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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头,所谓“托古改制”而已。
此次交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是索卢参不是官员而是墨家这个学术团体的一员,所见所闻也自然和官员出访视角不同。
适却道:“此事不急,我也正想与你探讨。只是现在事务繁忙,你既要筹备西行见闻事,还有成均教材事……”
“下个月,还要泗上千里之地集众义成法,正是颁布泗上通用的法令法律,你正好旁听参加,也多了解熟悉一下泗上如今的局面。”
“待这些事忙完,再说。”
索卢参点头,心中也颇为期待。
十年前离开的时候,墨家刚刚取得潡水之胜,之后的变革虽然已有十年,但是民众的组织和教育也需要十年之久,直到现在才开始真正以“集国人众义”的方式,用符合墨家道义的方法颁布和商讨正式的法令。
又问了几句,索卢参知道这一次集众义商讨法令可谓是整个泗上的第一大事,至于秦人事、赵地事,都不过是小小风波。
这一次要制《宪》、讨论和商议《土地法》、《婚姻法》、《税法》、《继承法》、《雇工法》等等一些列的问题。
需要集结泗上地区的民意代表们共同完成,才能具备在符合墨家道义之下的合法性。
法是统治阶级的统治工具,正如贵族的秘密法和各国的法令一样,只不过统治阶级产生了变化,整个法律的制定也必然和此时天下主流的法律格格不入。
但泗上之地有十余年的基础,也有足够的经济底蕴,这种法律的出炉也就如同十月孕妇腹中的胎儿,十年为十月孕,如今只是瓜熟蒂落。
索卢参敏锐地发现了墨家这一次制法的时间点,很值得琢磨。
北面中原三晋将乱、秦人又有求于墨家,不得不说这是个值得玩味的时刻。不过秦人的事,算是锦上添花意外之喜,赵人的事,恐怕墨家早就有所谋划,若不然也不会派遣胡非子这样的人物前往邯郸。
这些事他也只是自己猜想,并未多问。适又和他说为他准备了一些书籍,让他抓紧时间看看,都是这几年墨家在泗上的一些事,以及一些在学术上的讨论。
之后的几日,便有几匹马奔向陶丘,以邀那些秦人入彭城商谈。
同时,也快到了各地民意代表们收获完秋麦,准备前往彭城的日子。
这些民意的代表,非是贵族,二十年前或许只是庶民,只是逃亡之奴。现在他们依旧没有贵族的名号,更没有因为曾经的一些功勋,便被封赏万亩土地世袭罔替,有的只是众人的信任。
有些民意的代表,尚且还要亲自收麦。
…………
泗水河畔,曾经的沛泽附近,现在的沛泽乡间。
正值收麦的时节。
路上,前往彭城的吴起指着远处春麦麦田里的一物,惊奇不已地问道:“那是何物?”
身边的秦人都是常年在外地做护卫的,饶是见多识广,却也不认得。
那一物在麦田里奔波,由三匹马拉着。
三匹马在前,后面的那物像是一辆马车,但是比起马车更小。在“车”的左侧,有一堆木料,就像是妇人纺纱的纺车一样,宽宽地伸出一些木条,随着马拉前进,不断转动。
这些在马车左侧的木条,约有六七根,每一根都有大约半丈多长。
每一次转动,那些横着的木条都会将那些成熟的、金黄色的小麦压倒,然后下面的铁刀伴随着车轮的旋转,将这些被压倒的小麦割倒在地。
一个中年人坐在那奇怪机器的马车上,不断地甩动着鞭子,马匹吃痛向前,那些麦子就平平地倒在地上。
后面跟着几个人,将这些倒在地上的麦子收拢起来,选出一捆麦穗将一大捆的麦子捆扎起来。
平整的、曾经是淤泥的土地没有一块石子,这马拉的割麦机器用三四倍于人的速度将麦割倒。
吴起镇守西河多年,西河的一些平原地,也引入了泗上早已流行的耧车。对于农业器具他也多曾见过,可是这样的古怪器具却是从未见过。
原本麦子是贱食,一般都是作为军粮食用。后来随着水力磨坊的出现,西河等地也开始大规模种植冬麦。
种植麦子,最为让人揪心的就是收麦。
原本没有耧车,种麦的速度和收麦的速度相差不多。春日里种麦的时间也就那么多,与收麦的时间几乎相等,因而能种植多少麦子,就能忙过来收获多少麦子。
可是随着耧车的出现,种麦的速度增加了,一人一马一车,一天可以种植十五亩的麦子,可是收获的时候,一个人就算用上墨家售卖的铁镰,也不过能收二亩。
地广人稀,大量的土地因为铁器的出现而被开垦,可是收麦的速度也眼中制约着种植的数量。
眼前这种古怪的器械,却能够三四倍于人收获小麦,吴起不由惊奇。
遍问身边的人,却无人认得,吴起暗想,恐怕这又是和耧车一样的墨家新弄出的器械。
如今墨翟虽然去世,可是当年公输班的弟子除了留在楚国的也因为墨翟与公输班之旧,多入泗上。墨翟原本就有一些木器弟子,泗上铁器已用近二十年,各种工具锻打齐全,这里的新器械也就层出不穷。
吴起既知秦川适宜种麦,见到这种工具也就心存了好奇,便叫人停车,自己下车走向了那一处割麦的地方。
靠近之后,看到坐车马车上赶马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人。身后负责收拢麦穗的,是几个女人,还有两个十几岁的孩子。
再仔细看看,原来这一片麦田里不只有这么一辆古怪的马车器械,竟有三辆之多。
除了这些马车器械外,还有一些人弯着腰用镰刀在割麦,显然也在和苍天争取时间,麦子很可能在十几天内忽然成熟,然后若是不尽快收割,一旦下雨就会生芽、落穗,是以这些人正在与天争。
待走的更近,就听到在那马拉的器械后面捆麦子的两个少年中的一个,正在抱怨。
这两个少年,都十来岁的样子,模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显然必是双胞胎。
一个老老实实地低头在那捆麦子,另一个则不时地起身叹气道:“妈,麦子扎的我身上痒痒,咱们干完这一块就喝点水歇歇嘛。”
前面正在捆扎麦子的一女人回头骂道:“真是越来越懒。我小时候,割麦镰刀都没有,全靠取穗,不知要比这个累多少!今年村社新买的几台马拉收麦机,只要弯腰捆扎,你还累?你们这些孩子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真应该把你扔到二十年前墨家不曾来咱们泗上的时候,让你过几天……”
那少年却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手里挥舞着一捆麦穗,说道:“墨家研究天志,不就是为了让人少吃些苦?吃饭的时候我一说你做饭放油放少了,你就说二十年前怎么样,二十年前怎么样……哎呀,现在你要是想回到二十年前,那也容易,你看这割麦,你倒是用手拔麦穗、吃饭的时候别用铁锅再用陶罐、这村口的磨坊用的是水力你也可以去用手推、村社作坊造纸的大锅你也可以不烧煤去砍柴嘛……”
这十四五岁的少年并没有什么恶意,引得旁边一起捆麦的人哈哈大笑,那女人终究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笑骂了一声道:“那你和哥哥先去树下,把盐水给大伙儿拿到地头,这你总能干得了吧?真是一身懒肉,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玩意儿!”
第四十四章 富足
那少年如蒙大赦,招呼着身边的同胞哥哥道:“走啊,去树下拿水。全本小说网;HTTPS://щWW。.COm;诶,那河边我早晨下的竹笼,咱俩去看看鱼多不多。今天割麦,晚上让咱妈给大家伙炸鱼吃……”
一旁有些木讷老实的哥哥道:“你去吧,这是给咱们家割麦,我可不偷懒,叫人笑话。”
那欢脱的少年也不脸红,嘁了一声道:“我才不懒呢,就是不愿意做这些农事。再说了,我已经考入了习流军校,将来也不靠这个吃饭。”
说到这,前面正在忙着的母亲回身骂道:“军校里更累,你哥哥当年也不是整日说累?你以为就轻快呢?就你这么懒,去了里面挨打倒是小事,受不住叫人撵回来,那可是要丢死人了!”
少年哈哈一笑道:“那样的苦,我受得了。我就是最烦这种一年到头一眼看到年尾的日子。春日种、秋日收,好没意思。”
“天下那么大,我上了这么多年学,要是不出去看看,那可没意思的紧。大哥现在在高柳,大姐也在北境,他们也没见得做农活就多勤快。我可听说,姐姐当年为了不回来割麦,藏到小叔那里好久……”
说话间看到母亲低头握了一块土坷垃要掷他,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对身边的哥哥道:“咱俩该换个名字,我该叫庶擒翳、你才改叫庶归乡。”
说完抱着头鼠窜而去,母亲的土坷垃自然不会落在头上,就远远地砸在脚后跟处溅起许多灰尘,惹来众人的大笑。
在一旁看着的吴起心中略为惊奇,庶民无姓,这两个孩童居然有姓有名。
他也知道,习流乃是越人水师的称呼,三晋无水师,天下水师之强,便属楚、越两国。
原本越人水战无双,后来公输班做钩拒、大船,淮河长江争霸,越人溃败,楚之舟师这才为天下之首。
现如今墨家竟然也有了水师?
吴起便示意身边的人不要跟随,自己走到树下,对面那个应该是叫做庶归乡的少年并不惊慌于身上佩剑的吴起,只是侧头看了看,就去提水罐。
吴起便走过去,微笑道:“少年,讨口水喝。”
少年也不认生,拿过一个水罐递过去,便问道:“你不是这里的人,你从哪来啊?”
吴起接过水罐,心说这里已是泗上,而且不过是个少年,便无什么警觉地说道:“魏地西河。”
那少年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