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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修微微一笑,慢慢地说道:“若是在请将军之前,知道站在墙外的人是将军,修是定不会将将军请进来。”
说着将温茶递到了顾楠的面前:“但是既然已经请了将军,就要尽到待客之道。将军请用。”
第二百一十五章:潇潇暮雨
“多谢。”顾楠接过温茶,被雨淋了一身,喝一杯温茶去些凉意,倒也是正好。
抬起了杯子送到嘴边,浅饮了一口,身上也微暖了一分。
旷修是被抓进宫的,进宫之前还被熏瞎的双眼,若是常人,恐怕已经满身怨气。
而他倒还是一副气度悠然的样子,浑不在意一般。
顾楠将杯子握在手中,暖着微凉的双手随意地问道:“你倒是平淡,被强抓进这里,没有什么怨言吗?”
旷修静静地收拾着调着怀中长琴的琴弦,看向顾楠,笑了笑:“修是自愿被抓来的。”
“自愿?”这次顾楠的脸上露出了一份诧异:“为何?”
“至于为何。”旷修对着顾楠挤了一下眼睛:“修还不能告诉将军。”
······
顾楠发僵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摇了摇头:“那我,也就不多问了。”
旷修的一根手指按在琴弦上,拨弄了一声,声音有些绷紧了,他一边松着琴弦亲和地笑着,一边说道。
“其实当日修见到将军,就很疑惑,凶名在外的丧将居然是一个女子。”
“你听出来的?”顾楠又喝了一口杯中的茶。
雨声密密,雨点让远处的景物便的模糊不清。
“是,将军的声音很好听,男子是没有那样的声音的。”旷修的面色温和。
又问道:“将军懂琴律?”
坐在他的对面,顾楠摇了一下头:“不懂。”
“那将军为何每日都来此听琴?”
“也没什么。”顾楠的眼眸微微侧开,看向那院子边上的花草。
“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她懂琴律,弹得是很好听的。”
顾楠的目光落在了旷修的琴上:“若是她还在,想来会和你颇为谈得来。”
“是吗。”点了点头,旷修问道:“在将军看来琴声就是好听和不好听之分吗?”
顾楠理所应当地笑了一下:“是啊,不然呢?”
“呵呵。”旷修笑出了声:“那将军应该是懂琴律的,琴音确实只有好听和不好听之分。”
调好了琴弦,他的指尖再一次波动了琴弦,这一次的琴音却是很清澈。
“将军会弹琴吗?”
顾楠耸了耸肩膀:“算是会上一些。”
“那,修以这一杯薄茶和这一件蓑衣,换将军弹一曲,如何?”旷修的面上带着一些始终是那副淡然轻笑的模样,让人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顾楠一笑:“那你还得再添上一杯茶。”
“修给将军添上。”旷修笑着拿起了水壶,将顾楠的杯中添满。
顾楠接过了长琴,放于身前,说起这琴,当年也还是她教她的。
琴音再一次在雨中飘荡开来。
一个站在不远处的侍卫疑惑地抬起了头,往日的琴声都只弹一曲,今日却不知为何又弹了起来。
不过这琴却不像是一个人弹得,非是说要差些什么,而是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说不出来的感觉,就似弹的东西不一样。
旷修坐在亭中,轻合上无有焦距的眼睛,雨声点点,琴音阵阵。
琴音之中有一股浩然之声,一点恢弘之气,末了却是由一股怆然落幕。
若不是那弹琴的人就坐在他的面前,他也难以相信这样的琴音会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等到琴音停下,旷修才重新张开了那双有些空洞的眼睛。
落在自己的身前,却是看不见什么,他和声笑着声音轻缓:“将军可不只是会弹一些这么简单啊。”
突然他又问道:“在将军看来,这秦国如何?”
顾楠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只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战国如何?”
旷修脸上的笑意第一次褪去,无神的眼睛动了一下:“世间流离。”
顾楠笑了:“那你觉得秦国如何?”
旷修没有回答,顾楠喝完了温茶,拿起了一旁的蓑衣披在了自己的肩上,带起斗笠。
“就先告辞了。”
旷修坐在那,没有起身去送:“将军好走。”
那披着蓑衣的人渐渐消失在了雨中,旷修收起长琴,听着雨声。
荆兄,你我所做之事,到底是对是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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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帮你们挑起韩国贵族的叛乱。”
帷幕轻摇,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帷幕之中,身上披着一件黑金色的长袍。苍白色的头发没有绑起,而是垂散着。
他慢慢地回过了头,眼睛落在了他身后的那人身上。
同时也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锐意直逼那人,站在那的人眉头退了半步。
他的脸上带着一张木质的面具,看起来从装束上看是秦国的秘卫。
“你们为什么觉得我会帮助你们?”
“斯。”
一阵吐信的声音响起,秘卫的视线隐晦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条赤红色的蛇正盘在那,顺着柱子向上爬着。
他微吸了一口气,说道:“因为陛下觉得你是一个聪明人。”
“是吗?”白发男子的眼睛移开:“你们要对韩国贵族动手,是为了什么?”
“这你不需要了解。”秘卫的声音有一些生硬。
“斯。”房间一角的赤蛇已经爬上了房梁,一双发寒的蛇瞳对着下面的人注视着。
白发男子背着手,走出了帷幕,居高临下地看着身前的人:“如果我们不了解,恐怕很难帮助你们不是吗?”
虽然是一个问句,但是语气之中却没有半点疑问的意思。
秘卫看着男人,眼睛一沉,最后还是说道:“陛下欲废六国旧爵,收田顷而分赐天下。”
站在堂上的男人眯起了眼睛,废六国旧爵,秦皇,还当真敢做:“若是我们不做呢?”
“既然你们知道了,也就由不得你们不答应了。”
秘卫说着,他的身后的暗处数个身影走了出来,脸上都带着木质的面具。
很显然,如果男人不同意,他们会将了解事情的人处理干净。
“斯!”
房梁上赤蛇对的声音一戾,蛇身竖了起来。
同时外面传来几声鸟鸣,男人的身后一个手握蛇鳞状的长鞭的妖娆女子走了出来。
房间中的秘卫同时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
“好了。”男人出声说道。
“谈谈价格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也许本来就是没有对错的
站在宫墙里是看不到远处的咸阳的,除非站在高楼上才能看出去,否则就只能看到那一方小小的半空。或偶尔有几片薄云会飘荡过去,然后又飘向更远的的地方,直至看不到。
宫墙中的琴音每日不变,每日的这个时分都会奏起,听得附近的那几个守卫都已经习惯了,每日的这个时候巡宫都会特意走过来一些,不敢多做停留,但是多少能听上一段。
顾楠抱着手靠在宫墙的边上,听着那院中的琴曲扬起,像是挽留着天上的层云,但终究层云匆匆的过去,未多做半点停留。
曲尽,人也就该散了。
顾楠的怀中抱着无格,对着那墙内的院中说道:“琴师,后面几月的时间,我就不来了。”
院内沉默而一下,一个温和地声音才传来:“为何,将军是听腻了?”
“不。”顾楠笑着放开抱在身前的手,无格垂在身侧:“我有事务,这段时间不在咸阳城中。”
“哦?”那声音有些疑惑,顾楠是郎中令掌管宫殿警备也就是秦皇安危,居然会有事务要遣她离开。
“不知道是何事务?”
“平叛。”顾楠没有隐瞒,但也没有说明白,只是对着那墙内的人简单的留了两个字。
院内的人坐在榻上,手中抱着长琴。
他不知道是去平什么叛,但是如果丧将离开宫中警备就会减弱很多。
若是那般,也许就会是他行事的最好时机。
但是他的面容上露出了一分迟疑,他想起了那日的话。
“将军觉得秦国如何?”
“你觉得战国如何,那秦国又如何?”
相比于那万民流离的战国乱世,这秦国当真是暴政吗?
他心里有答案,但是他不想承认这个答案,因为若是他承认了,那么他那挚友的死也就成了枉然了。
最后他的手松了开来,他苦笑了一声。
眼睛看向墙外的方向,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但是他好像是看到一点微光。
淡笑着说道:“等到将军回来,我或许会告诉将军,我来这秦宫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是吗?”顾楠笑了一下:“那说好了,到时可别说是没说过。”
说着她离开了墙边,提着剑慢步离开:“回见了。”
等到那墙外再也听不见脚步声,那琴师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摸着自己的琴。
“这世间何为对何为错呢,为了家国之危,为了家国赴死,错了吗?为了乱世流离,为了乱世平定,错了吗?”
······
顾楠回到了家中,提着扫把,将院中的落叶扫了个干净,将黑哥面前的马料放满。
黑哥已经跑不动了,已经不可能是再带着她在战阵里冲阵了。
顾楠坐在黑哥的面前,刷着它的马毛,眼里带着几分怀念好像是怀念骑着黑哥在咸阳的郊外飞奔的模样。
“我要出去一趟,要些时间,和那叫李斯的书生说过了,会安排个人照料你,你一个人在家是无事吧?”
“哼!”黑哥打了一个响鼻,用头顶了顶顾楠的身上,就好像是催促她赶紧走。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