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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千名弩兵则全部半蹲在地上,检查着自己的弩机,三百名弓手列在弩兵之前,长弓微微仰张。
陌刀兵们则竖起了自己的陌刀,默默的跟着军官们,从山坡列队走下,来到盾墙之后。
数十骑骑兵,从这些队列之中通过,一位位司马扯着嗓子,大声问道:“诸君,吾等何人哉?”
“龙骑兵!”
无论是陌刀兵,还是弓弩兵或者是工匠,都昂首挺胸,大声答道。
“龙骑兵,何职也!”司马们大声问道。
“吾等是天子之盾!”
“吾等乃诸夏之剑!”
更有士兵开始唱起了龙骑兵的军歌:“昨夜梦牧野,周公抚我顶,束发立华冠……”
立刻就引来了大合唱:“丈夫应是重危行,岂因儒冠误我身……一呼龙骑千百万,扫尽胡虏清寰宇……”
这合唱之声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连在中军的义纵也听得仔细。
“这龙骑兵之歌,写的也太通俗了一些吧……”有文职军官微微嘀咕。
义纵却是听得很高兴,扫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通俗才好,若非如此,士兵们岂能听得懂?”
这世界上,最振奋人心的文字,从来都不是那些文绉绉,引经据典,各种生僻词乱飞的文章——这些文章,现在都躺在石渠阁里发霉呢!
那什么话如今天下皆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句话,现在三岁小孩子也都知晓了。
没看到这些年来,天子诏书,倘若是明令天下的诏命,也非常通俗了吗?
就如前年天子下诏,颁布平律,诏书抬头的第一句话就说——朕闻之太公曰:天下圹圹,一人有之,天下丛丛,一人理之……
看看这话多通俗,哪怕是没读书的农民,也知道天子的意思!
想到这里,义纵就下令道:“传令全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者,天子也!苟舟车之所至,人迹之所及,虽蛮夷夷狄,亦天子之民!今稽粥氏颇率天子之民而不听天子,此大罪也!获罪于天,无可祷也!倘匈奴臣民,尤能熟知大义,迷途知返,跪地请降,可免一死!”
这命令,立刻就得到了执行。
汉军两万多人立刻就齐声大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者,天子也!苟舟车之所至,人迹之所及,虽蛮夷夷狄,亦天子之民!今稽粥氏颇率天子之民而不听天子,此大罪也!获罪于天,无可祷也!倘匈奴臣民,尤能熟知大义,迷途知返,跪地请降,可免一死!”
………………………………
两万多人齐声大吼的声音,务须描述,就可以知道这样的声音的威力有多大。
即使是传说中的夔牛之鼓,大概也不过如此。
匈奴人自然也被这声势所吓到。
“汉朝人在说什么?”兰折野问道。
立刻就有一个精通汉话的贵族对兰折野解释了一遍,然后愤恨不平的道:“主子,这汉朝人狂妄无礼,居然声称我大匈奴子民也为其皇帝治下的百姓!真是可恨!”
兰折野闻言,脸色大变,骂道:“汉朝人!欺人太甚!”
这已经是对他和他的胥纰军以及整个匈奴帝国的羞辱了!
而且,汉朝人的理由和借口,更是令他气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还有没有天理了?
照汉朝人的这个说法,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只要有阳光,有活人,有土地的地方,哪怕身处汪洋大海,远在十万里之外的野人,也是他们皇帝的臣民,也是他们统治之所?
就是老上单于当年也没有这么大的雄心!
但他们哪里知道,这正是汉家自古以来的政治正确和传统美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夷狄蛮子,就得跪下来恭迎王师,乖乖接受中国文明的教导。
不服者,统统都要杀全家!
三王五帝,莫不如从,三代数十王,哪怕是春秋战国,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诸侯们也是如此。
不然你以为东夷百族,犬戎白狄是自己乖乖的上吊自杀或者主动搬迁到深山老林,躲进荒漠大泽里的?
如今,义纵不过是进一步升华了这个概念,并且赤裸裸的将之提出来了罢了!
而这正是帝国主义的典型嘴脸和典型做派。
我说的才是对的,我的规则,才是普世价值!
尔等渣渣,快快跪听普世之音。
全本欢迎您! t1706231537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节 接触战
不止是兰折野,就是系雩难,也被汉军的吼声吓了一大跳。
不过跟兰折野相比,系雩难倒是不需要翻译——他们家族世代都曾经负担着与汉朝交流和往来的责任。
对于汉朝的文字语言甚至文化,他都有一定的了解。
听到汉军的吼声,系雩难沉沉一叹:“汉朝人的野心,终于揭露了……”
系雩难的祖父是当初给冒顿和老上单于都做过使者的系雩浅,系雩浅当年甚至还与汉朝的大文豪,号称是国士的贾谊打过交道。
因此,系雩难知道,贾谊曾经公开阐述过他的汉匈政策。
而在对匈奴的政策方面,贾谊的主张主要是三表五饵,令匈奴不战而降和汉朝皇帝理所应当统治草原的论调。
而这些论调,与今日汉朝人的主张,真是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在当年,汉朝人只敢悄悄的议论。
但现在却是明目张胆的对匈奴人发出他们的要求!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者,天子也!苟舟车之所至,人迹之所及,虽蛮夷夷狄,亦天子之民!今稽粥氏颇率天子之民而不听天子,此大罪也!获罪于天,无可祷也!
话只用听到这里就够了,汉朝人欲要鲸吞世界,独霸寰宇的野心,让系雩难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他心里很明白,未来的世界,真的会是汉朝的世界。
想到此处,系雩难的心气就又低了几分。
不过,他回头望着自己的军队。
四五千骑在广阔的平原上,如排山倒海一般,气势汹汹。
这让他稍稍有了些底气。
黑鸦骑,虽然在王庭,算不得什么精锐。
但在整个草原上,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强军。
至少,这四五千骑,足足抵得上一万以上的康居骑兵!
有此精锐在,哪怕打不过,总还跑得了吧?
“全军听令!”系雩难抽出自己腰间的马刀,向前一指:“集中兵力,冲击汉朝一角!”
顿时,马蹄声声,响彻天地,尘土飞扬,在地平线上拉起道道烟尘,哪怕十里之外,也清晰可见。
……………………………………
“敌骑距离——五百步!”与北军的龙骑兵们不同,南军的两个校尉部是纯正的骑兵,而且还是游骑兵。
在汉军的战斗序列和职能规划之中,游骑兵是军队的先锋,是骑兵的利刃,也是速度最快的轻骑兵,更是如今汉家骑兵部队里最主流的骑兵。
他们装备的是标准的骑兵作战武器。
一柄精铁马刀,一付护手,加上两把手弩和一把角弓。
但南军的骑兵,总是会比一般部队的装备要豪华一些。
毕竟,南北两军的军官,基本都是长安城的勋贵大臣之后,将门之子。
其中甚至不乏列侯、外戚的子侄。
自然,他们的关系网和能耐远超常人所可想象。
兼之,南北两军乃是拱卫长安的武装力量,是宿卫宫门的禁军,更是汉家历代天子手里最强有力的战略机动部队。
所以,他们的装备,自然比一般野战军团的装备要豪华的多。
梁远骑着战马,从北军的弓弩阵前掠过,他看着这些‘龙骑兵’嘴角露出几丝冷笑。
“龙骑兵?”他哂笑一声:“不过就是骑马的材官和强弩嘛……”
作为南军的骑校尉,梁远当然有着自己的自豪。
而且,南北两军的历史宿怨,由来已久,对每一个南军军官来说,绝不可以在气势上输给北军!
所以,梁远冷哼了一声,就调转马头,来到一侧的山坡上,故意大声的问着已经列队完毕的一千骑兵:“诸君,南军是什么?”
“吾辈乃刘氏之剑,守护宫门的鹰眼,忠臣义士之家!”一千人整齐划一的回答,瞬间就在气势上将北军压倒。
对南军而言,北军,虽然不是敌人,但也绝不是朋友。
甚至,曾经有南军卫尉在与天子派来的护军使交谈时,公开说道:“君身负圣命,行走南军各营,自百无禁忌,但有一点——决不可亲近北军,否则,必将引发全军不满……”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却也是事实。
南北两军的军官,在校尉以上的阶级里,已经有三十年未曾相互交好、联姻了。
即使有,那也是调离了南军或者北军后发生的。
而在现在,在茂陵的赛马场,每旬一次的马球赛,最激烈的比赛,一直是发生在由南军退伍士卒组成的玄武队和北军退伍士卒组成的朱雀队之间。
这两个队的比赛,从来都是火爆非常,而且火药味十足。
每到两队比赛日,赛马场内外,数百衙役如临大敌,还有五官中郎将和执金吾的军队,镇压内外,以防不测。
即使如此,也常常失控,上演全武行,两方支持者经常打的头疼血流。
甚至曾有列侯在比赛场上被人抱以老拳。
而这一切的起源,都在于三十余年前那场同室操戈的血战。
那场为了信念和政见而展开的厮杀。
南军虽然失败了,虽然流血千里,伏尸上万。
但南军的精神没有灭,南军的主体没有灭。
而且,太宗孝文皇帝登基后,天下舆论和百姓士林,对于南军都抱以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