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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变法,吴起没有如历史上入楚,但大梁城之战创造的大量贵族被杀被俘、贵族势力衰弱的机会,配合墨家对楚国的渗入,这是不可持久的,因为楚国没有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
齐国不同。
田和明白齐国的不同,也明白齐国应该用什么、不该用什么。
田氏齐国,先天不足,不能用儒生的仁义和礼,因为田氏代齐得位不正。
所以田和尊黄帝为高祖,用阪泉之战黄帝战胜炎帝的“命运轮回”,试图解决田氏代齐的合法性。
田氏的宗祖可以追溯到黄帝,而姜齐一脉太公望的祖先可以追溯到炎帝。
这种轮回,是现在天下的道理都不能解释的。
武王灭殷,询问天命,重病不起,恐慌不安,于是才有了周公制礼。
此时天下已有的“天命”,解释不了田氏代齐的合法性,而这个极难的问题,田和和他的幕僚谋士们,实际上已经找到了头绪。
田和想的,很完美。
既然天命无法解释,那么如果天命是轮回的呢?
如今那些上古大帝都已成神,神话故事开始在民间流传,田和想要借黄帝为高祖、借阪泉之战解释田氏代齐,那么一些东西就可以解释的清楚了。
德行与天命,是轮回的,没有王朝可以永恒,但一个家族取代另一个家族却是合乎天命的。
比如当年黄帝战胜炎帝、比如之后的商汤灭夏、比如之后的武王伐纣、再比如如今的田氏代齐。
这里面的道理,田和明白那不过是“力”的作用,力命相搏最终力战胜的命。
但是,这个道理是不可以像墨家一样给民众宣扬的,甚至为了宣扬和杨朱、列御寇等人爆发了长达十年的“力命”论战。
民众不可以知道,因为一旦知道家族的统治就很难维系。
所以,田和觉得,自己需要借用“天命轮回”之说,全面地鼓吹自己代齐的合法性:自己代齐,和黄帝代炎帝是一样的道理,只是一个轮回,而华夏的未来也永远不可能超脱这个轮回,这就是天下的命运。
如今这一切,他身边的人已经整理出了头绪,已经有了一套只需要修缮一下细节的学说。
解决了合法性的问题,那么剩下的问题就需要从历史中寻找答案。
什么是历史?
对于田和而言,历史就是武王分封,齐国和东夷糅合、鲁国严守礼仪,于是周公感慨鲁国将来必要成为齐国的臣子。
历史就是齐桓称霸,管仲的种种改革,借用了齐国一直以来的鱼盐之利,以及留下的种种传说和管仲治国的理论。
齐国做过霸主,有过大国的底蕴,也有足够的经验可以借鉴,田和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
一个支持自己政变代齐就是黄炎之战轮回、一个支持齐国富国强兵的完整体系。
这个体系必须要以黄帝之学为基础,因为田氏追黄帝为高祖,黄帝之学已有许多,难不成不学高祖之学却却学别家?
这个体系要将黄帝之学和齐国历史上的富国强兵种种融合到一起,可以自圆其说,而且可以实践操作。
富国强兵,分为富国和强兵。
墨家自然有《富国》一书,阐述了天下财富的来源和产生问题,听上去似乎是在讲道理,但细细一想实则就是一篇为庶农工商夺权的檄文。
因为按照墨家《富国》一书的理论,财富源于劳动,那么不稼不穑得禾三百的贵族的存在,便很不合理。
而对田和而言,富国一事,宏观上自然要使得民众富,但在微观上的关键,就是怎么收税、怎么垄钱、怎么充实府库。
这个问题在齐桓时代就曾有过讨论,齐桓问管仲怎么才能富庶,管仲回答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故租籍,君之所宜得也;正籍者,君之所强求也。亡君废其所宜得而敛其所强求,故下怨上而令不行。民,夺之则怒,予之则喜。民情固然。先王知其然,故见予之所,不见夺之理。
换而言之,正常的租税,比如说原本就定下的税,那是天下的规矩,百姓都接受的。按照规矩征税,百姓习以为常理所当然。
但是,不正常的特别税,比如说鲁国的丘甲赋等特殊的战争税,那就属于是百姓所反对的,属于强求。
亡国之君,一般都是放弃了正常的租税、但却多去强征特别税,导致民怨沸腾——这其实不是管仲说的,但是齐国的学术士人托管仲搞的一套理论。
问对中,管仲认为,民众啊,夺走他们的东西,他们会愤怒;给予他们东西,他们会高兴,这是天然的道理。
所以,先王们给予民众的时候大张旗鼓,而从民众手里夺取的时候要讲究手段策略,使得民众看不出来,甚至自愿去做。
作为一国之君,想要搂钱,就得想办法把夺取变为给予,使得手段自愿的将一些国君需要的财富交出来,而且还觉得自己赚了便宜。
第二百四十四章 齐国的路(二)
田和早就读过这些东西,对于管仲的回答曾经颇为不以为然,觉得这明显不对,怎么可能会把夺取变成给予?甚至让民众欣然地愿意去这么做?
等到泗上墨家开始发迹之后,田和更加不解。//全本小说网,HTTPS://。)//
泗上土地税,之前是十五税一,后来变成十二税一,那墨家是从哪弄出那么多的粮食支撑各种活动的?
他当时就想到了管仲的这句话,然后苦苦思索,谋士们也各自猜测,直到不久前他才终于明白了墨家的东西到底是从来的。
的确,墨家的土地税收到很少。
但是,墨家卖铁、卖盐。
墨家没有逼着民众买铁、也没有比这民众买盐,民众觉得用粮食换铁器、换盐天经地义,总不能说不给粮食就得到了铁器。
墨家的铁是专营的,或者说是放开市场竞争的,但是墨家冶铁的手段远胜于时代已有的块炼铁技术,没有一个商人有能力和财力与庞大的数万人的、拥有整个泗上的墨家抗衡和对抗:要么合作,要么破产。
于是泗上看上去十五税一,实则每年民众为了支付各种日益发展的手工业品付出了极多的粮食。
按照田和的理解,这正是“不见夺之理”,墨家没有开重税,也没有逼着民众去买那些手工业品,却导致大量的财富和粮食集中到了墨家手中。
不见夺之理,也就是后世所谓的“把鹅毛而不让鹅叫”,如何能够做到这一点,这是很深奥、但是在百年前齐国就已经开始在讨论的内容。
等想明白了这一节,田和浑身冷汗,便又仔细去看那些百余年前的东西,想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于是他终于看懂了。
“故五谷粟米者,民之司命也;黄金刀布者,民之通货也。先王善制其通货以御其司命,故民力可尽也。”
府库想要丰盈,要明白两个道理。
而其中的关键,就是“黄金刀布者,民之通货也”,也就是说,货币,只是一般的等价物,真正善于治国的人,需要利用这些一般等价物,调控市场,使得府库获得君侯想要的东西。
是谓:君有山海之财,而民用不足者,皆以其事业交接于上者也。
国君要打仗,手里要有粮,但是国君手里一定要有粮吗?一定要征严苛的土地实物税才能积累粮食准备打仗吗?
管仲给出的回答是不需要,需要绕一个圈,利用好“民之通货”,想要粮食未必非要征收严苛的实物土地税,而是利用君主的“山海之财”,获得货币,而民众缺乏货币,自然会大量地出售粮食以换取货币。
那么又该如何控制货币的价格呢?既然认为“黄金刀布者、民之通货也”,认为钱本身只是一种等价物是可以操控价格的,那么总有办法可以操控。
管仲认为“三币握之则非有补于暖也,食之则非有补于饱也,先王以守财物,以御民事,而平天下也。”
也就是说,黄金和钱的作用,就是个等价物,只要是等价物,就是可以操控的。换而言之,一钟粟米值多少钱,那是以钱来做等价物;换过来一块黄金值多少粟米,那就是用粟米做等价物,所以钱这东西不是生来就有着神圣性的。
他虽然没有解释黄金为什么天然是货币,但却在这个时代就理解了等价物的概念,并且提出了“操控物价”的想法。
对此,管仲举了一个例子。
“今人君籍求于民,令曰十日而具,则财物之贾什去一;令曰八日而具,则财物之贾什去二;令曰五日而具,则财物之贾什去半;朝令而夕具,则财物之贾什去九。”
这只是个极端的假设例子,但放到后世两千年后的明代实行货币税的那些乱象,正可以对照解读:
想要让金属货币在某个时间段内贬值,只需要将实物税变为货币税,比如现在大量征收货币税,那么短期内实物的价格就会下降,因为人们需要尽快将自己手中的实物换为货币,这就可以使得拥有货币的人,获得更多的财富:管仲认为凭自己的手段,齐桓公定然是齐国第一有钱的;而后世当然这就是商人大地主可以借收货币税的时候大肆敛财的时候。
而齐国实际上并没有大规模地实行货币税,甚至于实物税还在努力地和劳役地租进行战斗。
这种理论推测出来的东西,没有考虑到货币税和货币流通之后带来的租税货币化、短期高利贷、缴税期富商压价等问题,但理论需要的是不断弥补,此时齐国已有这样的想法,实际上已经颇为难得。
所以齐国的历史经验,其实富国的手段和道理体系都是有的,难得就是怎么对照现在的情况实行。
既然是体系,自然要有与之配套的内容。
想要这么做,又需要三个先决条件。
其一,山海是归属于君王所有的,并且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