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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使者心想,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能够依靠大义忠君而奋战不惜身的人,只能是君子,至于那些庶民小人,也只能用利。
墨家却将义和利统一在一起,使得每个人都是在为义,泗上军中,竟然尽皆君子,这又如何战?
泗上之外,能够为义而不惜身的君子有几人?
泗上的士卒有义,有义之军必胜有利之军,有利之军必胜无利之军。
思来想去,楚国想要在这乱世中立足,也只有让士卒得利这一个办法,然而士卒得利,贵族就要失利。
今日宋国乱,谁知道明日楚国是否会重蹈今日宋国的命运?
楚国使者听了一阵便离开了,他前来是来观察泗上的战斗力、学习一些泗上军中可以学习的经验的,然而有些东西注定没法学,他也就知趣地离开。
…………
两日后,天仍旧晴。
四个连队的先登营掷弹兵士卒们蹲在拓宽的壕沟内休息,外面炮声隆隆,他们丝毫不受影响。
军官们正在用简易的工具藏在壕沟内观察城墙上的动静,那个简单的小工具只需要两面镜子,利用反射原理就可以蹲在壕沟内不露头地看到外面的情况。
持续的炮击已经让城头的守军军心处在崩溃的边远,昨日一整天的炮击,步卒们带着泥土、柴草,填平了砀山城最后的护城壕,整个砀山城之前已经再没有阻碍攻城士卒脚步的事物了,只剩下最后的城墙。
臼炮已经在今日清晨运送到了凸角堡前方百步的壕沟内,掷弹兵们藏身的出击壕沟距离城墙只剩下四五十步的距离。
从清晨开始的炮击,就采用了间歇引诱的手段,炮击一个时辰便停两刻。
前两次都是奏效的,每次炮击停歇的时候,城中就以为马上要攻城,立刻将剩余的步卒派到凸角堡上等待。
然而刚刚部署完毕,又是一轮弹射的炮击,如此再三,城头的守军都已经撤向了后方。
热气球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城内的动静,而城内的士卒却对飞在天上的那个怪东西无可奈何。
臼炮部署的位置,也已经调整好了角度,一旦攻城开始,这些臼炮就要利用曲射绕过凸角堡,间接轰击凸角堡后面集结的守城士卒。
正对面的凸角堡上,大约还剩下一百多名士卒,这些人是被强迫送到前面防守的,只能不断地祈祷不要被乱弹乱跳的铁弹击中。
大量的尸体和断肢残骸就堆积在凸角堡上,持续不断的炮击让城中根本没有收尸的机会。
城中的人就算是傻瓜,也知道了墨家的主攻方向,但面对这种密集的炮击,却又不可能将兵力都部署在一线。
好在他们确信,一旦步卒开始攻城,炮兵就不可能轰击,他们藏身的位置正可以躲避炮击,又可以在攻城开始的时候补上去。
又是一轮炮击,几名传令兵穿过壕沟,来到了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一天的掷弹兵们所在的位置。
先登营的旅代表要在一线指挥,命令直接传递给他。
“下一轮炮击结束后,即刻攻城。”
接到命令后,先登营的士卒们立刻忙碌起来,全部由墨者组成的第一波突击队再三检查了自己队伍的云梯,自动地分为两组,蹲在了出击口的两侧。
除了远处铁弹砸在石头上乱飞的声音外,再没有其余的动静,一切都极为静谧。
不知道等了多久,轰隆隆的炮声刚刚停歇,一阵尖锐的哨子声即刻传出,鼓声大作。
伴随着哨声的,是臼炮那沉闷的轰击声,十余门臼炮越过了凸角堡,将铁弹砸向了躲在后面的守城士卒。
原本轰击城墙的平射铜炮在炮手的操作下,迅速地调整角度,对准了凸角堡的两侧。
工兵们也在后面的藏身壕内严阵以待,一旦攻城开始,他们就要迅速地堆积起来一座大约两三步高的小土丘,以便等到凸角堡攻陷后炮兵可以登上土丘部署以支援。
后面背着装土的麻袋或者柴草的第一师的士卒们也在等待命令。
先登营的突击队们在哨声响起、臼炮轰击、平射炮停止的瞬间,按照之前定下的计划,六个小组扛着云梯,沿着预定的六个方向迅速靠近。
后面跟随的先登营士卒手持火枪或者铁雷掩护,越过昨天就已经填平的壕沟,靠近了被炮击了数日以至于支离破碎到处都是碎石的斜坡后,不上云梯的先登营士卒立刻分为两队。
前面的手持火枪,不采取齐射,而是各凭本事,城头有人露头才自由射击。
后面的则用火绳点燃了铁雷,用极为胆大心细的技巧,在引线燃烧到即将爆炸的时候向上投掷出去,有没有的先炸两下再说。
六个突击小组在前,和后面跟随的士卒形成一个品字形的结构,互相掩护。
云梯和改良的云梯,全天下最好的技术也就是在墨家和公输班的弟子那里,当年围绕着云梯斗兵模推演,自然是学到了其中的精髓。
前面带着两个小轮子的云梯不需要直接掀上去,而是可以利用轮子的滚动省力地推高,四个人扶住云梯,旅代表一马当先,率先踏上云梯,高喊道:“利天下的墨者,跟我上!”
先登营士卒的帽子和其余步卒不一样,有点像是士人的皮弁,但比起武士的皮弁更高一些,上面追着一些野鸡的羽毛,一个是作为遴选合格的荣誉,另一个也是为了辨认:登城的时候,服装越明显,就越容易鼓舞士气。
旅代表喊话的时候,皮弁上的羽毛不住颤动。
远处另一小组的位置上,斜坡城墙已经坍塌,他们也就没有按部就班地用云梯,而是三人一组合力,两个人手搭手抬着另一个人的脚扔上去。
城头承受了许久炮击的士卒早已经没有了抵抗之心,本来人数就不多,等到旅代表冲上去先杀了几个喊了几句宋国方言地投降不杀、不要为不义之人送命之类的话后,凸角堡上的守军多数都选择了投降。
他们早已经承受不住了,那些精锐的、有义在心、舍生取义的士,基本上都死在了那场创造悲壮演给各国看以求干涉复仇的冲锋上,剩余的士卒心惊胆战,连续数日的炮击弄得凸角堡上到处都是断肢残骸,后面又有督战的不准他们退却,早就盼着墨家早点攻城了。
完善的准备之下,先登营的四个连队在只损失了七个人的情况下就攻占了凸角堡,堡垒后面的守城士卒现在还在慌乱之中。
臼炮忽然的轰击,让他们损失惨重,阵型乱掉,突然之间根本不能够结成有效的阵型,这对于军心已经溃散的守城一方是致命的。
等到四个连队的先登营士卒都登上凸角堡后,旗手选择了一处最高的地方将旗帜升起,旅代表立刻按照既定的计划组织了防御,防止敌人的反扑。
他们只需要撑大约两刻钟的时间,只要能够撑住两刻钟,后续的第一师的步卒就会跟进;炮兵到时也已经完成了炮口的调转和重新部署。
第七十章 砀山围城战(十五)
派了一个司马的人手将俘虏押送到城下,旅代表便将各个连队分开,守卫几个重要的方向,预防可能的反扑。全本小说网;HTTPS://щww。m;
鉴于下面守军的建制已乱,只有一些士人带头零散冲锋,旅代表也是当机立断,将各个连队中的精锐集结起来。
采用五人一组的方式,由枪法最好的一个人负责开枪,剩下的四个人负责装填,以应对这种零散的反冲击。
旅代表斜立在一块大的碎石后面,举起手中的火枪,静静等待着大声叫喊的一个士人冲到了三十步之内,这才扣动了扳机,蓄力许久的板簧击发燧石,擦出了火花,也带走了那个反击者的生命。
后面的人迅速将已经装填好的火枪递过来,接过去击发完成了,继续装填。
旅代表的身边与之一起开枪的,是个连长,旅代表在开枪的间隙,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笑着问身边那个连长道:“怎么,你是打定主意,要离开先登营了?”
那连长扣动了扳机,顺手送出火枪的同时,也很随意地回道:“是啊,如果上面允许的话,我就要离开了。报告我已经递上去了。”
在这次总动员之前,墨家下达了一个命令,说是在齐国以北的驹丽渡海,会有一座大岛,那座大岛大约有三晋那么大,据巨子的两位隐士夫子生前所言,说是岛上多有黄金和铜,但是危险很大,所以希望筛选出一个素质过硬、手段高超、政治合格的人,参与这一次远征。
人数倒不需要太多,根据一些去过那里的渔民说,那里的人还处在结绳记事、用陶器而无铜的时代,因而这一次远征队只需要大约三百人。
这个连长听闻了消息后,立刻递交了报告希望参与,但是这需要旅代表和他进行一次谈话,以确定目的性,这个程序是要走的。
那连长又打死一人后,趁着换枪的间隙道:“你知道的,我不是个怕死的人。”
旅代表笑着点点头,顺便开了一枪,说道:“能在先登营做到连长的,自然不怕死,这一点你不必说。你身上也有几个勋章。只是,说真的,我是舍不得放你走的。”
先登营内多是精锐,尤其是能够在先登营中做到连长的,无一不是从血海尸山中挣扎出来的。
那连长笑道:“您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至少证明我是做的太好而不是做的不够。”
“我本是赵地出身,幼时游学,后来入泗上,一路征战。我是有利天下之心的,但……但说实话,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手段,有些急躁,让我做旅帅参谋我是做不来的。”
“凡做事,总要做好,我在先登营已经做到了我能做好的事,再往下也就是积累功勋去军校学习,只怕这辈子碌碌无为,并不能发挥我的用处。”
“巨子的夫子既说那里多黄金和铜,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