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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皇后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听说此人只不过是个改了姓的西域胡人后代。在内地毫无权势可言,也没听说有什么大片的田产,成群的家丁部曲,就算做生意有了几个钱,又能折腾出什么名堂出来?跟我们萧家这样的前朝宗室又怎么能比?”
萧瑀摇了摇头:“姐姐。你久居深宫,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跟我们大梁国当年不一样了,自我大隋制定了开皇律,以均田制限制每个人能占有的田地数量,又限制了每级别的官员所能拥有的家丁仆役之后,我们南朝以前的那些几千家聚族而居,家中僮仆数万的超级家族就再也不见了。”
“反倒是这王世充,可以以做生意为名,雇佣大量的伙计。此人的商号遍及全国,手下商号的伙计多达数万乃至十余万,比起以往的世家大族,实力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是他合法拥有的,又因为遍及全国,还可以让心腹在各地暗中置办田产,积累更多的人,一旦乱世,便可一齐发动。其声势比起我们来说,只怕会更强。”
萧皇后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转头对着萧瑀说道:“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此人?时文,要不要我向至尊进言?”
萧瑀沉吟了一下。说道:“只怕至尊对此人的底细比姐姐更清楚,当年此人曾经参与了至尊夺位的一系列阴谋,虽然全局是由杨素策划,可是其中奔走做事,却是此人出力甚多,所以至尊也对其深为忌惮。想把此人远远地打发到一个偏远的州郡,永不留在京中或者是要害之地,若非杨素一再强求,这个郢州刺史,是万万不会给他的。”
萧皇后松了一口气:“这回杨素死了,至尊应该也会顺手把这王世充给收拾了吧。时文,要不要我们再加把劲提点一两句?”
萧瑀微微一笑:“姐姐,你是准备做隋朝的皇后呢,还是想做大梁的公主?”
萧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的神情:“时文,你这话什么意思?灭国之仇,姐姐没有一刻淡忘,难道你做惯了这隋朝的官员,享尽了荣华富贵,就不思复国了吗?”
萧瑀点了点头:“很好,既然我们是要复国,那这种可以祸乱大隋的野心家,就非但不能害,还要把他给保下来。以后让这些人率先发难,为我们火中取栗,然后我们大梁才在荆州有复兴的可能。”
萧皇后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原来是这样,可是这个人有自己的野心,在荆州就和铣儿,还有陈棱打得火热,还不知道他在别处有多少布置呢,跟这样的人合作,真的好吗?”
萧瑀叹了口气:“小弟我也是担心这个问题,此人文韬武略,就连杨素都赞不绝口,但就是因为其人太难控制,所以高熲和杨素这两大重臣都不敢对其放手使用,小弟也怕其势力起来之后,我们大梁国就算复国成功,也会早晚为其所灭。”
萧皇后咬了咬牙:“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向至尊进言,早些除掉此人。”
萧瑀笑道:“姐姐不必心急,你前脚才向至尊举荐了铣儿,后脚又要劝他诛杀王世充,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明显了点,虽然你和至尊算是患难夫妻,但后宫干政这事,尤其是独孤皇后对至尊的心理影响,可是一直挥之不去的,加上我们这萧梁宗室的身份,还是悠着点的好,别到时候打蛇不成,反被其害。”
萧皇后秀眉一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如何是好?”
萧瑀收起了笑容,正色道:“那杨素的侄外甥封伦,一向看王世充不顺眼,以前出征高句丽的时候,就因为跟王世充抢功,差点落海里给淹死,这回杨素举荐王世充外任刺史,从官阶上比他这个五品内史舍人要高了,他更是耿耿于怀,几次与我喝酒聊天的时候一提起此事就咬牙切齿,这回杨素倒了,封伦以后的前程也变得不明朗,如果由他去抓王世充一个小辫子,一来他有足够的动机办这事,二来即使事败,也跟我们没有关系,岂不是最好?”
萧皇后微微一笑:“弟弟这招果然高明。只是这封伦也并非等闲之辈,我们这样拿他当刀使。他难道会看不出来吗?”
萧瑀笑道:“封伦才高八斗,但为人极会趋炎附势,以前巴结杨素是因为看准了杨素会一飞冲天,这才娶杨素的侄女。可这些年下来,几次错过好机会,从征高句丽时无功而返,又因为养伤而错过了反击突厥之战,现在至尊重用江南文人。杨素又倒了,他这个内史舍人之职能不能保住还要打个问号,如果能做成一件案子,扳倒同样是至尊心腹之患的王世充,那他自然前程又重现光明,加上通过此事能结交到姐姐您,这样的好事,他怎么可能拒绝呢?”
萧皇后点了点头:“那此事就全交给弟弟你了,你要小心从事,切莫把我们萧家陷得太深。陈氏已经完蛋了,我们萧氏在完成复国大业之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实在不行,也要保我萧梁皇室一脉,日后以待机会。”
萧瑀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姐姐,你就瞧好吧。这王世充若是真的能过了此劫,我们就设法接近与之合作,若是他连封伦都斗不过,就让他去死吧!”
贤灵宫的红帷之内。传出一男一女两个人得意的坏笑声,让这殿中的烛火一阵摇晃,而两道长长的影子,透出一丝难言的诡异。预示着一个新的阴谋即将出现。
东都城内,新建好的百官坊中,一座在众多豪华装修,朱红大门,门口停满了各色马车的豪宅大府中显得格外平淡俭朴,甚至可以说毫不起眼。跟隔壁的几个商人之坊中的豪商大院相比也显得有些寒酸的中等宅第,上面写着“高府”两个字,正是前帝国首相,尚书左仆射,齐国公,现任太常卿的高熲的宅子。
高府的一座后院之中,书房下的密室里,这会儿也是烛光摇曳,高熲和贺若弼二人相对而坐,贺若弼的脸上如喝醉了酒一样满是红晕,掩饰不住的兴奋,而高熲却是眉头深锁,神情严肃。
贺若弼哈哈一笑:“高仆射,今天有这么高兴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喝酒庆祝一下吗?”
高熲仍然不动声色:“贺若将军,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高仆射,现在高某只不过是太常卿,早不是尚书左仆射了。你深夜来找老夫,不知何喜之有?”
贺若弼微微一愣,白眉一挑:“怎么,高仆,算了,齐国公,你难道不知道吗,杨素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今天晚上终于死球了,哈哈哈哈。”
高熲轻轻地叹了口气:“此事现在早已经传遍东都内外,老夫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贺若将军,老夫不知道你何喜之有?!”
贺若弼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齐国公,你不会是喝酒喝醉了吧,连喜事坏事也分不出来?当年要不是杨素这个王八蛋恩将仇报,不顾念您当年对他的提携举荐之恩,在那时先皇的面前中伤你,搜罗你和先太子的那些罪证,先太子又怎么会倒?咱们又怎么会有今天这局面?难道杨素不是我们的仇人吗?”
高熲的眼中精光一闪,对着贺若弼说道:“贺若将军,你觉得我们今天很倒霉吗?不,老夫觉得,当年能这样借机身退,未尝不是好事,当年老夫热衷于权力,相信可以真的和先皇一起君臣长久,名垂青史,这才不知激流勇退之道,处道(杨素)虽然一时得志,踩着老夫坐到了帝国首相的位置,可那又如何?还不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贺若弼呆了一呆,眼神转而变得凌厉:“不,齐国公,你说得不对,如果是先太子还在,是不会对我们做这种事的,明明是杨广那小子心术不正,杨素跟他物以类聚,这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呢,所以杨广要杀人灭口,这才会借着这次妖星出现的理由,移祸逼死杨素。先太子德行仁厚,是万万不会做这种事的。”
高熲叹了口气:“贺若将军,当年老夫为了先太子之事,与当今的至尊,还有处道那是斗得你死我活,手段上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很多事情,我怕牵连于你,没有告知,但你应该知道老夫并不是恪守教条。只守不攻之人,所以当年老夫输得心服口服,怨不得处道,也怨不得当今的至尊。对于九五之位,谁又不想去争取呢?而我这个尚书左仆射之位,即使处道不争,苏威他们也会来抢的,所以这些年来。我并不怪处道,甚至现在还越来越感激他当年迫使我下来,这样也算是保全了我高熲一命呢。”
贺若弼不服气地嚷了起来:“齐国公,你有大功于国家,大隋二十年的盛世全是你一手建立,就连现在的制度,法令,也是你一手所创办,你当年扶太子登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正道,也是朝中文武都支持的,明明就是给小人陷害了,为什么现在只说自己的责任呢,老贺我实在不明白啊。”
高熲平静地看着贺若弼:“贺若将军,伴君如伴虎,此乃古训,老夫当年输就输在没有明白君臣之道上,先皇多次说跟老夫情同手足,要和我共管整个国家。老夫还就真信了,所以才会输,说到底,这天下是杨家的。不是我高熲的,当满朝文武都是我所举荐,而太子又与我家联姻的时候,先皇能不害怕吗?他自己就是从丞相走到帝位上的,就不会防着我高熲走他的老路?”
贺若弼看着高熲,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听高熲缓缓地说道:“老夫也是退下来之后才想明白这些事情的,看看处道这两年的悲惨经历,老夫实在是没有什么恨他的理由,只是有些感叹,当年老夫举荐你们的时候,都是出于公心,可没想到最后为了权势,反目成仇,弄成这样的结果,唉,算了,人死如灯灭,恩恩怨怨,也都散了吧。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呢,不是吗?”
贺若弼的嘴角肌肉跳了跳:“不,齐国公,你没了雄心壮志了,可我贺若弼还是壮心不已,当年攻灭陈国,明明是我立了头功,可先皇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