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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本朝,晁错能坦然出任御史大夫。而周仁,却只能屈居郎中令,为众臣排挤,为主流所不容。
这就是。幸臣与大臣之间的区别。
而他想要洗脱幸臣的罪名。
最好的办法,就是干出一件让旁人无从置喙的大事。
就如晁错当年主持输粟捐爵一般,一举改变世人的观感。
这一次的考举,恰恰就是一件足以改变世人对其观感的大事!
同样一件事情,同样的决定,但在刘彻所不知的地方。汲黯与张汤的出发点,已经截然不同!
………………………………………………
刘彻却暂时没有心思去考察自己臣子的心态。
身为太子,这太子宫的主宰。
他有着太多的事情需要去观察和考虑。
是以,他只是微微摆手道:“诸卿回去以后,好好想想,今岁考举的事情,拿出一个条程来,集思广益,共同探讨具体的细节和解决之道!”
刘彻伸出三只手指,道:“以三月为期,最迟在夏季之前,诸卿需得拿出一个具体得安排条略出来,不然,朝野将以为孤无人矣!”
刘彻当然清楚,像一个万人规模的考举,还附带着武举的考试,即使是后世,也足够一个地级市的政府为之忙上半个月了。
更何况此时?
因此,他并不认为,张汤等人马上就能拿出条程来——即使真的拿出来了,那刘彻反而要怀疑,这些家伙是在忽悠他了。
“诺!”诸臣纷纷跪下来叩首称是。
“襄平侯的事情,诸卿听说了吧?”刘彻进入下一个议题,看着众臣,问道:“诸卿都来说说看,这个事情,孤当如何回禀父皇?”
刘彻这话一出,汲黯、张汤等人,纷纷面露难色。
襄平,这是一个自汉立国之时,就已经存在的候国,属于功臣追封候国。
当年,纪成战死,高祖刘邦立国后,感怀其忠义,于是追封其为襄平侯,令其子纪通嗣位。
传承至今,襄平侯一系已经过了两代。
俗话说的好,富不过三。
当襄平侯传至这一代的纪嘉的时候,出了一个大问题。
纪嘉有个儿子,叫纪恢。
这就是个二百五,纨绔子弟。
而纪嘉,则是那种相对正统,比较安分的老派人物,对纪恢是横看竖看,怎么看,都不顺眼。
于是,去年九月,纪嘉忍无可忍之下,上书朝廷,以纪恢无德为理由,废除了纪恢世子的身份,改立次子相夫为世子。
这下,彻底惹毛了纪恢。
这货居然干出了一件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吴王刘濞起兵以后,纪恢就在长安散布汉军必败的悲观言论。
倘若这样也就罢了。
这货还堂而皇之的宣布要起兵响应刘濞。
本来,这就是个闹剧!
长安人人都知道,这纪恢就是个疯子,神经病,二百五。
也没有人搭理他。
但是,这货日前居然跑到了御史大夫衙门前,公然叫嚣要谋反。
嗯,一个人单枪匹马,来到御史大夫衙门前,喊谋反。诅咒君父。
这等于天朝有个官二代,跑到了天安门前,中南海前,举着牌子大喊。gcd下台,这就是找死啊!
纵使晁错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也不可能放过此人。
于是,纪恢锒铛下狱。
整个过程。纪恢没有反抗,没有挣扎,反而面露微笑。
经过审讯,纪恢对于他的罪行供认不讳,他也坦承,他这么干,就是要弄死他爹纪嘉和他弟弟纪相夫。
他就是要把那个看不起他的老爹和那个抢了他位置的弟弟拉下水。
不得不说,这纪恢果然是个疯子,神经病。
但是,问题随之而来了。
纪恢的行为。大逆无道,必然是要腰斩弃市的!
但是,按照汉律,谋反、诅咒君父,夷三族!
也就是说,纪恢的罪行,无论他老爹和他的弟弟,母亲甚至外祖父家族,是否知晓,是否赞同。是否参与,一律株连!
要是坚持依照法律来办的话,纪恢的老爹和弟弟还有母亲以及整个襄平侯家族,统统要处死!
倘若是别的案件。那也罢了。
但此案,却是给汉室朝廷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纪恢的行为,分明就是故意要报复纪嘉和纪相夫。
倘若依照汉律执行。
纪恢腰斩,其家族全部死罪!
那么以后,有人在争夺家产或者对父母的安排不满意,横下心来。学习纪恢的榜样,怎么办?
这就好比后世,南京老太太一倒地,全国道德水平下降一大半,道理是一样的。
这会带来一个道德上的勃论。
给坏人可乘之机,甚至还会引发整个社会秩序与伦理道德的崩溃。
而不追究此事,那么,国法何在?法律还要不要维护了?
以后再遇到有人谋反,那人的家族拿纪恢的例子出来说事,怎么办?
这里,就必须要提到一个关键的事情了。
那就是汉律,有判例的存在。
汉室律法判决,是继承了秦代的法律精神,某案,若有先例可循,那就依例判决。
譬如张释之当年做出的许多裁决,都成为判例,为当世官员断案的依据。
后来,董仲舒以春秋决狱,依照春秋记载的案例来裁断司法,同样是因此而来。
是以,这个案子,一出现,立即就引爆了舆论。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压过了前方的战事,成为了朝堂上争论的焦点。
到底是人情大于法律?
还是法律高于一切?
法家舌战群雄,黄老、儒家自也是不肯罢休。
这是道统之争,是理念之战。
舆论滔滔,刘彻在旁边看着,心里也是焦急不已。
因为他清楚,此事,一个弄不好,就要变成西汉版本的大礼仪、牛李党争了。
因此,他不能坐视不理,必须插手此事,尽快为这个争论画上休止符!
前世,此案刘彻也曾有所耳闻。
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远在河间,对此,印象并不深,加之时日久远,印象有些模糊了。
他只隐约记得,此案,最后是和稀泥了。
但具体过程与方法,却是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是以,他才要请教自己的大臣们。
尤其是张汤,汲黯以及宁成与主父偃。
张汤与宁成是法家出身,但与其他法家大臣不同,这两人并非是原教旨主义者,是那种会抱着法家的死板观念,不肯变通之人。
尤其是张汤,提出了儒皮法骨这个理念的人,岂会是抠字眼的人?
至于汲黯,作为黄老派的代表性人物,刘彻也想听听,汲黯对此的看法和意见。
而主父偃,素有机智,或许能想到一个解决办法,也说不准!
张汤看了看刘彻,其实,他最怕的就是太子问他这个事情。
襄平侯家出的这么一个二百五,别说是他,就是晁错的老师,张恢,对此,也是一筹莫展。
法律规定了,谋反者族。
这条律法是不容商议的!
否则,谋反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
没有了震慑。这天下野心之辈还不蠢蠢欲动?
但是,真要依照律法执行,纪嘉何辜?纪相夫何辜?
这岂非就成了妄杀好人了?
还会引发社会道德沦陷,秩序失位。
是以。这事情真是无比棘手!
无论是人情大于法律,还是法律高于一切,无论怎么判决,最后的结果,都可能带来坏的影响。
张汤深吸一口气。
既然太子问起了这个事情。他就不能不做出答复。
因为,他,此刻代表着法家的意志。
一念至此,张汤出列叩首道:“回禀家上,臣汤以为,律法既定,则不容置喙,纪恢谋反,诅上,证据确凿。其供认不讳,按律当腰斩弃市,其父嘉,其弟恢,其妻子,其族人,虽然不知情,然,律法如此,臣亦无可奈何!”
“一家哭。何如天下哭?”宁成也符合道:“纪恢如此,其故死有余辜,其族人虽为其陷害,然。与天下安危相比,只能委屈纪氏一族了!”
汲黯却马上出列道:“家上,臣反对!此例一开,日后无君无父之辈,则可以至要挟君父,则我汉家以孝治天下。沦为笑柄耳,天下孝子贤孙,将为不孝子所制矣!”
刘彻听了,就不禁有些失望。
当然,他也知,这种棘手问题,特别是这种法律上的问题,别说这个西元前的时代了,便是后世,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刘彻于是将最后的希望看向主父偃与商容,希望这两人,能给他些启发。
这时候,主父偃,长身而起,拜道:“家上,臣以为,此案,家令所言,确实在理,而张刑曹所言,也是有理……”
他看着刘彻,心中激动万分,等了许久的机会,他终于找到了这个他熟悉的骄傲的可以发挥他的能力的场合。
这事情,也就只有他这个长短纵横派的天之骄子,能想出解决之道了!
他俯首道:“臣以为,律法规定,不可不执行,否则,天下野心之辈,借此利用,则为祸久矣,而人情伦理道德,不可不顾,臣请家上,上奏天子,依律判决,贼子纪恢,大逆无道,当腰斩弃市,传首天下,其家族依律,全数判决死刑,剥夺家产,但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天子可令人死,亦可法外开恩,家上可请奏陛下,法外开恩,在判决纪氏族灭之后,下诏恩赦其全族死罪,恢复爵位如故,如此一来,法律的尊严得到了维护,而天下孝子贤孙,不需为之烦恼,可谓两全其美!”
主父偃说完,深深的匍匐在地,颤抖着道:“伏维家上明断!”
刘彻听完,却是双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