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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适这么一说,他急忙道:“适,我不太想去。”
适一怔,庶轻王哎呦一声又道:“我觉得自己年岁大了,学东西慢……”
说完这个,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喜欢家里的日子了。都说墨者要利天下,这个我一直没变,可你当初也说,归乡也算是利天下。”
“如今我有妻子儿女,当初想着要达乐土,打仗也是为了将来不打仗。当初若是一直在军中,也就罢了,可后来归了乡,有些牵挂,终究还是想要回家的。”
庶轻王回忆着许多年前,自己一腔热血成为了最早的沛县三百义师的成员,可后来挨不住家里念叨和妻子的温柔乡,归了乡。
这一战是墨家生死存亡之战,他无论如何都要参加,都要做好,若是以后再有这样的生死存亡之战,他也相信只要自己还拿得动矛,便会站出来。
可现在,仗打完了,他真的有些想家了,想村社的生活,想地里的庄稼,想村社的造纸作坊,也想妻子儿女和家人。
从一开始他加入义师,所为的就是墨家所言的乐土。那时候他眼中的乐土,只是自己的日子过得好起来,过上如乐土中唱的那样的生活。
虽然后来在军中过得快意,暂时都要忘记了原来的初心,可等到归乡之后,逐渐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适和他说过,归乡未必不能利天下,而他归乡,既能达成自己初心的追求,又一样在自己利索能力的范畴内尽着墨者利天下的义务,他很满足。
当初加入义师,是为了将来过上那样的生活。
之后重新征召入伍,在军中苦练,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站出来自己想要的生活就会破灭。
而在战斗中的奋勇,既是为了墨者的信念,也是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以及为了自己想要归乡的愿望。
打仗,是为了将来不打仗,他相信这番话。
适冲着庶轻王笑了笑,终于点头道:“最终还是要看你们自己的意愿,若是想要归乡,那就回去呗。你说得对,归乡一样可以利天下,力所能及之内,做好自己的事,那就好了。”
庶轻王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道:“对了,我现在有四个孩子。三个男娃,一个女娃,只有名。我弟弟给自己起了个名叫轻侯,你也说今后咱们庶民也会有姓氏,我想,我们家就都叫庶什么吧……适,你帮我给他们起个名字吧。”
适想了一下,说道:“三个男娃嘛,就叫俘芈、擒翳、归乡。女娃嘛……就叫君子吧。”
“这天下君子,以后不以血统姓氏论,也不以男女论,只以才华德行利天下论。女子,缘何不能为咱们墨家的君子?咱们墨家的君子,是和旧的君子不同的。”
这是四个简单的名字,俘芈,自然说的是庶轻王俘盟楚王之事;擒翳,自不用提;归乡,亦是如此。
唯独女娃的名字,适给起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名字,可庶轻王却听得欢喜,念叨了几声。
适取出纸,在上面写下了四个名字,折叠好后放到了庶轻王手中,笑道:“来日方长,我们都会老,将来的天下终究是孩子们的。我若活的久远些,倒想看看你这四个娃到底走了什么样的路。”
庶轻王心想,是啊,会走什么样的路?谁人能知道呢?自己原本想着,让一个男娃长大去城邑学个铁匠,可他要是不愿意去呢?或者他要是极为聪慧去了更好的学堂呢?
亦或是他成为了自己都从没见过的某种职业……几年前,沛邑可是没有铁匠的,更没有女医、教师、织工这样或是那样的职业。
庶轻王想,以后的日子定会越来越好,但也定会越来越让自己看不懂,若是十年前说起铁匠,他哪里能知道那是什么?
十余年后,若是自己的孩子长大了,这天下又会多出什么东西呢?
那时候,墨家难道真的还只在沛邑吗?到时候纵横南北数千里,又哪里能知道孩子长大后会在哪里?
庶轻王又想,听弟弟说起过,适给他们那些孩子讲过,海外有山有岛有人,有些地方遍布金银,也或许那时候孩子们已经可以扬帆出海去寻找金银。
想着这些古怪的仿佛幻想一样的事,庶轻王喃喃重复着适的话,说道:“是啊,那我也活长一些,看看他们到底会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第三九一章 政行百里谋万域(四)
那一战三日后,大军依旧驻扎在营寨内,适也一直没去看一下越王翳,但也没有羞辱,只不过如礼制上那样以贵族之礼对待王侯的态度确是绝对没有的。全本小说网;HTTPS://。.COm;
那日大破越人之后,骑兵尾随其后突袭了越人距离战场七里的营地,俘获了一些驻守营地的越人,又夺回了大量的贵族随军携带的战利品。
这些战利品都要登记在册,严禁私人私藏,军纪使然,无人敢动,也不需要什么以儆效尤之类。
这些战利品中,有不少贵重之物,但以此时而论,还是越王翳的那口剑最为贵重。
剑身三尺,剑格的两面镶嵌着玻璃,上面书写着“越王翳自用剑”六个字。
镶嵌的玻璃是蓝色的,正是诸夏极为昂贵的钾钙玻璃,越国的工匠已经可以烧制钾钙玻璃,但是数量极少,秘而不传。
越国的勾践剑剑身上,也镶嵌着玻璃,越王翳的自用剑和勾践剑的样式类似,极为漂亮,铜剑上镶嵌的钾钙玻璃更是让这口剑的价值简直连城。
适看了看缴获的那些战利品,却没有在意这口被庶轻王俘获的价值连城剑,而是盯着一件水晶器皿发呆,此时水晶或叫水玉、或叫玉英。
越人多以珠玉为上币,对于玉器和水晶器很是喜爱。
几个负责登记的人看到适盯着一件磨的很光滑透明的水晶器皿发呆,不由好奇。
他们知道适这样的人,或者说大部分墨家的高层,少以珠玉为宝,死后又薄葬,又要节用,而且墨家的理论就是积累投资发展的那一套,适据说又是跟随两位夫子学习的时候见过很多惊世之物,因而看到适盯着水晶器,不免都觉得古怪。
适把玩着那件很精巧的水晶器皿,不免想到了后世吴越之地出土的那个逆天文物水晶杯,想了一下,与旁边负责登记的那人说道:“你记一下,来个人捧着这个去,我去问越王翳点事情。”
身边的警卫过去拿起那个水晶器皿,适上前在登记单上签了一下名字,又叫人去知会一声,喊来一个人陪自己去看一下越王翳。
此时沛县那边还没有给来决议,适不能单独和越王翳谈判,因为他必须遵守墨家高层集体商讨的决议作为底线,才能约谈。
之前谁也没想到能抓住越王翳,甚至对于这一战能不能打成歼灭战都难说,因而之前也就没有讨论过。
这几年适跟随不少贵族出身的墨者学过一些雅语雅音,又怕越王翳和自己交流不畅,还叫了一个出身越地的墨者。
一行人进入到关押越王翳的房间后,有些憔悴的越王翳盯着适,问道:“你就是适?这一战墨家义师的主帅?”
适点点头,发现越王翳也只是憔悴,并没有什么一夜白头之类的惨状。此时交战,除了韩国杀过郑伯之外,很少有直接弄死对方国君的事,越王翳倒也不担心墨家要杀他,只是担心国内的局势。
越王翳看着适,哼声道:“你不过鞋匠之子出身,墨家尚贤又说平等,你能为主帅,足见墨家毫无传统,不讲礼仪。贵者恒贵,贱者恒贱,你们墨家想要世人平等?这怎么可能?”
“昔年晋人铸刑鼎,仲尼便曰:夫晋国将守唐叔之所受法度,以经纬其民,卿大夫以序守之,民是以能尊其贵,贵是以能守其业。贵贱不愆,所谓度也。文公是以作执秩之官,为被庐之法,以为盟主。今弃是度也,而为刑鼎,民在鼎矣,何以尊贵?贵何业之守?贵贱无序,何以为国?”
“你们墨家以万民制法,又说什么贵无恒贵、贱无恒贱,以致世人皆天之臣,我且问你……”
“若人平等,若有法度,贵贱无序,何以为国?”
“你们墨家口口声声要利天下,可你们做的这一切,却是在亡天下,却是在害天下,却是在让天下大乱!没有贵贱,何称天下?”
“我在营寨中又见到女人,行那牝鸡司晨之事,墨家恐不能久啊。”
他还要说几句,却发现适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仿佛是看傻子一样的神情盯着他。
翳贵为越王,生平都在讲礼的环境中长大,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
适根本懒得搭理越王翳在这说这些废话,举着那个水晶器问道:“此物原来是你所有?”
语气兵不客气,丝毫没有一丝对他血统的尊重。
越王翳打眼一看,正是一件玉英器皿,笑道:“你不如墨翟远矣。当年先王以五百里封地聘墨翟,墨翟拒而不受,以义为宝。想不到墨家之中也有以玉为宝之人?”
适摇头道:“玉埋于地下万载,无人玉不过是石头。昔年卞和于荆山泣玉,后楚文王派玉匠剖璞,方得和氏璧。墨家不以珠玉为宝,但却把那些剖玉的工匠技艺看作宝物。”
“我只想问,这些玉英的匠人,琅琊可有?此物又是从何而来?”
适看重的,是这座水晶器皿表面极为光滑,很显然经过了加工,但是加工的痕迹肉眼无法发觉,光滑透明,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没有气泡、没有杂色的玻璃。
能磨水晶的人,一定可以磨玻璃。玻璃他可以尝试着烧制,或者可以直接用水晶,但磨制水晶的技术就不是他能够掌握的了。而玻璃,可以算得上是近代科学的母器,更是最容易直观打破天地神秘的神物。
可是越王翳听了适的话后,一脸不屑道:“昔年徐州会盟后,天子遣使封先王勾践为越伯,越已非蛮夷,行中国之政,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