论影响力,特别是齐鲁——吴楚地区,鲁儒派系影响极大!
譬如鲁申公,桃李满天下,他门下甚至有诸侯王弟子!
譬如那个去年死在长安的刘戊!
而且,再扯些关系的话,就连晁错,其实也跟鲁儒们多多少少有些香火情——晁错仕途的是以天子使者慰问尚书传人伏生,伏生授晁错《尚书》,这才使得晁错能脱颖而出。
除了这些外,如今的宗正刘礼,红候刘富,还有现任的中郎将卫绾,都能跟鲁儒扯上关系。
另外,就算这些人不为鲁儒说话,刘彻也得慎重对待此事。
不然的话,齐鲁地区的贵族士大夫恐怕就又要跳脚了。
此事,倘若处理不好,一个不小心,就会演化成南北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