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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玄感转身向台阶下走去,薛举突然叫住了他:“李总管,似你这一身棉袍,全无防护,可要什么甲胄?我们这里宝甲不少,现在就可以给你几件挑选。”
杨玄感也不回头,直接摆了摆手:“李某连武器也只是木槊,何须什么甲胄?不用了,就这样挺好。”
那鞠氏在一边一听这话,又是冷笑一声,骂了几句杨玄感不知死活,而薛举却是摸着颌下的虬髯,若有所思。
杨玄感走到台下,早有兵士上前递给了他一杆木制马槊,长约丈八,触手倒也颇为结实,只是重量只有二十多斤,跟平常所用的钢制马槊天差地远。
杨玄感随便找了一匹黑鬃马骑了上去,试着走了几步,此马颇为听话,虽然远不如黑云神骏,但奔跑跳跃,急转急停倒也顺利。
对面的薛仁杲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跨下一匹青斑狮子马,全身的马甲披挂。正呼哧呼哧地吐着粗气,马蹄在地下不安地刨着。
薛仁杲早早地戴上了一具恶鬼面当,紫金冠上两根冲天的雉尾显得格外地惹眼。单手持着方天画戟,虽然一动不动。但隔了几十丈远的杨玄感仍然能感受到从空气中传来的强烈杀意。
杨玄感微微一笑,他就是要激怒薛仁杲,这样自己的计划才有可能成功,他高高地举起了木槊,示意薛仁杲可以开始了。
薛仁杲早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强烈的冲动。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轻视过,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恶鬼面当的后面早已经是一张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脸,恨不得把对面的这个讨厌的家伙生吞活剥。
一黑一白两匹战马低着头,开始相向全速地冲刺,杨玄感的呼吸开始急促,心跳开始加速,从对方全力冲刺的势头,外加那杆足有一百三四十斤的方天画戟。他知道来人是他平生仅见的劲敌。
两匹马如两列奔驰的火车一般,越驰越近,杨玄感满耳里灌入的都是呼啸的风声,明晃晃的方天画戟就象死神可怕的触手一样,在他的瞳孔里变得越来越大。
两马相交,随着一声响彻全场的巨响,两匹马的速度丝毫未减,继续低头直接向前奔去,二人相交的地方腾起一片烟尘,灰蒙蒙的一时看不清楚。
薛仁杲的虎口被震得一阵剧痛。开始的那一刹那单手几乎握不住方天画戟,连忙在马上拧身加力,靠了左手帮忙,才算稳定下来。但他得意洋洋地向后看了看,烟尘落处,只见一杆断槊从空中落下,重重地掉在地上。
杨玄感头上的翠玉簪子不翼而飞,头发披散了下来,几乎遮住了整张脸。满头满脸的汗水顺着发根一滴滴地向下淌着,手里的马槊只剩下了槊柄的一截,整个中部和前端都已经被生生打断,他的虎口微微有些裂开,渗出丝丝鲜血,而右臂则一直在抖动着。
杨玄感闷哼了一声,奔到马场一侧,早有兵士上前又递给他一根木槊。他晃了晃膀子,深吸一口气,眼光死死地眼着对面的薛仁杲,双腿一夹黑鬃马,开始缓缓地加速。
刚才这一下两人全力突速,一瞬间连过了三招,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放弃了两败俱伤的互刺打法,而是选择了攻击对方的兵器,从刚才那一下杨玄感试出这薛仁杲果真有千斤之力,被称为可敌万人的当世吕布绝非虚言。
而薛仁杲心中更是吃惊,此人以一杆木槊就能跟自己打成这样,若是换了称手的武器,只怕自己还真的未必是其对手。他看了一眼台上的父亲,只见薛举一脸的关切,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于是薛仁杲咬了咬下,摘下面当,掷于地上,以袖上的兽皮护腕擦了擦满脸的汗水,瞪大了眼睛,也开始让跨下的青斑狮子马渐渐地加速,与对面的杨玄感相向而行。
缓步、走马、小跑、加速、冲刺!两人不约而同地摆出最标准的骑兵冲击的套路,薛仁杲这次打定了主意,他松开缰绳,双手持着戟柄,两腿紧紧地夹着马腹,高高地举起方天画戟,以力劈泰山的架势向着杨玄感杀去,势要将其连人带马劈成四半!
杨玄感等了半天就是等他这个机会,如果是突刺,他无法实施自己的计划,一见薛仁杲已经举戟过顶,势若千均,他哈哈一笑,长槊猛地向下一别,刺的不是薛仁杲的人,而是马腿!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如雷鸣般地巨响,混合着“咔啦”一声的腿骨折断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长长的马的悲嘶声“希啾啾”,再接着是一声巨大的钢铁甲胄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响声,一阵蘑菇状的烟尘腾起,两人的身影隐没在了这黄色的烟尘之中。
尘埃落定后,只见薛仁杲有气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嘴角淌着鲜血,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在剧烈地咳嗽着。
在他身边不远处,那匹青斑狮子马前腿折断,躺在地上,马嘴里喷着血和白沫,后肢无力地挣扎着,而那枝方天画戟却是落在了地上,头上柄下,插进土中足有一尺,露在外面的戟柄还在微微地晃动。
从渐渐消散的烟尘中走出来杨玄感那魁梧的身影,他的左腿也是一瘸一拐,右手的虎口鲜血淋漓,嘴边却是挂着胜利的笑容。
杨玄感缓步走上前来,轻舒猿臂,左手直接拔出了那枝方天画戟,向前一递,戟上小枝直指薛仁杲的咽喉。
薛举在台上大叫道:“李总管且慢!有什么事可以好好商量。”一边说一边奔下台阶,而鞠氏心疼儿子,在薛举下台之前就已经悲呼一声,全速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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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太牢之宴
杨玄感冷冷地笑了笑,看了看在地上的薛仁杲,只见他恨恨地盯着自己,眼中满是愤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玄感向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吐沫,也不再看薛仁杲,而是把那方天画戟狠狠地向地上一插,人也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口地喘起粗气来。
刚才那一下,实在是惊险之极,若是迟了半秒,薛仁杲高举的方天画戟就会斩下,杨玄感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击,全因自己身无甲胄,手持木槊又比钢槊要来得轻便,所以在时间上要稍稍快过铁甲大戟的薛仁杲一点点。
那一下杨玄感直接别上了马腿,巨大的冲击力不仅让薛仁杲一下子失了重心,栽倒于地,连杨玄感也被震得整个人离开马鞍,直接向后飞去,那把木槊更是一下子断成几截,强大的反震之力让杨玄感都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两人刚才才是紧紧地踩着马蹬,因此在落马时,最先扭伤的都是各自的腿,杨玄感是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只是扭了一下,稍微有点瘸,而那薛仁杲则是从全速飞奔的骏马上直接被向前掀出,更是摔得一阵剧痛,腿象是断了一样,连起身都不可能。
红拂比那鞠氏奔过来还要快了一步,抢先一步扶到了杨玄感,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一双秀目之中,强忍着的泪水在打着转。而在另一边,鞠氏正在摇晃着已经说不出话的薛仁杲,号陶大哭。
薛举沙场宿将,刚才的一切全都看得真真切切,心中完全叹服此人不仅武艺超群,而且心思缜密,薛仁杲是当世虎将,全力相争的话,只怕会伤到薛仁杲的性命,所以此人故意先是激怒薛仁杲,趁其不备时再突施奇招,一举取胜。
于是薛举哈哈一笑:“李总管果然好武艺、好心机,薛某佩服之至,来,请里面请,有事慢慢谈。”
那鞠氏恨恨地冲着薛举骂道:“你儿子都给人伤成这样了,你不想着给儿子报仇,还要跟仇人谈生意?”
薛举脸色一沉:“我早就有言在先,无论结果如何,只要这位李总管能胜得过仁杲,都会和他谈这生意之事,大丈夫生在这天地间,无信不立,你休得发此妇人之言。”说完对着杨玄感换上了一副笑脸,亲自在前引路。
杨玄感刚才坐下时只觉一阵头晕眼花,这一击用了他的全力,实在是惊险之极,分出胜负后整个人绷紧的那根弦一下子松了下来,一种无力的虚脱感传遍了全身,听到薛举这样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被红拂扶起,缓缓地向前走去。
杨玄感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一级级地被半拖半拉地上了那二十几级台阶,只觉得两腿象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胸中也是一阵阵翻江倒海,他不敢开口,生怕一张嘴就要呕吐出来,直到坐到了那会客厅的榆木客椅上,感觉才稍微舒服了点。
薛举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有数,笑道:“李总管不用着急,实在不行的话明天再议也行,我看今天你不妨就在我这里先住下,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杨玄感虽然浑身难受,但是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当下身处这龙潭虎穴,那鞠氏又对自己充满敌意,而薛仁杲是否会致残甚至送命也不好说,事情充满了变数,还是早早达成协议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于是杨玄感微笑着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下胸中的气血,道:“不妨事,先谈正事吧。”
薛举看他这样,也不再劝,微微一笑,道:“唐国公想和我怎么个合作方式呢?”
杨玄感看了一眼红拂,示意由她来说,自己则坐在椅子上,运气凝神,调整内息。
红拂心领神会,开口道:“唐国公说了,这一路之上的丝路交易,他也想派商队参与,到时候只要求薛将军的护送,至于护卫费嘛,按赚钱所得的三成给,绝不会少一分一文。”
薛举讶道:“只是这种合作?那还有什么必要比武?直接早点说按规矩来就行了啊。”
红拂笑了笑:“比武只是个形势,目的是为了要薛将军了解一下我们唐国公府的实力,不客气地说,李总管虽然是我们唐国公府的第一勇士,但武艺与他接近的也有好几人呢。”
薛举不信地摇了摇头:“薛某观天下英雄不知凡几,象李总管这样的还真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