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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个学苑在实际上来说,就是绣衣卫的未来高阶官僚的孵化场和未来的特务头目培养所。
毕竟,有理想和信仰的特务,可比那些外面妖艳奇葩的货色强太多了。
然而,河东学苑再异类,也是法家的学派。
注定有着法家固有的顽疾——数学不好。
历次考举,法家士子是所有学派里在数学上丢分最多的。
对于法家来说,能够在每次考举每轮十道数学题之中答对六道的都属于天赋型选手。
而儒家士子之中,答对六道,只是及格而已……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的精力,总归是有限的。
你将天赋在某个领域多点了几下,在另外一个领域,自然就会成为短板。
法家的战场,永远都在刑名,而非其他。
这注定了他们,不会将太多精力放在其他地方。
对法家大臣来说,数学不好,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只要懂得揣摩上意,然后勇敢的执法、舍得杀人,那就不怕没有政绩。
但考举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局面。
自先帝二年,第一次考举开始,历年来的每一次考举,数学、几何,在考举的试题之中,总是占着特别大的比例。
甚至,某些时候,算术题多达十五道!
这迫使所有学派,都不得不重视算术和几何。
但问题是……在数学和几何方面,法家先天不足。
专精于‘尽地力之教’的商君门徒以及满脑子的权术势思想的申不害弟子还有那一堆堆的韩非子信徒,根本没有什么精力去研究和钻研数学、几何。
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法官必须会解微积分,也不能苛求一个狱卒去理解方程式。
讲道理的话,能够吃透《法经》和那无数的法家著作,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然而,这就是游戏规则,法家能适应也得适应,不能适应还是得适应!
他们只能是硬着头皮去钻研各种数学书籍和著作,但这样做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每年的考举的算术考试,对于法家的人来说,都是折磨和摧残。
而儒家的弟子们,却是如鱼得水。
儒门弟子之中,数学天才和奇才,更是层出不穷。
主爵都尉公孙弘,甚至据说,只要看一眼账薄,就能算出结余和开销的数字。
就在不远处,那些正聚集在一起议论和讨论今日考题的儒生们,似乎也发现了王承等人,他们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一个为首的年轻人冲着王承喊道:“奉文兄,听说,你们考的不怎么样啊?要不要我大阳学苑的诸子,给尔等补补课啊?”
儒家和法家,自从上一次的石渠阁之会后,就已经撕破脸皮了。
而不久前,法家的巨头们带头冲锋,对儒家发起攻仵和非议,直接挑战儒家根本和核心理念的行为,更是让这种关系火上浇油。
如今的儒法两派之间的关系,简直恶劣到了极点!
别说是公羊、谷梁与法家的巨头们之间了,就是下面的各个小学派之间的关系,也是恶化到了极致。
儒法在思想和理论层面的大辩论,全面开启。
相互之间,也早就打出了火气。
以至于,儒家连墨家悄悄的渗透到了汉中地区,也没有空去管了。
以便集中精力和力量,应对法家的攻击。
没办法,墨家崛起,那是将来的事情。
而法家的威胁,这是现在就要面临的问题!
王承看了一眼那些家伙,哈哈大笑,说道:“就不劳诸位大驾,诸位还是回去好好翻翻《法经》读读商君书罢……明日要考的可就是刑名与施政了!”
这些儒生闻言,都是脸色一灰,显然遭受了重击。
考举制度发展到现在,已经非常完善了。
整个考举,总共分为三轮。
第一轮就是个筛子,会将所有不符合要求或者说学问不及格的人刷掉。
而剩下的人,则全部都会被视作官员。
既然是官员,那要考的,自然就是各种为官的基本技能和对各类常识的了解。
当然,依然不会太过于艰深。
但基本的法律条文和汉律的立法原则与判定标准,却依然是必考的。
不然,你下去当官了,却连律法都不懂,更不懂判定,那丢人的肯定是国家啊!
另外,其他数学能力、运算能力以及基本的常识问题,度量衡之间的差异,国家时政要闻、天下局势变化,都是要考的。
而这些考试,被分作四场,分别考算术、几何;刑名、施政;时政、天下以及最后一场的案例分析。
综合得分最高的那一批人将进入第三轮。
能进入第三轮的,都是各自学派的佼佼者,也必然是通过了第二轮筛选的精英。
他们的综合能力必定强于其他竞争者。
当然,目前的情况下,由于两千石、列侯封君以及元老大臣的子侄、忠臣义士之后,享有优待和加分。
是以,也存在许多其实能力并不强,但却也能三轮游的人物。
不过这样的人,不是竞争对手。
因为,他们通常只是来镀金,混了名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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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六节 儒法分道之因
三轮考举,前后历时一个月,从数以万计的士子之中,筛选出合格的官员。
他们的成绩以及在考举过程之中展现的能力和见识,会成为将来分配他们工作岗位的重要参考指标。
擅长刑名的,自然是刑名官,擅长明算和组织的,则会去做事务官和亲民官,对数学敏感的,会被分配去少府、大农乃至于主爵都尉衙门。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过去数年,法家在明算考之中,吃够了苦头。
特别是王承这一派,自元德元年开始到现在,能够进入第三轮的人,竟然只有一人!
那就是王承的兄长王治。
其他人包括王承在内,全部折戟沉沙。
而王治能够进入第三轮,靠的是当年儒法蜜月期的合作。
那个时候,儒家喊着‘外法内儒’‘以法饰儒’的口号,与法家一度亲密无间。
董仲舒的得意弟子褚大甚至曾经私底下说过‘法可定《春秋》矣……’
意思就是——法家的思想,是可以解释和解决春秋之中记载的许多事情的。
是以,当初,同在河东郡之中的法家河东学苑与儒家的大阳学苑,走的非常近。
两个学苑的门徒弟子,甚至有人因此产生了深厚的友谊。
譬如王承的兄长,就是娶了大阳学苑山长之女为妻。
不过……
那段甜蜜无比的时光,随着石渠阁上儒法两派的公然决裂而破碎,更因为不久前的儒法大辩论而势同水火。
两者之间,再无合作的可能性!
大阳学苑的儒生,痛骂河东学苑的法家门徒是‘酷吏’,是‘残民之爪牙,害政之乱臣’。
而河东学苑的法家士子反喷对方是‘五蠹’之首,是妨碍和扰乱圣王治理天下的罪魁祸首。
就差没有直接说——儒生全部杀了可能有冤枉的,但隔一个杀一个,必然没有错!
儒法两派,从朝堂斗到太学,从太学战到市井。
看上去两者似乎已经仇深似海。
但实则,只有儒法的精英和巨头们,心里面真正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事实上,你现在无论是去翻开晁错家里面的书柜,还是去打开董仲舒的书房大门,去检视这些人的藏书。
你就会诧异的发现——我曹!这在外人面前打生打死,恨不得吃了对方的两个派系的头头脑脑的书柜里,都装满了对方的著作和论述。
儒家研究法家的论述,这可以理解。
毕竟现在法家占上风,弱者向强者学习和取经,这是人类的本能。
但法家也天天忙着研究和钻研,甚至在自己的思想理论里,加入儒家的论述和思想,这个事情就怪的很了。
甚至已经不能用奇怪来形容。
“哼!”领头的儒生,走到王承面前,讥笑着说道:“这却是不劳诸位关心了……”
儒家素来在刑名和施政方面,有着巨大的短板。
甚至可以说,诸子百家的任意一个学派,都能在这个方面完虐大多数儒生。
但这有什么关系?
大阳学苑,是谷梁学派的学苑,讲的是亲亲相隐,推崇的是乡贤自治。
在他们眼里,刑名和施政,其实不算什么问题。
有事情,可以交给地方上的良绅和名士去解决嘛,自己这样的君子,只要做好表率就行了。
“道贼……”王承看着此人,冷笑了一声,斥道:“尔等若还有脸,就莫要抄我法家的文章和理论!”
自元德三年开始,儒法开始进入了一段长达两年多的蜜月期。
在这期间,儒法各派的巨头都相互来往甚至联姻。
法家巨头和儒家巨头,甚至都相互的象征性的收过几个对方的子弟,代为培训。
那个时候,儒法基二统治天下之声,此起彼伏。
不仅仅儒家确信,法家也似乎信以为真。
直到石渠阁之会,赤裸裸和冷冰冰的决绝与打脸,让儒法关系彻底破裂。
而在那之前,大阳学苑与河东学苑相互交流和交换学生的事情非常频繁。
那时,儒生们教导和指导法家的年轻人如何更好更快的学习和运用数学公式,如何理解和明白几何运算。
而法家则将许多刑名知识以及地方基层的施政要点,对儒家倾囊相授,两者各取所需,可谓其乐融融。
而在现在,两者相互指责和斥责对方‘抄袭’‘偷走’了自己的学术、理论,骂对方是‘道贼’‘五蠹’‘伪君子’。
此刻,听到王承的指责,这儒生脸色一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