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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越王翳听了适的话后,一脸不屑道:“昔年徐州会盟后,天子遣使封先王勾践为越伯,越已非蛮夷,行中国之政,兴中国之礼……此时天子尚在,周礼便为规矩。你乃庶民,见王不拜,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你说话。”
适嘿嘿一笑,知道越王翳这是在找麻烦,或者说在试探一下墨家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他嘲笑了几声,说道:“我只怕你这个越王,到此为止了。你父亲朱勾弑父上位,天下皆知。如今你被俘,君子军俱被义师所灭,难道你就没有儿子兄弟?你的儿子兄弟,难道不会以‘以绝墨家之望’的理由上位?”
越王翳脸色一变,适的这番话正是他一直最担心的,而适比他想的更为“阴险”,用了一个“以绝墨家之望”的理由,若是传出去,正给了自己的儿子和兄弟们上位的名正言顺的理由。
到时候说,为了越国的利益,换个君主,以杜绝墨家以君王的性命为要挟索要太多,简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理由了。
越王翳忍不住问道:“你们墨家欲要如何?”
适摊手道:“子墨子言,世人皆天帝之臣,无分老幼贵贱,尽皆平等。所以,我可以用平等的身份和你做个交易。我问你答,然后你才能够问我,我再回答。你觉得如何?”
适随意地坐在一旁,越王翳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件玉英器,乃是先王灭郯时,鹧鸪的宫室之物。”
适确信自己听到了一个鸟的名字,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旁边跟随的一名贵族出身的墨者急忙解释道:“那是末代郯子的名字。”
适奇道:“鸟名?”
那墨者点头道:“郯国乃是少昊之后。少昊以凤鸟为族,后成帝,皆以鸟名为官职。子孙后代,也以鸟为名。”
他也没有多解释,其实这里面涉及到一个典故。
后世韩愈做《师说》,曾说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
郯子便是那时候的郯国国君,子爵,是少昊之后。
当时在一场宴会上,有人问郯子,为啥你们的祖先少昊,弄得六官之名都是鸟名呢?
这就像是祝融原本是官职,最后变为火神的演化一样,是一个很复杂的变化。从上古经历了夏商,很多文化也逐渐遗失演化。
郯国却保留了一部分上古时代的历史,郯子告诉说,从前黄帝以云来记事,因此他的百官都以云命名;炎帝以火来记事,因此他的百官都以火命名;共工氏以水记事,他的百官都以水命名;太昊氏以龙记事,他的百官都以龙命名。
黄帝之时,六部已经有了雏形,但不是以户、吏、兵、礼、刑、工或者是司徒、司马、司寇这样的名目。诸部以黄云、黑云、青云、白云等为名目。
而到了少昊的时候,少昊以凤鸟为尊,而且也处在部落联盟的形式,就以各个部落的不同鸟类族徽作为官职名。
譬如燕子、伯劳、野鸡、鸽子等等,其实也就是相当于周时的司徒司马等等这些官职,职责未变,只是名目变了。
历代君主,也都是以鸟为名,鹧鸪正是郯国被越灭国时最后一任君主的名字。
其时年轻的孔子听闻了此事,感慨道:“天子失官,学在四夷”,认为一些学问竟然需要在四夷才能找到,实际上也是一种“官学垄断知识”垄断局面的打破——这些学问,原本是天子官学才能够学到的,但孔子竟然也能从四夷请教,甚至远胜于官学垄断的内容。
郯国是这一次墨家要借“复国”之名代行其政的九国之一,那墨者略微解释,适也放心了。
郯国被灭,距今不过二三十年,想来那些工匠并未死光,一些技术也没有失散遗失。
他又问道:“这些能够雕琢玉英的工匠,琅琊可有?”
越王翳点头道:“藏于工官,并不外传。”
适心中更喜,心说看来与越王翳的交易,还得加上一条了,这些工匠于今后可是无价之宝,配合上自己知道的那些原理,与这些工匠的技术结合,很多事都可以迎刃而解。
有了有技术磨制水晶的工匠、有知道磨制水晶可以做什么的人,那些原本需要千年演化“无意中”被发现的东西,可以更早出现。
越王翳见适脸上露出喜色,心道:“难道此人喜好玉英?”
但心中所想,却不问,而是问道:“我既答了你两个问题,我也需问你两个问题。”
“你们墨家到底要如何对我?又将如何对待我的越国?”
适郑重道:“墨者之法,凡大事必集众意而商,定于同义,事方可行。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会怎么对你,也不知道会怎么对待越国。”
说罢,他自反身离开,只留下一脸愤恨以为适“小人尔”的越王翳。
第三九二章 政行百里谋万域(五)
适并没有说谎,他说的句句是实,确实墨家的集权需要众人相商,但一旦商定出结果就无可更改全力以赴,丝毫不与墨家集权的想法冲突。//全本小说网,HTTPS://。)//
此时的沛县,墨家高层也真的正在讨论这件事。
不过和沛县万民得到了大获全胜的消息而震惊振奋的情绪不同,在场的墨家高层对于这场胜利的结果,并不太多意外。
在决战之前,适已经提交了这次大战的大致构想,从几个月前就已经上报过墨家中央。
以战略恐吓逼迫越人决战,直至最后会战打成围歼战,这都是在场众人知道的。
而且墨家内部会守城的极多,会野战的虽然不少,但是懂得火药武器和马镫骑兵配合作战的新战术,还是非适莫属,所以这次决战的主帅才会是他。
虽说结果并未震惊,但众人还是传递着送来的战果统计,兴奋不已。
太远的事情,才是需要讨论的。
而就近的,经此一事,泗上的局面已经不可阻挡,墨家将会获得比如今两县一国大数倍的土地、人口。
之前那场关于“中原弭兵”还是“发展泗上”的争论,也随着这场大战暂时销声匿迹。
适递来的建议信上的几条意见,很多还需要讨论,还需要时间。
但在这几件事原则上已经被多数同意后,墨子立刻以乡校校长和巨子的双重身份,发布了几道命令。
沛县的乡校,适一直是校介,是副的,真正挂名的校长一直是墨子。
随着墨子的这几道命令发布,一些在沛县的游士接到了一个奇怪的邀请。
几年前商丘之战,墨家便邀天下游士来沛求学。随着《山海经》、与列子辩论的《汤问》的书籍的流传,很多游士对于墨家的“奇怪”的天地观极有兴趣。
正如当初和长桑君一同来到沛县的那几个人一样,很多人未必对于利天下这样的事充满兴趣,但却对于脚下的大地是不是圆的、太阳是什么、列国之外真的存在如《山海经》中那样的奇怪国家吗?
他们来到沛县后,学了墨家的文字,看了墨家的不少书籍,也有不少人加入了墨家成为了墨者,但仍旧有一部分不习惯墨家那种极有纪律性的组织模式,并未加入。
但他们也没有离开,因为沛县的确和天下别处不一样,很多新的东西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学到。
商丘之战后,这些游士来到沛县后,就有墨者做过一些调查登记:每个人为了什么来到沛县?想要学什么?对什么最感兴趣?
配合上墨家管辖范围的户籍制度,这些人的住处墨家众人也清楚。
接到这几道奇怪邀请的游士约有一百五十人,邀请他们在两日后前往沛县乡校,墨子相请。
众人都已经知道墨家义师在潡水大破越军俘获越王的消息,可这些事和他们似乎并无关系。
加之这些人也都知道,这时候墨家上下正忙得不可开交,对于战后之事的忙碌才刚刚开始。
可这时候,却接到的墨子的邀请,这一百五十余人不免诧异万分。
墨子已老,不再收徒,也很少和人单独会面邀请之类,这些人虽然远远地见过墨子,可真正说上话的却没几个。
不要说墨子邀请,便是每隔几个月给他们讲解一番的适能够出面邀请他们,他们也会感觉莫大荣幸,更何况这一次邀请他们的竟然是乡校的校长墨翟,而墨家的学问都多是以子墨子言开头,众人多以为墨翟的学问远胜适。
两日后,百五十人汇聚于沛县乡校内,竟无一个缺席。
老迈的墨子与他们见面,众人均行以弟子之礼,这是对学识的尊重,也是对老者的尊重。
按照众人的习惯,各自跪坐之后,墨子在几个弟子的陪伴下坐在了众人的对面之前。
墨子下达的这几道命令或者邀请,是很久前适就和他商量过的,因而便有了这样看似荒诞的一幕:墨家上下在为泗水之事忙碌不堪的时候,墨家巨子抽出了半天时间会见一些非是墨者的游士,足见墨家对于这件事的重视。
墨子遍观众人,问道:“你们今日受邀而来,想来一定读过《山海经》、《汤问》等书,也一定满腹疑惑,不知真假。心中的疑问一定极多吧?”
他这样一问,在场百余人顿觉被骚到痒处,忍不住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墨翟先生,难道我们脚下的大地真的是圆的吗?适曾以慈石和铁的关系解释了咱们脚下的那些人缘何不落下去,可我们依旧难懂。”
“墨翟先生,难道数万里之外,真的有一国建造了五十丈的高塔?状如字金,皆以石块垒就?那一国就是昔年穆天子游历的西王母之国?”
“墨翟先生,脚下的大地若是圆的,我一直向北走,走到极北,我并未变向,可其余人眼中我却是在往南走。难道南北也是可以变换的?”
“墨翟先生,难道数万里之外,真有一些国度其文化不亚诸夏?难道他们真的四年一次列国停战,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