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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在那挖矿,墨者也会给钱。
而凡事服劳役挖矿的伍,都有优先购买铁器的权力,墨者保证在满足这些人之前不将铁器售卖到其余地方。
同时,甚至这些参与挖矿的伍,可以用分期付的方式从墨者这里先领取铁器,之后偿还也可以。
至于建冶炼炉、做模子这样的事,都是技术工种,不可能用服劳役的方式来征集。
只能依靠墨者内部的手工业者、工匠会内部的人来做,培养出一个新兴的冶铁行业。
铸铁、退火铸铁,此时完全可以弄出来。
有了铸铁就可以快速提高沛县的生产力水平,一些不能开发的土地都可以迅速成为大片的良田,这是革命性的农业变革,更是瓦解井田制贵族的利刃。
大量的铁器又能垄断市场,沿着泗水北上南下,进入繁华的中原地区,为墨者换来源源不断地资金。
这种事,没有行义之心、没有利天下的目的,那就是西班牙在南美挖矿搞的那一套劳役义务,需要暴力支持还要应对层出不穷的起义和逃亡。
但于此时的沛县,可谓是行之有效而副作用又小。
大的开矿商人此时都是份额承包制,所谓“非豪商不可”,不是豪商没有资金,也没有办法弄到大量的逃亡人口和奴隶。这是墨者学不来的。
适也明确地表示,如果这个办法可以的话,要先修建冶铁作坊,然后再做兴修水利的事。
他用了一个砍柴的寓言故事做了解释,老者听得明白,心中激动,觉得这件事确实没什么不好——虽说自己的二儿子已经加入了义师,自己也老了,但是大儿子、三儿子都是可以服这个劳役的。
他们已经见过墨者高价从韩地弄来的铁器,真正见识过这种工具的效率,只要墨者能解决价格昂贵的问题,这当然是好事。
适既已说可以解决价格昂贵的问题,老者便信了十成,又想到可以优先购买借用,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说到底,这并不是墨者或是适给他们画的大饼在起作用,而是墨者在沛县的政治信誉在起作用。
换了王公贵族说这些,就算天花烂坠,他们也不会相信,只会满心狐疑。
换成在此行义一年多、在此变革了许多事物、在此带来了真正利于每个人的技巧的墨者,他们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无非就是一些细节问题上需要解决,比如每个月给多少钱、死了怎么办,这些需要适在宣传之后汇总出来,回去后再仔细商议,与民众们讨价还价最终定出来确切的细则——这件事也用不到他干,墨者最擅长制定各种细则,无论是守城还是工坊军工都是如此。
以利聚人,方能持久,墨者对此极为清醒。
再怎么说,墨者也是此时唯一一家明确指出:守城时候征集的物资要写借据、守城后原价赔偿的一个“学术”组织。
“民献粟米、布帛、金钱、牛马、畜产,皆为置平贾,与主券书之”。
后世两千年以降,能做到这条规矩的的军队,大多战无不胜。
既然连原价赔偿这种事都能想出来,讨价还价的事墨者也不会让乡民太吃亏。
老者兴致正浓,正准备说说自己有了铁器后要开多少地的时候,门外护卫适的两名剑士走进来,附在适的耳边小声道:“书秘,有一群楚人的马车经过,听闻似乎是来找我们的。”
适一怔,奇道:“楚人?”
剑士点头表示没有认错,适示意剑士先出去,和老者家人道了声叨扰,拿出钱悄悄放在一旁,只说有事便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第一四三章 百乘金玉悖辙还(十一)
出了门,适就见到了数辆马车。全本小说网;HTTPS://щww。m;
他站在一旁,马车从身边经过。
车上的人看了他一眼,可能是因为他身边跟着两个剑士的缘故。
适听不懂楚语,雅语说的也是磕磕巴巴。
墨者的官方工作语言是宋鲁方言,他在墨者内部沟通没有大问题,可要离开了宋地就很难和人交流了。
身边的剑士见多识广,跟随墨子去过不少地方,能听懂楚人的话,也能听懂雅语,是以知道那是楚人。
另外楚人士阶层的帽子实在是太显眼了,一个个如同高傲的鹅,让人看得心痒痒的总想着把那高冠踩扁。
如今楚人势大,宋国也不是当初的宋国,经过宋国的国土完全不需要借路,更不太可能出现当年因为不借路就杀子舟的情况。
既来到沛地,很显然和墨者有关,若去任意他国都不太可能经过这里。
适与两名剑士乘了双辕马车去了乡亭,知会了一声留在本地的宣义部的墨者让他们继续制造舆论基础,自己先沿小路返回了沛郭。
刚到地方,公造冶就迎过来道:“正想叫人去啮桑找你。你怎么回来了?”
适将楚人车马出现在沛县的事大致说了一下,两个人边交流着边进了屋子。
屋内,二十多名墨者高层正坐在那讨论着什么。
墨子见到适返回,听适说了一下在啮桑见到楚人车马的事,只让适先坐下。
“这倒是有趣。魏人刚刚遣人来,沿途一直在打听胜绰,只说此人在廪丘守城战中叫人震惊,说是要以千金来聘……莫说魏人,就算我们在沛县,也知道胜绰投靠了秦公子,这些魏人要做什么?”
适琢磨了一下,笑道:“听闻这事,我倒是想起来在两位夫子那里求学时候听到的一个故事。”
“古之君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于君曰:‘请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马。马已死,买其骨五百金,反以报君。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马,安事死马而捐五百金?’涓人对曰:‘死马且买之五百金,况生马乎?天下必以王为能市马,马今至矣!’于是,不能期年,千里之马至者三。”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千金买骨的故事,一个个觉得这故事着实有趣,又含哲理。
墨子笑道:“你的那两位夫子,真大贤隐士。可惜不能一见。千金买骨……看来胜绰就是那千里马之骨?”
众人笑,公造冶道:“正是,胜绰虽还活着,但却投靠了秦公子。于魏人而言,已经是死马了,正是千金聘骨。”
适啧了一声,说道:“这办法倒是好。反正我们知道、魏人也知道,只是在魏地求贤,怕是沛县的墨者不能知晓,所以故意跑到这里来散播消息。魏人怕是也不愿意直接招惹先生,所以只求叛出的胜绰,实则是盼着更多人当胜绰呢。”
墨子点点头,心说愿意招惹自己的君王的确是少,他们多担心不义之攻的时候我去助敌守城。魏人那边又碍着段干木和禽滑厘的情谊,总不好明说来要从我的弟子中拉走一些人。
墨者知道胜绰投靠了公子连、魏人也知道,但是需要将千金摆在面前,才能让那些人动心。
公造冶明白过来魏人的意思,奇道:“魏人的用意尚可知晓。胜绰这人也是有本事的,虽不行义,可一身的本事也算是上士了。他在廪丘之前,与齐国便已成名,陈牛子仅次于田和田昊,他当年又和吴起交阵过……廪丘一战,魏斯求贤,这可以知晓。楚人呢?楚人来这里做什么?”
公造冶算是楚人,他和弟弟公造铸都是在楚地跟随墨子的,他们的祖父是楚人铸客,名声极高的铸造大师。因而他们对于楚国的政治多少有些了解,之前又听适从宏观层面上讲过楚国从氏族制进化到分封制后的种种,实在不明白楚人为什么会派人来。
墨者中楚人不少,公造兄弟、孟胜、屈将子等人,都算是楚地士阶层。楚国的士阶层力量不算太强,不能够和旧贵族对抗,楚王即便有心求贤,也不太可能如此大张旗鼓。
且如今楚人看起来势大,和三晋作为天下两极,都是好战之国。
那都是上了墨子黑名单的,除非答应非攻之类的事,否则墨者是不可能入楚的。
适给墨者讲过韩非子的毒舌,墨子作为诸子大贤也不可能是个谦虚的人,自信满满地笑道:“如此看来,真如适所言,我卖珠宝却把珠宝盒做的太漂亮。我以珠为宝,君王却把椟为宝;我以公室之女为上,君王却以陪嫁侍妾为上……难道是怪我们守城、稼穑、机械的学问太高,旁人都不会?哈哈哈哈!”
屋子里洋溢着欢快的笑声,对于这番很是自傲的话,墨者一个个洋洋自得。
适笑了半晌,问道:“如此,巨子以为该怎么办?”
墨子挥手道:“不管。胜绰等人已走,如今剩下那些仍旧在义与俸禄之间徘徊不前的人,愿意走便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慕名而来的游士多,还是离开的墨者多。适,你们宣义部做的不错,只要你们这做的好,墨者便会越来越多。”
适点头接受了称赞,墨子正色道:“稼穑事,这是利天下之民的,这无需管。但火药配方事……你们中有知晓的,谁知晓书秘吏那边也有记录。别人离开,我都不管,但若你们这些知道的离开……自会有人诛杀。这是杀一人而利天下,你们应能权衡轻重。”
在场的那些知道火药配方的人正要说几句话的时候,适打趣道:“这就好了,原本只有我头上悬着十三柄剑,如今也把你们拉了下来,和我一同承受着头顶悬剑之慌。”
公造冶抚掌大笑道:“你若不说,我都忘了。只是这火药本就是你的本事,你若想要俸禄,何必投身墨者?上次你说的那两种攻城之法,可谓是让世间有了第十三、十四两种攻城术,无人可防,只此一样,你若去魏,怕是要封大夫啊。”
适摇头道:“非是这样啊。我能够有这样的名声,是因为我是先生的弟子。先生一生行义、从不虚言,所以众人均想他的弟子也是如此。没有墨者,我又怎么会有名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