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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的,就去掉。”
“凡事总得有目的呀。那君王的目的是什么?”
“我觉得,他得先知道自己的目的,然后在为自己的目的制定合适的政策。人们知道衣服的目的,所以衣服越来越好;人们知道房屋的目的,所以房屋越来越好。”
“国君可能想,我要争霸。但争霸就是做国君的目的吗?”
“就像衣服一样,你可以想让衣服夏天穿着热、冬天穿着冷……你可以,但这并不是制造衣服的目的啊。如果讲清楚了道理,是不是君王就能够明白……”
他看了一眼适,郑重道:“明白君王只是邦国的主权,他的财富和荣耀能也只能来源于全体国民的财富和富足。”
墨子甚至能够想到,适会提出反对的意见,所以先看了适一眼。
适听了这话,却不住点头,心道:“先生啊,您说的太有道理了……问题是您觉得君王只是邦国的主权象征,可君王却不愿意啊。这得用刀剑逼着他们愿意,可不是道理能讲清楚的。”
墨子有些奇怪与适在那点头,问道:“适,你认为这些道理是正确的吗?”
适连声道:“先生的道理,极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反正现在只是讲道理,还没有讲做法,适不可能从道理这直接反对可能推出的做法。
墨子又问了问其余的弟子,其余弟子也纷纷同意,怎么想都觉得这道理好像真的没错。
既然众人对这个道理并不反对,那就算是做到了上下同义。
墨子便道:“如今,魏人、楚人有求于我等。种种新技、奇技,都是可以利天下的。”
“我原来以为,要让财富翻倍,可能需要三十年时间。可是现在适以天志推出的许多事物,让我觉得其实让财富翻倍只需要三五年就可以。什么样的战争,能让财富三五年内翻倍的?”
“所以,我想这是一个机会。借助他们有求于我们的时机,推广墨者的种种道义。如果有可能,甚至我可以亲自出面去见魏斯和熊当。”
“魏楚不争,重立弭兵会约,各自发展,让国民富足财富增加……或许是可能的。难道这不是更可以利天下吗?”
“适既然说,君主和分封贵族有天然的矛盾,这一点我是同意的。那么我们墨者可不可以利用这个矛盾,与君主合作,打压分封贵族,这样君王又需要依靠我们的力量,也就只能接受我们利天下的主张。”
“沛县的治理魏、楚都已看到,那么只要我们墨者能够帮助君王让他看到按照我们这样做,不需要不义之战,财富也能增加,是不是就可以更快地利天下呢?”
“墨者可以不断培养为吏者,前往魏、楚两国,支持国君变革,同时又秉持着利天下之心……只要君王都用墨者为吏,那么墨者的义不就是天下的义了吗?”
适听了这话,心头暗惊,心道:“先生,您这是要右倾啊……秦墨已经证明过这办法不行了……”
墨子又讲了讲剩余的许多,大致的意思就是:是不是可以在保持沛县做墨者行义根基的同时,不断派遣墨者借助君王和贵族的矛盾利天下……这看上去仍旧没放弃自己的独立性,但一旦实行就绝不可能是这么简单。
不只是秦墨这样证明过,别的事也这样证明过,一旦君王的权力足以压制贵族,就会立刻和贵族们联手剿灭掉思想过于激进的墨者。
到时候,只怕丧失了独立性、自己的武装不够强大自保的墨者的尸体……便会从白雪皑皑的燕之孤竹,一路挂到四季如春的楚之辰阳。
绝大多是时候,适都是支持墨子的决定的,完美地做一个好学生、好弟子。
这一次,他是第一次以宣义部部首的身份,参加这次墨者高层的会议。
但他思考了一下,终究还是起身,在第一次正式身份的发言中道:“先生,我不能同意您的想法。”
第一四六章 百乘金玉悖辙还(十四)
适的反对,是直接反对巨子。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m;
但他说出反对的时候,连在那抄写的笑生都没有抬头,平静无比地记录着之前墨子讲的那些话。
他之前跟随适记录,早已见过许多次墨者内部的争端。
墨者同义,但是内部的争论从没停息过,就算适没来的时候,也常有弟子指责墨子做的不对、说的不对,但绝大多数最终都会被说服。
而从前年秋季墨者改组后,这种内部的争论更是见的多了。
上次关于酒坊之类到底将来是利天下、还是害天下的争论,适和高孙子争的面红耳赤。
但争完之后,定下来了,那便舍去那些面红耳赤,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适如今有资格发言,而且并非是在纯理论的利与害的问题上发言,这是在讨论墨者今后的路。
墨子等了一下还没有抄录完的笑生,看到笑生停笔,才道:“我知道你反对的意思,但这是可以尝试的,难道不是吗?”
适摇头道:“尝试是不能利天下的。因为墨者人手不足。”
他借着这个话题,谈及到墨者今后的大略。
适的意思很明确,如果这么做,那么在各国为官的墨者肯定会依附君王的力量。
君王和贵族都是吃人的猛虎,如今两虎相争,应该做的是从中取利,而不是帮助其中的一头老虎,希望这头老虎能够听从帮助者的话。
老虎会吃素吗?这显然不会。
因而这个君王与贵族的矛盾是真实存在的,但不能这么利用。
适又道:“要我说,墨者人数不足,按照墨者的政策经营沛县,尚且有些捉襟见肘。如果再分出去一些人前往魏、楚,只怕人数更少。”
“这些人如果不去魏楚,可以做许多事。”
“丈量土地、挖掘水渠、修建冶铁作坊……这需要人。”
“教授稼穑、教授识字数数、教授天志大义……这还需要人。”
“我还是坚持半年前的看法。继续在沛县行义,利用楚、魏相争的机会,发展壮大。”
“滕、薛、倪、费、邹、邳等国,俱是小国。一旦齐弱、越迁、楚败……这些地方很容易就会被墨者掌握,实行墨者的义、墨者的规矩。”
“这些地方所需要的人手尚且不足,又怎么能够大规模去魏、楚为官呢?即便他们说的好听、同意了,一旦他们变得更强壮了,随时都能撕毁约定。到时候如果墨者还只是在沛县一地,莫说约天下之剑,就是自保之剑都没有!”
“先生,您要知道,当初弭兵会盟签订条约,维系条约的不是商丘城外的十四国大夫盟约,而是晋楚两伤,谁都无力!”
“我还是那句话,约天下之剑,必须握在墨者手中,墨者的剑不能假手他人,而且要越来越锋利。”
“我现在做乡校校介,能教授的弟子不多。但如果五年后,第一批学成的弟子成长起来,就可以教授更多的人。十五年后,沛郭乡校可以培养五千到一万人。”
“一旦机会来临,我们就能做许多事。”
“楚国有多少贵族?算上士,有一万人吗?如果楚国能靠不足一万的贵族来统治、来兴不义之战,那么一万名墨者为什么就不能取而代之呢?”
“沛县已经证明,没有分封、没有贵族、没有卿、大夫、士也一样可以治理,那么我们为什么非要那些根本不需要的人存在呢?”
“到时候,还需要求楚王同意吗?我相信我们,相信规矩,相信天志,胜于相信那些王公贵族的承诺和盟约。他同意最好,不同意那就逼着他同意。”
“如果魏、楚真的同意,先生的办法也不是不行。但是,要说清楚,所有为官的墨者首先要遵守的是巨子的命令,然后才能在不违背巨子命令的条件下遵守王侯之命。这是魏斯、熊当可以接受的吗?”
“况且,利天下……当然要利。但为了将来更利天下,利天下的手段一定要由墨者发起。传播稼穑也好、改进工具也好,不能以官吏的身份,而是以墨者的身份去做。这是必须坚守的底线,否则我们只是在喂养一头猛虎,到时候强壮起来就会把我们都吃掉!”
适想了想,又道:“或者,魏侯、楚王完全任用您的规矩,拜您为相、为令尹,那么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楚王担忧强盛的贵族,难道就不担忧有组织的墨者吗?”
这是内部已经讨论过的今后大略,当初禽滑厘箭射滕叔羽的时候,就是出于当初设计的大略考虑。
只不过当时只是大略,如今却将这些大略说的更为仔细:即利用晋楚矛盾、齐越衰弱的机会,从沛县向东控制那几个小国的基层。利用墨者的文化知识,打破贵族的文化垄断,批量培养一些一旦有机会随时可以取代旧贵族的弟子。
国弱,总被进攻,君王就会盼望民强。但民强,往往又是变革的。
若以分封建制之下,哪个国家败的最惨,哪个国家最容易爆发变革。
大略定下来,不但要细则上实施,还需要抓住机会选定一国,让他越来越衰弱,衰弱到如果不变革就要亡国绝祭的时候,才会把墨者当做救命稻草,到时候会不惜饮鸩止渴。
然而鸩酒一旦喝了,吐出来就难了。
现在还不到逼得君王饮鸩止渴的时候,这时候去毫无意义,反而会陷入无休止的与贵族的争权斗争之中,徒白消耗墨者的力量,浪费墨者本就不足的人手,还会将那些新谷新技术作为君王推广的手段减少墨者在民众中的名声。
如今每一个墨者都极为珍贵,放在正确的地方,就像是在地里种下种子,十年后会收获许多。
宣义部在各个大城巨邑宣传,那是在播种;乡校教授学生,那也是在播种;甚至沛县治理,那也是为播种翻耕土地让种子有更适宜生长的土壤。
适确信墨者如今的要务,就是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