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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饿不饿,马上就有东西吃了。”
那妇人轻声说着:“不饿,不饿。”
眼睛渐渐发红,到最后就连语气都是哽咽的,直到她说不出话来,无声地哭着。
她怀里的孩子却是不再哭了,妇人抿着嘴巴,将孩子放在床上,拿了一口碗和一只勺子,将火烧着的汤盛了出来,端到了孩子的面前。
抹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泪水,用勺子舀起了被煮得粉烂的豆子,吹温了之后,送到孩子的嘴边。
笑了一下,轻声说道:“来,吃饭了。”
孩子张开嘴巴,吃着豆子,妇人一勺一勺地喂给他,直到孩子吃饱了睡去。
妇人看着手中已经凉了的汤,里面还有几片豆皮和草叶,将那汤喝了个干净。
她将碗放在放下,看了看家中,四面都已经没有东西了。
走到一个木柜子边,打开柜子,里面有一个破旧的布袋,手掌大小。妇人把布袋取了出来,里面大概还有小半袋豆子。
仔细地又看了一遍,妇人终是忍不住,拿着袋子抽泣着。
已经不够吃了,田里根本种不出粮食,便是能了,她也没有东西可以种了。就是种下去,也还需要数月才能有收,她和孩子根本不可能熬到那个时候了。
这一些豆子,就是只让她的孩子一个人吃,也不够吃多久的了。
她不知道怎么办,家里能卖的,能换成粮食的她已经全部卖出去了,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砰砰砰!”
房门被粗暴地敲响,妇人被吓得慌忙将手中的袋子放回了柜子里合好,双手放在自己的衣服上。
对着门外紧张的问道:“谁啊?”
“查粮的。”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粗暴地大叫着。
妇人眼里的泪水差一些又流了出来,没有去开门缩在墙边。
“我,我们家已经没有,没有粮了。”
陈县叛乱,叛乱之人各地抢粮食,被抢了粮食和屋子的人,要么跟着那乱军领口粮吃。
要么就成了流民,这些流民不会比乱军好到哪去,为了有口吃的,流落各地四处偷抢砸夺。
他们抢不过乱军,就抢那些老弱妇孺。
没可能有人查粮,门外那查粮的无非就是来抢粮食而已。
妇人躲在墙角里不开门,不出声,但是那破旧的门板也挡不住什么。
外面的人开始撞起了门,一声又一声撞得沉闷。
该是吵醒了孩子,床上的孩子大哭了起来。
妇人跑到床边,将孩子抱在怀里,缩在角落里。
那门终是被撞开了,一个男人喘着气走了进来,眼睛看向房里,除了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没看到别人。
对着那妇人冷笑了一下:“把粮食交出来。”
妇人缩在那,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带着哭腔说着:“没了,真的没有了,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放过你。”
男人看着那妇人和孩子,神色像是松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沉了下来,低声地说道。
“放过你,谁放过我?”
他没再说什么,也没有对妇人做什么,只是在屋里翻找着,将各处都翻了开来。
到最后他开了木柜,看到木柜里那个干瘪破旧的袋子,将袋子拿了出来。
男人打开袋子,带中的豆子洒落了几粒,被他捡起了起来,重新将袋口扎紧就准备出去。
“不行!”妇人哀嚎了一声,放下孩子,冲上前抓着男人的手臂。
跪在那,用尽力气求道:“那是最后的了,是留给我的孩子的,求你了,真的求你了······”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磕着头,磕到额头破开,鲜血从额头上流下来。
男人没有说什么,推开了妇人的手走出了门。
妇人追了出去,拽着他的衣角:“还给我吧,还给我吧。”
村中别的房子的房门都紧锁着,没人出来帮忙。
他们不抢已经是看在旧日的情面了,没人会想在这个时候出来招惹是非。
忽然,远远地传来了一阵阵沉闷的声音。
是一支军队行来,远远的能看见一个白衣白甲的将领提着一杆长矛,身后是看不到头的军伍。
男人没敢多想,甩开了妇人,拿着那袋子向远处跑去。
只留下妇人摔在了地上,跪在那黄土上,两手沾染着尘土,衣衫之上脏乱。
她跪在那,好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全部的东西,全部的力气,软软地倒了下来,趴在那哭着,泪水滑落,落在尘土之间。
那大军从村边走过,顾楠侧过眼睛看到一个人跪伏在那痛哭着,身子像是被压垮了一般。
军队没有停下,只是顺着前路走去,他们一路走来,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的活不下去的人。
他们不会管,也管不了。
大军走过,妇人跪在那,在那大军一侧的不远处,哭了很久,哭声传荡在大军之中,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顾楠走在前面,长矛垂在马侧。
第二百四十五章:人有时候应该看得开一些
公元前217年末,国中受灾,水力不通,田耕无种,粮产难济。世所无食而难活,纷乱得起于陈县。是时各地民生怨起,郡县不定。
二世以派陷阵定陈地之乱,兼从丞相李斯之议,稳固关中。
授右尉将王贲副王离戍卒三万,领巴郡之军而固秦南外楚地。
内使腾领安邑之军以守函谷定汉中。
少府章邯为左将,领河西更戍内安上郡。
召百越赵佗五十万之军回关内而踞。
如此关中驻军而守,是固安内地,以预世乱。
······
月余之后。
一张宏图挂在墙上之上,一副公子打扮的姬信坐在堂中,他的眉头深锁看着那地图的一处不语。
该是看得太入神,就连他身后站着一个人,他都未有察觉。
“公子。”
一个不重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姬信回过了头来。
是张良,他穿着一袭青衫,双手放在身前,对着姬信拜下。
“先生。”姬信回过了神来,坐在那低下头说道:“先生无需多礼。”
张良直起了身,看向姬信挂在墙上的那张图,是国中的地图。
“公子在想什么?”张良问道。
姬信回过头去,看着那墙上的图,苦笑了一下。
“先生,信在想如何可行先生之策。”
“哦?”张良笑着看着姬信问道:“公子可是有何不解?”
“是。”姬信黯然地点了一下头。
“先生,之策可为我谋得大军,亦可谋得屯粮,助我能在乱中得立。”
“但是先生,这第一步,信就不知该如何施为。”
说着姬信指向地图上的骊山。
“骊山之地位于关中咸阳之侧,关中各地关口皆有秦军驻守,是严防密布。而骊山又为皇陵,如此之地,我等起军不过万余如何能破?”
姬信说的不无道理,先不说骊山为始皇陵,定有兵力把守。
就是骊山的位置,位于秦国腹地,就根本不是他们这样刚刚起军的乱军能够抵达的地方,又如何能破那骊山将那二十万囚卒放出施为己用?
张良看向图上的骊山,却是笑着问道。
“公子,可知如今秦国之策?”
“秦国之策?”姬信一愣:“何策?”
张良信步走到了图前,指着那地图:“秦国的平乱之策。”
说着他用手在地图上圈出了一块地方:“如今秦国兵力四散,难以调聚,对于六国之地的所控皆弱矣。”
“兵力尚存之处,是在关中。关中正军所余当有十余万,或是二十万。”
“其中数万于咸阳城中。”
“数万于函谷领汉中更正卒。”
“数万领河西驻守上河西郡。”
“数万领巴地,立巴郡楚地之侧。”
“数万受陷阵所领于陈地平叛。”
“如此,关中正军兵力尽分,所驻各地兵力是为更卒。这其中包括这骊山之地,如今的时候秦国有多少兵力看守这支囚卒?”
“恐怕这其中不过是更卒尚在,受咸阳之中威慑罢了。”
······
张良回过头来看着姬信:“公子,你说,如果此时囚卒暴乱呢?”
“暴乱?”姬信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眼前渐渐亮了起来。
“如今国中各地民生艰难,这只囚卒该是过着怎般的日子?”张良继续说着。
“其中之人多为六国降服,又或是重罪处责之人。对秦本就固怨,忌于所威,才是不反。”
“然此时无有重兵之力,又受饥寒之迫。若安排于人在期间煽鼓,说秦欲将此中之人皆落殉葬,再有人带势而起,叛于秦军。”
“此二十万人一呼而起,公子认为,骊山可破否,以如今的秦力可有力镇压?”
姬信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好像已经是看到那二十万人一呼而起的模样。
“到那时,自是秦国关中动乱,可命那煽鼓带势之人在说与囚卒说是韩王旧子欲解救其中,他们可来此处寻于公子,公子会予他们吃食兵甲。”
张良指在秦国关中通向北地的必经之路上。
“待与其人会和公子可做惊善之态,言明不知又此多人受秦之苦,未有这般多的粮草养活众人。”
“于此,带军截秦运北地之辎重,以供军用。受解可温饱,二十万人自也就归于公子所用了。”
姬信笑着,眉间完全松开,没有了之前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煽鼓二十万囚卒起乱,他无需又和风险和投入,若是失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但是若是成功了,就是二十万大军供他所用。
如此之事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加以施为呢?
突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张良。
“先生今日你来找我,便是来为我解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