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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时局势突变。
朝廷忽然调集大军汇聚于光城,分成五路向南进军,要攻破大别山五关,进入山南地界讨伐逆贼宇文亮父子,光城成了辎重汇集之地,而聚集在此的苦力们,当场被官府征发。
有的人随军南下,有的人留在光城,无论是哪一种安置,做苦力是免不了的,然而这和平日里不同,没有工钱拿,虽然说管吃管住,但伙食不会好到哪里去。
留在光城的人还算好,无非是每日里装卸物资,累个半死之后睡一夜好歹能缓过来,随军出征的青壮们,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扎营时要忙,拔营时也要忙。
一不留神生病了也得熬着,万一不幸身亡,就被埋在荒山野岭,亲人日后连坟头都找不到。
若老天保佑没有事,待得官军攻破了大别山五关,进入南麓黄州地界,青壮们还得继续随军打仗,即便保得性命,何时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城南门外,一群刚装完车的苦力,忙里偷闲坐在地上喘口气,说起时局,一个两个都唉声叹气,去年年底官军南下进攻陈国,他们很幸运没被征发从军,而是在光城继续做苦力,装卸物资。
去年年底官军攻打陈国,光城未受战事影响,结果转眼间便遭受波及,说起时局,大家不由得唏嘘。
“独脚铜人完了,西阳也就完了,西阳完了,商队也没有了,没了商队,就没人雇用我们,唉,往后的日子怎么办?”
一名中年人抠着脚,长吁短叹着,旁边围坐着的年轻苦力,有些好奇:“老吴,西阳还是那个西阳,怎么会跟着独脚铜人完蛋呢?”
被称为老吴的中年人,闻言反问:“你们知道以前的西阳是什么样子么?”
见着众人摇头,他开口说道:“以前的西阳,比光城还破旧,直到独脚铜人来当官,西阳才渐渐兴旺起来。。。”
“没有独脚铜人,就没有西阳的今日,独脚铜人完了,西阳也就完了,城里的商家全都完蛋,不会再有商队去西阳,光城也不会再需要苦力了。”
“啊。。。原来独脚铜人这么厉害啊。。。”众人似懂非懂的叹息着,作为普通百姓,他们甚至连家乡的父母官是谁都不知道,却都知道黄州的父母官,叫做‘独脚铜人’。
独脚铜人和陈国什么什么王陈叔陵决战西阳之巅的故事,如今已广为流传,至于独脚铜人的名讳是“宇文冷”还是“宇文热”,就众说纷纭了。
而随着西阳出产的布帛、书籍、白瓷等货物畅销各地,越来越多的人也‘熟悉’起西阳城来,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没去过西阳,却得益于南来北往客商的夸夸其谈,故而对西阳的情况如数家珍。
西阳城有皮影戏,有大风车,有许多谋生的门路,还有以纸代钱的‘流通券’,那里的猪多得不可思议,而肉价也便宜得不可思议。
西阳出产的火腿、腊肠、肉松,价格低廉味道不错,苦力们以前一年都没吃过几次肉,到了光城,凭着微薄的收入,都能时不时吃上几口。
许多人都在酝酿着,要走光黄道翻过大别山,到故事里独脚铜人的老巢——西阳城去讨生活,改善自己的家境,可现如今,一切都化作泡影。
官军分五路南下,那气势之盛,光城的苦力们可都是亲眼看见的,没人认为黄州总管府能顶得住,所以独脚铜人这次是完了,搞不好那条独脚也完了。
不过据说独脚铜人如今远在岭表,大概能逃过一劫,不过黄州是肯定完了,西阳也完了,大家的梦想也随之化作泡影。
西阳没落,就不会再有商队往来,光城的繁荣也一去不复返,大家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还得早做打算,到别处去讨生活。
正唏嘘间,监工挥舞着棍子跑过来:“遭瘟的夯货!老子一不留神,你们就敢偷懒,还不快点起来干活!”
骂骂咧咧间,南方官道上尘土大作,似乎是有骑兵正在向光城靠近,看样子不知是哪路兵马派回来的信使,苦力们赶紧往道路两旁躲闪,免得一会被马匹撞倒,白白丢了性命。
骑兵距离潢水越来越近,当头一人手执大旗,不过那旗帜有些特别,是一张白布,上面密密麻麻似乎写着字,而骑兵们口中不住嚷嚷着什么。
踏上河桥,马速放慢,道路两旁的人们听清楚骑兵们口中喊的内容:“大捷,大捷!官军突破木陵关,奇袭蒙笼城!”
原来是露布飞捷,众人恍然大悟,他们见识少,之前没多少机会亲眼看见露布飞捷是何情景,不过有人琢磨着这报捷的骑兵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但更多的人却交头接耳起来,议论着这次大捷,虽然官军突破五关是迟早的事情,但消息真的传来时,许多人还是有些唏嘘。
“哎呀,官军突破五关,已经拿下南定州,黄州可就要完了,西阳也完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白苟驿
临近午时,天空却一片阴暗,绵绵细雨之中,道路渐渐泥泞,官道上来往人影稀疏,郑善果看着前方城池轮廓,终于松了口气。全本小说网;HTTPS://щww。m;
他扶了扶斗笠,扯住缰绳,让坐骑在路边慢慢停下,身后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随后停在他身边,郑善果见窗帘掀起,下马之后取下斗笠,走到车旁低声说道:
“母亲,白苟就要到了。”
车内一名女子闻言点点头,她是郑善果的寡母崔氏,见着郑善果头发上有雨水,赶紧说道:“阿果,快把斗笠带上,莫要淋湿了。”
郑善果戴上斗笠后又说:“母亲,如今阴雨连绵,道路泥泞,不如就在白苟驿休息,明日再赶路?”
绵绵细雨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郑善果认为不如就在息州境内白苟城外驿馆休息,免得万一接下来的道路难行,傍晚时赶不到下一个驿馆就麻烦了。
崔氏闻言反问:“如今是何时辰?”
“母亲,如今将近午时。”
“阿果,今日清晨才开始下雨,道路不至于泥泞难行,现在不抓紧时间赶路,若接下来真遇见连日大雨,很容易耽误行程。”
“是,母亲。”
郑善果应允一声,戴上斗笠翻身上马,领着车队继续前进,前几日天气还行,可今日一早就下起了绵绵细雨,看样子三五日内不会停,那么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旅途不会轻松。
新任扬州梁郡郡丞郑善果,从邺城出发一路向南前进,过了黄河之后,先途经故乡荥阳,之后抵达豫州总管府治所悬瓠。
然后继续南下,要前往豫州总管府治下息州,州治宋安位于淮水北岸,届时在城外码头登船,就能顺流而下,抵达扬州州治寿春。
全程有千里之遥,郑善果要到淮水流域的扬州梁郡上任,朝廷给出一个半月的期限,算是很宽松了。
一千两三百里路的距离,即便每天只走四十里,三十天内即可到达,四十五日的期限绰绰有余,可若是逾期不到,郑善果极有可能丢官不说,靠着宗亲人脉换回来的转机,可就稍纵即逝了。
他今年还不到二十岁,而梁郡是周国新收复之地,去那里当郡丞,当然不会太安稳,但朝廷大军驻扎在长江北岸,其实也没什么。
关键是重入仕途的机会若这么丢掉,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郑善果出身荥阳郑氏,父亲郑诚为周国大将军,受封开封县公,大象二年时朝廷大军讨伐相州总管、蜀国公尉迟迥,结果在邺城外惨败,随军出征的郑诚没于乱军之中。
郑善果时年九岁,继承了父亲的爵位,辅政丞相杨坚受禅之后,还是个儿童的郑善果成了隋国臣子。
郑善果和母亲崔氏成了孤儿寡母,不过家境还不错,他的父族是荥阳郑氏,母族是清河崔氏,诸多亲朋帮助之下,又有伯父照应,所以日子过得还不错。
郑善果的伯父是谁?沛国公郑译。
大象二年初天元皇帝宇文赟暴毙后,那个协助杨坚夺权的郑译,‘黄、沛’之一的沛国公。
身具双重世家血脉的郑善果,有伯父照应,所以十四岁时便当了刺史,前途一片光明,然而随着隋国的骤然崩塌,他的命运也随之改变。
所幸郑善果在周隋纷争之际是旁观者,没招惹过尉迟氏,也没招惹宇文氏,倒是很容易就保住了性命,不过爵位和官职就没有了。
隋国灭亡,郑善果和其他隋国降官到邺城接受处置,随后和母亲崔氏回到荥阳,住在家族庄园里。
此时的郑善果就是白身,后来靠着宗亲的多方运作,才得到复起的机会。
二十岁不到就能当郡丞,以寒族的角度,这是个让人羡慕的,然而对于荥阳郑氏的子弟来说,如此待遇不怎么样,郑善果十四岁入仕,起家就是州刺史,相比之下,落差明显。
但他当时做的是隋国的刺史,如今形式不同了,周国收复江山,对于那些‘叛臣’要经过筛选后才决定是否复用,许多人就此赋闲在家,和这些人相比,年纪轻轻的郑善果已经是幸运儿。
而更幸运的是,有个知书达理的母亲。
崔氏年纪轻轻就守寡,拉扯着郑善果过日子,此次郑善果远赴扬州(州治寿春)地区上任,自然也要带着寡母前去,一来尽孝,二来崔氏也不放心儿子独自出远门。
而最让崔氏忧心忡忡的是时局,如今时值尉迟氏和宇文氏决裂、兵荒马乱之际,她必须跟在儿子身边帮着拿主意,免得局势骤变时儿子应对不当弄出祸事来。
白苟驿越来越近,郑善果发现驿馆旁马厩有大量马匹,许多士兵正在伺候着这些马儿,看上去是一队规模不小的骑兵路过驿馆,暂时停留休息。
天子遇刺伤重不治,新君继位,丞相派大军讨伐逆贼宇文亮父子,据说关中、山南地界已经燃起战火,郑善果对此早有耳闻。
一路南下,见着官道上兵马调动频繁,所以郑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