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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机的这个建议,无疑是在挑衅清流词臣,或许对于那些先帝旧臣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方从哲这样的清流帝党来说,就是一件大大的损失。
所以李廷机一直在期待,期待着方从哲会按捺不住,跳出来跟他辩答,哪怕是流露出一点点不满的情绪,都会使天子改变对他的观感。
因为这次司农寺之行以前,李廷机已经仔仔细细的揣度了一次天子的心思,最终才敢猜测,天子并不希望在近期内大规模用帝党代替先帝旧臣,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只要想到天子最近的动作就容易理解了。
要知道,首辅老大人一直想要改革吏治,他想要改的是吏治当中对于部门职责的划分,和对于内阁权力的加强,而不是想要换一批人,这一点是不变的。
李廷机不认为天子初登大宝,就能说服首辅老大人改变多年以来的政治方针,所以既然他们愿意合作,必然是建立了一致的认知,那就是不会借机对朝堂官员进行大清洗。
但是京城当中最近已经流言纷纷,说天子意欲提拔帝党,故而对先帝老臣们磨刀霍霍,所以他才大胆推测,皇帝是否会有意安抚先帝老臣,制止这些言论在朝中继续蔓延,再进一步,李廷机才想出了这个大胆的建议。
若是成了,他便彻底成为天子身边最信任的臣子,眼前的困局不复存在,可若是他猜错了天子的意思,那么他将面临的将是万丈深渊,得罪了满朝的大臣,在士林当中也狼狈不堪,又猜错了天子的用意,等待他的,将只有黯然归乡这一条路……
所幸的是,这场豪赌当中,他压中了宝,天子欣然准许了他的提议,也意味着他面临的困局不复存在,而既然他赌对了天子的心思,那么设计一下方从哲也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了。
他为何会从堂堂帝师沦落到人人喊打的程度,还不是因为廷议之上一时冲动,破坏了天子的筹划?
若是今天的场上,换成是他方从哲跳出来,恐怕也未必好受吧!
只可惜的是,到最后对方也没有上钩,倒是叫李廷机一番遗憾……
不过还未等他继续感叹,便听得群臣当中有一道声音响起,苍老而凝重。
“此事既罢,老臣有定国清吏疏上奏陛下,请陛下御览!“
第七百一十章:不能再等了
众臣抬头,却见说话之人正是内阁首辅王锡爵。
定国清吏疏,这个名字瞬间让所有人都绷紧了心神,虽说京城中早就是山雨欲来,到处流传着皇帝和首辅将要对吏治进行改革的消息,陛下的种种行为也表明了这种迹象,但是具体的日子却没有人能够猜得准。
这种事情很明显需要的是一个契机,而今天恰好,就是一个很合适的机会……
“呈上来吧!”
众臣心思纷乱不提,朱常洛也收起懒散的神色,缓缓坐直身子,沉肃脸色命一旁的王安从老首辅手中接过奏疏细细看了起来。
站在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处,王锡爵不是第一回了,大部分时候,都是因为御座上的这位,所以老首辅也差不多要习惯了。
不过心底还是忍不住腹诽,天子这出其不意的套路,着实是太深了!
说实话,在王锡爵的心里,他并不觉得这次司农寺之行,是一个启动吏治改革的合适机会,说到底,他还是一位传统意义上的士大夫,很不习惯在这种非正式的场合讨论政事。
他心中的理想场合,是下一次的大朝会!
自从新天子登基之后,每旬一次的大型朝会也重新启用,在那样的场合开启这场官场风暴,才是王锡爵的设想。
但是无奈的是,天子坚持要让他在今日临幸司农寺之时上呈奏本,老首辅到最后也没有拗过朱常洛,只得答应下来。
谁知道到了这司农寺以后,天子竟然来了这么一手,欲要借所谓的培育之功拔擢一个非进士的官员成为三品,这可着实吓了老首辅一跳。
他的改革方案,力求的是平稳过渡,但是这些改革又必然会触及到某些人的利益,所以王锡爵一直是打算在保持朝局平稳的大前提下,开始自己的改革。
为了此事,一向不怎么热衷于交际的老首辅这些日子东奔西走,通过种种手段好不容易搞定了朝中的几位大佬,谁知道天子突然来了这么一招。
这不是摆明了要刺激群臣的情绪吗?
所以老首辅赶忙站出来维持场面,可谁晓得突然画风一转,冒出来个李廷机,提议用废除从龙之功来换取非进士官员升上三品的机会,最让人惊奇的是,天子还同意了。
于是片刻之间,局势再度逆转,原本应该是刺激朝臣情绪的提拔徐光启,反倒成了安抚先帝旧臣情绪的良剂。
虽然说结果是好的,但是老首辅表示,他实在是经不起这位天子再闹幺蛾子了,这一上一下的,即便以他在官场当中饱受锻炼的神经也有些支撑不住。
所以他才下定决心,不再等候时机,在这个时候就开启筹谋已久的吏治改革!
当然,更令王锡爵下决心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看得出来,天子的心中还有许多自己的想法,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明鉴,一方面,他惊讶于天子行动的突然,另一方面,他也越发明白了天子的行事风格。
那就是只要天子真心认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要做到的,哪怕是为此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天子也决不会放弃的!
而作为大明朝的皇帝,天子很显然有这样的能力,或许这一次天子的行动考虑周全,尚能保证不影响朝局的平稳,但是谁能猜透下一次呢?
若是天子再来一次突然袭击,他这把老骨头可未必还能应对的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将天子的精力拉回来,让天子专心于推动吏治改革,也就没心思去考虑那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了。
“宣!”
让王锡爵松了口气的是,天子总算还没忘了今天的正事,仔细看完手中的奏本之后,沉吟片刻,便转手递给了身旁的王安,开口道。
“老臣启陛下,以臣执掌内阁,辅弼中枢数年,蒙先帝今上不弃,屡询老臣以国论政体,臣呕心沥血,思之再三,以为国政以为重者,惟吏之一字尔,吏明则政清,政清则通达,朝廷和安,百姓沐圣恩而安四业,又以吏之所治,在于制度,先太祖皇帝定鼎中原,定朝廷法制,以朝廷初建,规制不全,而成祖皇帝设内阁,补中枢,以平朝局,历代先帝增补至今,令朝廷冗员过甚,各衙门所属重叠,相互推诿,权责不清,而内阁虽居调和之地,却力有不逮,阁部相互争斗,或内阁权重于六部,或六部无视于内阁,此皆非常事也!
故臣上定国清吏疏,以三议奏陛下,其一,重新厘清各衙门权责,裁撤冗员,精简部门,其二,重内阁轻六部,准以内阁监察六部行为,内阁调和朝政,居中枢之要,无有监察督导之权,难以辅弼君上,安稳朝局,其三,整顿士风,肃清吏治,由吏部,都察院合并启动大计,核定在职官员考评,记录在案,以备后选,如此方能安府四体,以佐圣政,朝局各安,伏惟陛下圣裁!”
托朱常洛屡次申斥的福,朝廷如今的奏疏都简明扼要,因为早知道今天要当众宣读,所以王锡爵也写的尽量简单清晰,没过片刻便读完了。
只是这奏疏刚刚读完,就在群臣当中引起了一阵阵的议论,老首辅的这手笔,果真是大啊!
三条建议,鞭鞭见血,一字一句都打在要害之处,怪不得以天子和元辅之力,都要准备如此之久。
且不说别的,单是厘清各衙门权责这一条,就犯了朝廷大大的忌讳。
要知道,朝堂之上的衙门发展到现在,的确有很严重的部门重叠现象,但是这种现象并非是空穴来风,一则是处于大明朝相互制衡的原则,二则是因为这种设置,让官员们有了互相推诿的空间。
而一旦将权责彻底厘清,很多事情就会变得透明化,而官场当中,不知道有多少事情是不能透明化的。
更何况,厘清权责,就意味着要从某些衙门当中剥离出一部分权力给另一个衙门,这可是实打实的从身上割肉,这老首辅,还真是不怕被举朝排斥吗……
第七百一十一章:
可以说,王锡爵的这个提议,其实就是优化版的考成法。
考成法是针对于人,定量定时的将政务划分到官员的手中,完不成就要受到处罚,而王锡爵的这个方案是针对于部门,同样是通过厘清权责,将所属的政务清晰的划分到各个衙门的手里,进而避免出现各个衙门相互推诿,导致政务停滞的情况。
而且和考成法相比,王锡爵的方案虽然需要更长的时间见效,但是却是一个可以长期实施的制度,而考成法则是张居正处于改革时期而实施的一种类似于战时政策的方针,并不具有长期实施的基础。
当然,它们的共同特点就是会推动朝廷政务的效率,不过张居正的考成法更加严苛,一旦官员不符合标准,立刻罢黜换人,而王锡爵的方案则是将政务分归衙门,就算是出了差错,也不会全责怪到一个人头上,而是由全体衙门担责任,当然,正印官肯定是责任最大的,这样一来,就提高了容错率,比考成法更加极有可操作性。
但是要厘清各衙门的权责,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其中牵扯到方方面面不说,还牵涉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关于政务的监督问题,大明自太祖皇帝废宰相之后,六部便成为了名义上的最高衙门,而官员的考核转迁,历来是由吏部全权掌管。
每三年一次大计,每六年一次京察,皆是由吏部主持,对于官员的考核评定,吏部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详细标准。
而如此庞大数量的官员,全部由吏部来进行考选,自然不可能一一查断官员平常的政务处理,所以吏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