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几年流传出来很多的消息,比如说墨家无伤攻破滕城的挖掘壕沟接近、以火药炸城墙的战术早已经成为了天下名将都仔细研究过的内容。
吴起自然也研究过,否则也就不会在当年威震荆楚的大梁之战中靠火药破城。
只是研究过之后,他也清楚这种战术的运用,需要攻城方有极多的火炮掩护,否则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城墙。大炮的多寡,已经开始决定围城战是否能够获胜,若是铜炮不够,如同陶丘、邯郸这样的大城必然成为攻城方的炼狱。
靠近陶丘城后,吴起大致估算了一下,想要攻破陶丘,只怕以魏国的火炮数量集中在一起都未必能够。
这几年铸炮技术成为各国竞相抓紧的技术革新,各国的冶铜师基本都已转行,魏国也开始铸造自己的铜炮,只是火药技术一直不能解开,只能从墨家这边以“开矿、修运河、利百姓”等理由购买。
好在墨家这几年出奇地大方,只要有钱而且理由充分就能买到,这倒也让各国并无仔细去琢磨火药配比的超大动力。
在陶丘的西北三十里左右,还有一处巨大的军营,那里飘荡着墨家的旗帜,在经过的时候吴起就已经注意到了。
他这几年一直在魏都,处在魏国内部的政治斗争漩涡之中,虽然也常常看墨家的书报、学几何九数等,但是对于泗上到底是什么模样并不了解。
看着雄壮的陶丘城,吴起便问同车相谈之人道:“陶丘属宋,墨家驻军于此?我观西北处沿菏泽的那处军营,驻军少说万余,墨家现义师竟有多少?”
高个之士对于泗上墨家的消息倒是一直努力搜寻,怎么说二十年前也是同门,身处同门才知道墨家内部所蕴含的力量,也是秦国变革用来吸取经验的地方。
于是便道:“公治军有方,那处营寨驻扎着墨家的步卒第三师和陶丘义师。”
军师都是此时通行的军事单位,只是各国的人数不同,但是进制都是五进制,以五旅为师。
周制以两千五百人为师,一旅五百。齐制以两千人为旅,齐国没有师的编制,从齐桓时代就以五旅为军,一军一万。
墨家的旅制则在齐制和周制之间,一旅千五。在得到泗上诸国之后,仅以旅的编制已经不够,便以五旅为师,一师七千五百人。
泗上的情况特殊,吴起也有所耳闻,知道有“义师”和“墨师”之分。如非攻同盟内的几小国组成的军队,由墨家帮着训练、构建组织其实和墨家的军队并无二致,但是名义上还是归属于各国,称之为义师。
而墨师则完全就是墨家自己的军队,不管是名义上还是实际控制上,这是一支只听命于墨家集体内部众义、而和宋、邹等国完全无关的军队。
高个之人说完,又道:“这第三师的师长,名叫六指。是适的弟子,潡水一战的时候便立下大功,当时是旅的墨者代表。”
一说起这个名字,吴起微笑点头道:“我知道这个名字。当日潡水一战,便是这人命所率之旅击破了越人左翼后,分兵追击使越人溃兵不能集结,最终也是那个旅的人俘获了越王翳。”
“伐最助鲁之战,也是在中军鼓动击破了齐人中军,确有才能。这墨家在军中的代表,便像是齐桓之时的国、高二族?受命于天子,出征为副帅左师右师,佐齐侯,一旦齐国有变又能服从天子之命,压服齐姜?”
高个之人想了想道:“是……也不是。墨家军制,别处学不来。这师旅代表,都有领军之能,但又必须了解何谓利天下,以此为准则,凡有不利天下的举动,便是主帅也不能调动军队。”
吴起听到这些年听的耳朵长茧的“利天下”三字,便明白过来那句“别处学不来”的意思,墨家上下同义而又让每个人知晓义为何物,每个人都能判断是否合义,而且又有诸多制度,使得为帅者不能轻动。
他明白这确实学不来,想着这个这几年算是声名鹊起、一听就是贱民出身连姓氏都没有的六指,点头称赞道:“墨家制度,已然稳固。墨翟虽逝,可暂时也没有如儒家六分之虞。”
高个之人眼界终有不如,奇道:“公何出此言?”
吴起笑道:“禽子与墨子同龄,年龄已老。如今天下各国,政变频频。越有弑父之变、宋有去君之祸、郑有七穆之忧、赵有公子之争、秦有贵族逼君自杀之事、齐有田氏代齐之乱……”
“大位交接之时,这六指既是鞔之适的弟子,必是心腹。他领军却不驻扎沛县,而在陶丘,可见墨家内部稳固。若不然,这些年适既能爬到高处,难道这些道理都不懂吗?”
那人闻言拜服,心道吴起此人天下都以为他贪而好色,只会带兵打仗、执政治民、变法求强,并不会那些政斗阴谋之事。实则大错,又想到前些日子吴起对于自己遭到贬斥并不怨恨公叔痤的想法,心中明白这人能够从士人爬到威震天下的地位,只怕并非是人们所想的那般在政斗上蠢笨。
吴起只是说了一嘴,便不再提此事,又问道:“陶丘这城邑如此修建,耗费必大,又是谁人出钱修建的?陶丘属宋,何以陶丘亦有义师?”
高个之人知晓此事,回道:“墨家的第三师驻扎此处,那是为了防备齐、魏等国兴不义之战。陶丘富庶,天下皆想取以为封邑,齐国伐最之战后,墨家的第三师便驻扎此处。”
“这陶丘的城邑嘛,是三年前完工的。所有花费,半数都是陶丘的商人出钱、雇佣本地劳力。”
“此地每年缴纳一定的税与宋,其余也算是自治了。义师的训练、组织都是墨家出力,而花费也是陶丘商人提供。”
吴起对于泗上能够养多少兵一直有个疑惑,又知道修建这样的城墙所花费的金钱和人力,更知道墨家义师配齐军械所耗费的金钱更是在西河不敢想象的,不禁大惊。
“商人出钱?商贾求利,这陶丘的商贾竟然愿意出钱?再者,耗费之大,怕是一邑封君也难以拿得出,这陶丘的富庶竟至于此?那修筑城墙、组成一师又需要极多人力,这又是如何有这样多的人力?人皆脱产,后勤供养也是不可胜数之数……”
他在西河的经验告诉他,要组织这样一支大军,要修筑这样一座与之前大为不同的防御城墙,所耗费的金钱人力,远非是一个小邑封君能够担负的。
早在魏都,就常听人说泗上富庶,他竟没想到还未到泗上,只是在陶邑,已经足够让他震惊。
这完全超脱了他从分封建制农奴征召兵时代的固有印象,觉得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第三十六章 渐变
高个之士对于吴起的疑惑,不由感叹,心想这泗上之地不比秦地。(全本小说网,https://。)若是秦地能有这样的局面,又何必实行那些严苛之法?
对于财富总和的定义,他曾疑惑过,但只是为了让秦地的政策有“合天志”的合理性,而且这些年叛墨而出却一直没有忘记读书学习,对于陶丘的事他知道的不少,胜绰也多感叹,但是无奈的是陶丘的办法在秦地根本行不通。
各地有各地的情况,而泗上这些年一直是这些叛墨眼中吸取经验的地方,对于陶丘的情况也有过一本专门的小册子介绍,用以辅佐墨家的那些“财富总和”之类的理论。
那些书对于常人而言难免有些晦涩,可对于这些和墨家藕断丝连一直关注的人物,知晓甚多。
本身陶丘就富庶,夫差挖掘运河、陶朱猗顿致富后,这里就是天下之中。
鲁国在季氏改革后已经实行的初税亩制度,陶丘附近在墨家出现之前物产就颇丰富,私有制产权概念早早出现。
宋国政变之后,陶丘附近受到墨家的影响越来越大。
而墨家在泗上的政策过于激进,而且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一些政策实行起来基本没有什么压力。
如滕、缯、郯等国,原本都是越国占据的,越国在此拥有大量的王田。
潡水一战后,越国的势力退出了泗上地区。清算了一些亲越的贵族,加上越国退走后的大量王田,让墨家在这里实行的土地改革并无太大阻碍。
这一点是秦国学不来的。
说到这里,高个之士便生出一些无奈之叹。
秦国想要这么变革,就必须要触动旧贵族的利益。墨家则是抓住泗上的有利机会,靠着击败越国,用更为缓和的方式进行了变革。
秦国丢了西河,本身贵族的利益就受到了巨大损害,只能瓜分秦国内部的土地,彼此之间矛盾身后,稍微触动就会引动巨大的反弹。要不是公子连借助政变之名清理了一部分贵族,换地迁都,想要进行在秦地那样的变革更是千难万难。
墨家在泗上实行的政策,用另一种方式影响到了宋国泗水沿岸的诸多城邑。
随着泗上的手工业发展,成为了天下冶铁中心、学术中心、纺织、玻璃火药军工军械的生产中心后;随着泗上土地变革的完成,大量的农夫有了余粮进行商品交换和市场的内部开拓;随着河运船舶的发展……陶丘这些泗水、菏水沿岸的城邑率先展开了一系列的“求利变革”。
正是“善者利道之,其次教诲之,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这对外影响墨家一直秉持着“利道之”的方式。
尤其是击败了越国、与越国签订了一些列条约;在楚国获得了免税权和通行权之后,泗上的手工业发展出现了一个爆发期。
爆发之后,酿酒、纺织这些东西都能获利,原材料价格上涨,墨家作坊生产的大量新商品和奢侈品,都需要大量的钱来购买,也促使了许多人求利之心。
原本宋国一些封地的小贵族,在之前百余年的缓慢变革之中,已经出现了租种土地的获利方式。
每亩每年收取实物地租,一年一亩地收取七斤粟米,小日子也算过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