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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忙,直到日落之时,刘德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房中,然后立刻叫来义婼给自己按摩。
“殿下……”刘德正躺在榻上享受着义婼小手的按摩时,王道过来禀报消息道:“淮南王刘安与丞相张释之,已到河西渡口了……”
“哦……”刘德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刘安这一次,可谓是在劫难逃了。
晁错磨刀霍霍,赵禹摩拳擦掌,无数想要借这个机会立功的大小官员跃跃欲试。
至于主张缓和甚至是轻判刘安的袁盎一派,在天子开口将刘安的行为定为:背主之后。立刻烟消云散,统统闭嘴了。
这就是汉室天子的威权。
至于张释之,既然老爹叫他来了河东,十之八九。大概会一笑泯恩仇,可能还有给个闲散的长安官职,譬如大行之类的看上去很美实际上一点权力都没有的官职养老。
所以,这些事情跟刘德关系不大。
“殿下,仓公已经到了……”王道却又禀报道:“您是否现在就接见?”
刘德唰的一下。就从塌上坐了起来,立刻对义婼吩咐道:“为我更衣,穿正装!”
再对王道纷纷:“立刻整理出一间雅致的房间给仓公住宿……再一个,仓公随行的弟子也要安排妥当,不可失了礼数!”
“然后,你去请仓公来此与我会面……不……我亲自出去接!”
“诺!”王道点点头,领命而去。
刘德在义婼的服侍下,穿戴好全套的冕服,系上绶带。
“殿下……仓公是何人?”义婼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石穰先生的恩师!”刘德笑了笑解释道:“天下名医,扁鹊再传弟子!”
跟后世的那帮自称某某传人的骗子们不同。
仓公淳于意所受的扁鹊传承是有着明确的谱系和文书记录的。自扁鹊开始,其弟子谱系清楚明白,能够准确的向上追溯。
仅次一点,就足以让刘德敬重。
更何况,仓公这一脉还关系着刘德能不能建立起一个全新的系统的对中医的传承与研究的机制,至关重要。
当今之世,知识也好,医疗也罢,基本都是集中在少数人手中,作为少数人的享受而存在的。
譬如说读书吧。天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百姓根本不识字,纯文盲。
真正算知识分子的群体,在这百分之十的识字人群中,最多也只占比百分之一。
至于医生。那就更夸张了。
能请医生看病的人群,基本只有贵族勋臣和大地主大商人。
其他人一旦得病,就只能硬撑,运气好的话,可能能弄到点草药就不错了,当然也可以找巫婆什么的祷告。跳大神,至于有没有效果……就只有天知道了……
譬如仓公淳于意,他看病诊治的人,基本都是一千石以上的官员或者公乘以上爵位的贵族。
至于老百姓,估计连请他上门诊治的出诊费都出不起……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医生,本身首先得是个知识分子,不然,根本看不懂黄帝内经和素问,就更别说理解复杂的辩证体系了。
于是,医生这个职业成了当今天下最稀缺的职业。
一般,在此时,稍微懂些医术的人,都能在地方上广收尊重。
若是医术高超,那立刻就能成为地方郡守与藩王的座上宾。
于是,医生就成了贵族富人的专用品。
而仓公,是可以改变这个局面的关键之人。
刘德从摆放在房中的一个书架上取下一本他很早以前就放在哪里,用着后世的简体字写成的小册子,将之打开来看了看。
纸上面写着两个名字:桂枝汤、麻黄汤。
这是后世鼎鼎大名的《伤寒杂病论》中两道名方。
桂枝、麻黄,就是现代西医传人中国前,古人最有效的感冒冲剂。堪称中医史上的变革之制。
在张仲景之前,对伤寒感冒,基本上,在医学上是无解的。
所以才有张仲景在伤寒杂病论序中所说的:其死者三有其二,伤寒十居其七的感慨。
穿越之前,刘德曾读到过这篇伟大的巨著,中医的圣典,虽然对其中的药剂、辩证什么的完全看不懂,也记不得什么,但对于张仲景的序章却记得相当清楚,实在是,这篇文章的文字太美了,而且行文感人。
即使是将近二十年后的今天,刘德依然对这篇美丽的文章,记忆犹新,如在眼前一般。
跟大多数穿越者都能背诵天朝太祖诗词一样,刘德也能一字不差的背诵出这篇明文。
而在那部巨著中,最经典的两个方子,同时也是最简单的两个方子,无疑就是桂枝汤和麻黄汤。
刘德虽然完全不记得这两个方子的内容和用药以及辩证之法。
但没关系,这两个名方本身的名字就揭露了它们的特质。
中医用药,君臣佐使而已。
知道了君药,就迟早能推断出其他的药名。
但刘德不是医生,对此束手无策,而身边除了一个石穰之外,再无他人可用。
显然,石穰不足以承担这样的重任。
而仓公就不一样了。
他手下弟子众多,完全能群策群力,破解桂枝汤与麻黄汤,将之提前几百年,呈现于世人眼前。
只要能搞出这两个汤剂,那么,大多数的伤寒感冒导致的死亡,都能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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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六节 条件与答应
刘德亲自带着人,来到营门,远远的,刘德就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几个男子的搀扶下,站在门口。
刘德于是立刻迎上前去,稽首道:“敢问可是仓公当面?”
对面的人似乎有些吃惊,稍微愣了一会,然后,那老者才躬身答礼:“老臣意,不敢当殿下之礼……”
这时候,刘德身后的石穰才出列拜道:“弟子穰拜见恩师!”然后叩首三遍。
“仓公长者,小子向来敬仰有加,自然当得……”刘德颔首道:“请长者入内一谈……”
于是,刘德就将淳于意一行人,请到自己的客厅之中,以上卿之礼,将之恭请入座。
各自跪坐下来后,刘德命人上酒,然后,举樽敬道:“小子今日得见仓公,足慰生平,敬长者!”然后,满饮樽中之酒。
淳于意连忙躬身拜道:“殿下厚遇,老臣感激涕零!”然后饮下满樽之酒。这才问道:“不知殿下命人传召老臣,可是有要老臣效力之处?”
刘德笑了笑。
从怀中取出一份帛书,命人传递给淳于意,拱手道:“确实有事想请仓公帮忙……”
“此帛书,是小子偶然从一卷战国简之中整理出来的一位号位仲景的医者所著之书,可惜年代久远,残破不堪,只有序言与几个模糊不清的方名留下,小子观之序章,以为大医也,只是,辩证之法与药方之名尽数遗失,小子才疏学浅,不能明之,请仓公为我解惑!”
淳于意接过帛书,心里起初还是有些不屑的。
谁能比他的师承扁鹊还厉害?
但,只看了一眼序言的前面几句,淳于意立刻就被震撼住了。
“余每览越人入虢之诊……”这一看就完全收不住了。整篇序言,不过千余字,但淳于意却看了一遍又一遍,只感觉自己被从内到外。都接受了一次洗礼。
“这才是真正的医者啊……”淳于意感慨着,与这名为仲景的医者相比,他无论是见识还是道德或者是学识统统都是完败啊,再向下看,却只见到了几个似乎是方名的名字。
“桂枝汤?麻黄汤?六味地黄汤?”
“这些是什么?”
“说好的伤寒辩证十六卷呢?”
刘德闻言。站起来,揖首道:“这些是小子所能找到的最后三个完整的能看出字迹的方名了,其他的包括辩证、用药以及病例全部遗失了……”
“只能隐隐约约从残缺和腐朽的竹片中,看到一些‘少阴病……’‘太阳病……’‘解表发汗’一类的模糊描述!”
淳于意听了不由得失望无比,扼腕叹息道:“此医书若能保全,老臣断言,可为当世医者必读之书,可惜,可惜……”
淳于意并没有怀疑什么。
因为,秦末的战乱毁灭了太多的典籍了。
别说区区医者之书了。就是《尚书》《诗经》如今都只剩下残篇,韩非子、商君的论著,也遗失了大半。
这位仲景先生的医术能留下些只言片语,已经是邀天之幸了,甚至淳于意感觉,可能是这部书太强了,所以上苍才故意只留下这么点残章断片。
“不知仓公能否为小子还原这三个药方?”刘德拱手拜道。
淳于意想了想,道:“老臣不敢保证,只能说尽力吧……”
他拿着刘德给他的帛书,仔细看了看。道:“以这位名为仲景的医者在序言中所说之事来推断,此人当是周赫王早年之人,似是卫人……”
“殿下您看,此处就有‘余宗族素多。自赫王纪年以来,向余两百……’的记述……”
刘德微笑着点点头,其实,那是他改的……
“再从殿下所述之‘少阴病’‘太阳病’等描述来看,以及序言最后所提及的诊脉、辩证与其所参考的医书来看,此人所用的辩证之法当是脱胎于《素问》中的辩证法。似是以解表而断?”淳于意思考着道。
这个倒还难不倒他,他的先师扁鹊就已经提出了病分表里的辩证法。
“请容老臣细思几日……”淳于意道:“看看能否还原……”
“桂枝汤与麻黄汤,老臣一月左右当能大体还原,至于六位地黄汤,老臣只能尽力了……”淳于想了想又道。
桂枝与麻黄,这个看上去应该是个简单的汤剂。
对于淳于意这样的老医生来说,知道了君药的话,只要根据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