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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一直重视治吏,太宗曾把各地都督、刺史的名字写在屏风上,得其在官善恶之迹,皆注于名下,以备黜陟。我开元朝也一直实行着考核与监察制度,一年一小考,四年一大考,将官员的能耐分为九等敷衍塞责、官官相护、渎职、枉法、居官谄诈、贪浊有状之类的官员,一并予以严惩。”
“但是今时今日,治吏制度却意外有些败坏,某决定重整机构,改革吏治,以及时、有效、强力的方式,竖立清廉之风。”
裴旻慷慨激昂的说着,声震四方。
政事堂的诸人一个个你眼望我眼,一时间居然不知说什么为好。
“裴相此话激动人心,大妙大妙!”
第一个站出来附和裴旻的居然是宇文融。
宇文融一脸激动的道:“吏治不清,导致官员的庸懒与贪腐,他们以免责、扯皮、虚饰成为官场常态,造成行政的低效。令得我朝廷诏令无法贯彻施行。与此同时,普遍存在的贪赃枉法又侵入到整个官员队伍的肌体内部,吏治刻不容缓。”
宇文融焉能有如此好心?
只是见裴旻挖坑自己跳,他忍不住亲自出来推了裴旻一把。
吏治!
只有两个字,但真正做起来那是千难万难。
这天下乌鸦不说一般的黑,但只要是个官里,又有几个真正的能够做到一尘不染?
想要治吏,不是空口白话的一句,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是还需要分轻重缓急,需要步步为营。
裴旻最大的缺点就是根基不稳。
人脉与根基是两个概念,威信与现实,也是两个概念。
裴旻人脉出色,并不意味着他根基稳固。
人脉是相互支持帮助,帮是情分,不帮是本份。而根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条件的相助……
同样的世人敬畏裴旻,不敢得罪,可一但裴旻将手伸进他们的钱袋,伤及他们的利益,又焉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吏治并不是错,然而吏治一旦失败,就是大错特错,还不如不治。
裴旻初登首相之位,不先稳固局面,提升自己的政治资本,反而大搞吏治,与大多数官员为敌,实在是一手损招。
宇文融巴不得裴旻出丑,故而附和的特别起劲。
源乾曜、李元纮各自摇了摇头,都心念着:“郡王还是太年轻了,不知轻重,这一下成为首相,急于表现自己,却不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裴旻看了急着跳出来的宇文融一眼,笑道:“在下于治吏一到并不擅长,所以特地请了此道行家负责。我已经上疏太子殿下,讨得了任命,还望源相、李相上印通过。”
说道这里,他从袖中取过一封诏书,递给了源乾曜道:“这是某向太子殿下请来的任命书,已经有了太子印玺,尚书省大印,就差中书省与门下省的印章了。别怪某自作主张,实是请的此人身份特殊。我相信二位是不可能不同意的。”
源乾曜一脸古怪的结过诏书。
一看认命的人选,源乾曜瞬间惊呼出声来:“宋公!”他惊愕的看着裴旻,说道:“裴相竟然请到了宋公相助?”
李元纮脸色也是大变。
宇文融更是傻眼了。
宋公,能够让源乾曜尊称一句宋公的唯有宋璟一人。
宋璟生于唐高宗龙朔三年,年仅十七岁就获得进士及第,荣登庙堂,他从高宗朝为官,经武后、中宗、睿宗以及当今圣上五朝之臣,斗过张宗昌、张易之,与武三思、韦后叫板,不畏强权的忤逆太平,为官五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这五十年的底蕴,是宋璟不畏权贵,力革前弊,奉公守法,不徇私情,大兴吏治的本钱。
这一点裴旻是完全没有的。
不说别的,高坐在相位上的源乾曜、李元纮两人都多多少少的收到宋璟的提携。
太子詹事,同中书门下三品,金紫光禄大夫王晙此时出班道:“裴相果然慧眼识英杰,宋公出山,定能治吏大兴!在下佩服,并无异议。”
他对着裴旻一拜,先一步表态了。
这不只是附和的意思,更是正式加入裴旻这个阵营的先兆。
庙堂上鹰派二相王晙、杜暹,正式汇聚裴旻麾下。
第八十六章 不攻自破
王晙与杜暹不同,杜暹一直在西边工作,算得上是裴旻的脑残粉,故而裴旻一入朝,杜暹就跟着裴旻走了。
王晙则不然。
王晙跟裴旻从无往来,对之并不了解。尽管对于裴旻兵事水平极为敬服,却清楚明白一点,政治场与战场是两个不同的区域。
历史上有多少惊才绝艳的盖世名将折戟于庙堂争斗?
王晙身为宰相之一,有着自己的人脉势力,他并不需要过早的将自己的前程押在裴旻的身上。
看清形势,再做打算才是最理智的。
裴旻晋升为尚书令之后,王晙已经有了投效之意了。当朝首相,未来的辅政大臣,如此大腿不抱,怎么说的过去?
只是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王晙是想着在关键时候出来帮裴旻一把,从而提升自己的存在价值。
但是如今,裴旻居然请动了宋璟,借用老臣宋璟的政治资本来弥补自己的不足……
裴旻这一招,完全巩固了自己首相的地位,王晙发现自己再不做决定,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锦上添花,是不如雪中送炭,却也比什么也不做更强。
不只是鹰派,裴旻得到宋璟的认可,宋璟的根基也会渐渐汇聚。
宋璟离开庙堂多年,原有的根基有得离开有得淡了,可总有些铁杆在。
这些铁杆汇聚在一处,就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就如中书侍郎蔡彧,他现在是李元纮这一党的三号人物,但在这之前,他是宋璟的学生。
这恩师回朝,蔡彧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带着几分兴奋的道:“裴相,某与宋公有着师生之谊,昔年他整顿吏治之时,某就与恩师麾下出力,在这方面也很有经验。裴相若不是不弃,在下愿意继续跟随宋公,振兴吏治。”
裴旻笑道:“此事我不好做主,治吏方面的事情,我打算全权交给宋公处理。他的经验才能远在我之上,我没必要凑这热闹。侍郎有此心,自己去找宋公!”
蔡彧闻言更是大喜,深深作揖,退了下去。
蔡彧的举动,意味着李元纮这一党派的分裂。
不攻自破!
李元纮双眼无神。
宇文融更是不知所措。
他们引以为豪的党派,在裴旻祭出宋璟这大杀器之后,渐渐分崩离析了。
不论是李元纮还是宇文融,他们的根基,远不如历经五朝的宋璟。
在一旁看着裴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李祎,内心深处是五味杂陈。
他也是钦定的辅政大臣,地位也是居高不下,但他昨日在门下省受到了不小的冷遇。
李祎毕竟不是裴旻,裴旻的威望已经超越了文武的界限,即便文臣也不得不敬服一二。
李祎的武功出众,但庙堂上看得是文治水平,资历。一个武将突然窜起,执掌门下省,门下省的官员如何信服?
不敢正面起冲突,但阳奉阴违,不当一回事,却不可避免的。
有些羡慕!
想着李亨的话,李祎的心情又有一些复杂。
相比一个政客,他更喜欢用武将的思维想事情。
直来直去,裴旻的军略,他素来仰慕,让他与之为敌,实在不舒服。
总之这个辅政大臣,他当的是浑身难受,一点也比不上裴旻这样游刃有余。
裴旻继续说着:“治吏的重担就交给宋公处理,应该没有人有异议。接下来,我提一个建议,你们看看可不可行。这些天,我了解了一下大唐各地的收成。发现一点,天下各地,所收粮食,都按天气而定,收成极不稳定。唯独江南一地,连年收成位于全国之冠。这江南鱼米之乡的称呼可是当之无愧。”
裴旻说的都是一些屁话,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若非如此,朝廷又何须每年都要耗资千万去清理大运河的淤泥,疏通河道?
不过裴旻是这里的大佬。
大佬说话,哪怕是人人皆知的废话,也有一群捧场子的人。
裴旻等他们吹捧完,继续说:“我最近发现,江南的当地的人口是我朝疆域比重很低,与蜀中相持平,甚至比不上凉州。也就比岭南、西域这些地方强一些。”
“江南地大物博,人口却是如此稀少,可见有着巨大的发展潜力。我觉得与其在中原,北地修建水利,不如鼓励百姓迁居南方,发展江南。开放诸多优待,将江南的潜力彻底发挥出来,以满足我朝粮食需求。”
没有一个人比裴旻更加了解江南的潜力。
别看裴旻将青海湖吹的上天,那是因为江南并未真正的发展起来。
一但江南发展起来,十个青海湖都给秒杀了。
要知道偏居一隅的南宋,就是靠一个江南,养了一个国家。
见裴旻第一次主导政事堂,并没有关注军事,而是着重抓着吏治与民生。
庙堂上的诸位敬意之余,也觉得有些安心,开始一并讨论起来。
李元纮在行政方面还是即有一手的,说道:“其实开发江南,我们之前有过商议,只是有个致命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江南农业发达,但商业却极不便利。多水多山,交通不便,一直都发展不起来。”
裴旻怔了怔,也想到了问题所在,双手一合,说道:“这个其实根本不是问题,是一直没有想到点子上。江南的陆路交通确实不便利,但水陆运输却有着先天性的优势,何不发展水陆运输?还有江南的海岸线平稳,最适合停泊大型海船。我们可以鼓励海运,鼓励海上贸易,开拓一条海上商路,一条能与西域商路媲美的商路。”
李元纮愕然道:“这不符合实际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