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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旻没有多看,低着脑袋,在一旁让开道路。
武德殿是李隆基的私人后院,外人是不得入内的,李隆基邀裴旻至武德殿议事是没将他视为外人。
这入夜能够出入武德殿后院的,必定是李隆基的内眷无疑。
便在两人相会的时候,那女子突然“哎呦”了一声,身子竟然向裴旻倒来。
瞬息间,裴旻已经做出决定,他并未用手搀扶,而是用手前臂轻轻的一顶,稳住了女子的身子,给了她搀扶的“扶手”。
两人靠近,一股独特的芳香传入裴旻鼻中,味道清幽直入心肺,竟让他心中莫名一荡。
女子瞬间离开了裴旻,小退了三步微微万福道:“武嫔见过裴国公,夜色昏暗,一时不慎,失礼了。”
她一言一行表现的极为大体,并未因为崴脚而失礼人前。
武嫔?
裴旻心念电转,以知来人身份。
唐朝因为出了一个长孙皇后,在后妃的管理上特别严苛,是中国封建王朝之最。
正三品以上如皇后、贵妃、淑妃、德妃、贤妃等妃子称宫,从五品下如婕妤、容华、婉仪等称嫔,在以下称主。
李隆基的后宫能称“武嫔”的唯有武婕妤,也就是日后的武惠妃,武则天的侄孙女。
“见过武婕妤!”
虽然裴旻的官爵在武婕妤之上,但面对皇帝的女人,他还是行了一礼。微微用余光打量着武婕妤,她打扮的极为精美,云鬓微松,薄纱之间,香肩隐犹。象牙般润泽的肤色,慵懒而妩媚的眸子眉眼细长,在烛火的照映下,显得格外迷人,也不由暗赞一声。
武婕妤抿嘴轻笑:“多次听陛下私下提到国公,说国公是国之栋梁,少年英杰!可与古之甘罗、霍去病相比,今日得见,果不其然。记得还有一次,陛下逗清儿玩耍,还说清儿乖巧聪慧,有心将他培养成国公一样的优秀人物呢!”
裴旻道:“婕妤谬赞,愧不敢当!”
武婕妤也没有多聊,道:“夜路难行,国公但需谨慎……翠儿,将灯笼赠给国公照明。”说着万福之后,向武德殿后院走去了。
裴旻捏了捏鼻子,回味了一会儿武婕妤身上的那股香味,嘴角微微翘起:果然好手段。
武婕妤身上的的味道,他曾经闻过,而且记忆犹新。
那还是在当年金城攻防战的时候,天竺的商人为了讨好他,送给了他几瓶“佛的香精”。这佛的香精其实就是传说中的印度神油,有着催情的效果。
武婕妤身上的味道更加清香,应当是质量更优的产品。
武婕妤本就是美人胚子,又用上这种催情之物,想必晚上少不了胡天胡地。
武婕妤之前的崴脚虽表演的极像,然而当时的裴旻正低着头看的清楚,对方是有意向他这边倒来的。
武婕妤显然想借此机会与他认识,从她的话也能听出一二:一方面是告诉他,李隆基与之无话不谈,可以帮他美言,另一方面却牵扯到她的儿子李清,用意也是显然。
同时武婕妤分寸拿捏的极好,没有跟他这个外臣多做一点接触,留下把柄。
武婕妤身为李隆基的妃子,邀宠君前可以理解,但是有意与重臣往来,所谋甚大。
裴旻想到了今日的太子李瑛,以李瑛目前的表现来分析,确实不太适合担任太子。不过历史上的肃宗李亨也没有什么大作为,却不知日后让自己改变了一塌糊涂的历史,将会由谁来继承。
看着手上的灯笼,也想到了武婕妤口中的李清。
这个李清就是日后的寿王李瑁,那个娶了第一美人杨玉环,又给李隆基强抢去的怂蛋。
这种连自己老婆都保不住的人,裴旻就是脑子让驴踢了也不会支持他。
武婕妤不知裴旻心中所想,走至内堂屋外,回头看了一眼裴旻远去的背影,露出了一抹笑意,还有一些羞红,忍不住想道:“国公年少英俊,竟比陛下更有男人味儿!”
一路胡思乱想,裴旻出了皇宫,上了小栗毛的马背,立刻归心似箭,扫去一切思量,快马加鞭的返回了裴府。
裴旻一如既往的先拜会了自己的母亲。
原本裴母这个时候皆会留裴旻聊上几句。
这一次还没等他坐下喘口气,裴母已经将他赶回房去了,说道:“快去快去,都要当爹了,也不知轻重,娇陈可不适合熬夜!”
带着略显紧张的心,裴旻推开了自己的房间,说了声:“我回来了。”
娇陈坐着桌前看书,听到裴旻的“我回来了”带着几分自豪的道:“妾身就知道,裴郎一言九鼎,不管长安这边怎么说,始终相信裴郎能够做到。”她说着轻扶着桌子,意图上来给裴旻宽衣。
裴旻赶忙快步上前搀扶道:“什么也别管,什么也别动。这些日子幸苦了,一切交由我来。”说着,情不自禁的去抚摸那尖尖的小腹,道:“快九个月了,应该有些反应了吧。”
娇陈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道:“可调皮了,一个劲的踢闹,定是个健康的小家伙。”
“那是自然!”裴旻说着,似乎抚摸以不满足他的心情,半跪在娇陈的面前附耳在肚子倾听着。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竟然依稀能听得心脏跳动的声音,大是高兴,低呼道:“听到了,听到了……”便如孩子一样兴奋。
娇陈含笑的看着爱郎,洋溢着幸福的满足!
第三十六章 文武齐心
裴旻念及裴母的不能熬夜,也没有跟娇陈肚子里的宝宝多互动,乐滋滋的搂着娇陈一觉睡到了天亮。
便是睡着了,他那手掌依旧搭着娇陈的小腹,似乎在守护着他。
次日天明,如李隆基预料的一样。
与吐蕃的盟约拖太久了,文武皆有了不耐其烦的感觉。
细节可以慢慢商议,但大局总该定下来。
停战协议的可靠性,远不及盟约有效果。
不可避免,朝堂上又在商议起了此事。
这一次冲在最前面的依旧是户部尚书王琚,王琚也是先天政变的功臣,与李隆基交好,立有从龙之功,拜银青光禄大夫、户部尚书,晋封赵国公。
只是之前受到了姚崇的排挤,给贬罚地方去担任刺史了。
并非人人皆有裴旻那般觉悟,这姚崇一倒台,王琚就发动关系,削尖了脑袋重新挤回庙堂,充任户部尚书一雄职。
户部尚书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说句大唐的财神爷毫不为过。但这也是一个风险极高的职位,前任户部尚书便是因为渎职给新晋首相宋璟给罢免了。
宋璟为官严厉,别说是贪污受贿,便是尸位素餐无作为的官员让他抓到一个也是重罚一个。
王琚新官上任,也想干出一番成绩,意图将国库填满,以证明自己的能力。
官到了他这个地步,在上一位就是宰相。
身为文臣,所需所求,不就是一个相位?
想法是美好的,王琚发现现实却极为残酷。
大唐刚刚发动对吐蕃的战争,这一仗唐军动用兵马六万余,战马四万匹,耗时七个月余,期间消耗的粮草军饷,还有胜利后的犒赏以及阵亡将士的抚恤,零零总总都需要从户部拿钱。
这是无可避免的花费,王琚也只能认了:将士出征在外,刀头舔血,这因有的奖励抚恤,就算敲碎了牙,户部也要拿出来。
然而不只是奖励抚恤那么简单,大唐新取了河西九曲地,需要发展。
在草原上养牛羊训军马都需要极大的投资,还需要他们户部调派流民支持,又是一笔巨款,超大的投资。
这没有个七八年,这笔投资休想收回。
然后还有石堡城的修葺,金天桥、大莫门城、树墩城这些地方也需要打理。
这花钱就跟流水一样,不住的往外出,看不到半点的回收希望。
王琚颇有才略,也知这些都是必须支付的,再一次忍了。
但是修葺莫离驿,新建莫离城,派兵常驻青海湖,这让王琚忍无可忍。
真当户部是钱袋子,有花费不完的钱?
莫离驿位于青海湖附近,周边皆是吐蕃的势力,维持莫离驿需要大队兵卒常驻,需要朝堂不断的往其中塞钱粮。至关重要的还未必就能守得住,万一他们费劲千辛万苦,调遣工匠运送建材将莫离城建好。吐蕃出兵,将之夺去,岂非做他人嫁衣?
有此思量,王琚是同意撤兵莫离驿,接受吐蕃称臣的开路先锋。
“陛下!死守莫离驿,对我军无大利可言。以一无大用之地,却能换得吐蕃称臣,每年能得双倍贡品,何乐不为?比无止境的向莫离驿输送钱粮,不如坐等吐蕃送钱粮上门。”依照规矩,他国贡品,除了个别稀有的为皇室享用,其他寻常之物,皆归户部收入国库。
掏钱,收钱之别,让王琚争的面红耳赤,寸步不让。
文臣皆重视发展,轻于开疆扩土,当即有人附和道:“王尚书说的极是,吐蕃与我大唐相交百年,还是首次愿意向我大唐臣服。岂能因一无大用之地拒之?”
“天下现今百废待兴,许多地方发展皆需投入大笔钱物,时无必要为了莫离驿而多耗费钱粮军饷,增加百姓负担。”
文臣无一例外皆围绕钱财来说。
不只是文官,武将也站在了文臣这一边,开始了夸夸其谈。
左领军大将军耿国公葛福顺道:“这狗急跳墙,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凡事适可而止最为重要。吐蕃虽败,国力犹在。强占着他一地,只会令两国之间的关系闹得无法收场。以我们的情况,和平共处才是最好选择,何必为了一地引发争端?”
左监门将军唐地文也道:“这好比三国时期吴蜀之争,吴蜀抗曹,大势所趋。而蜀却占南郡不还,徒惹战祸,致使大将关羽阵亡,莫离驿有不如无!”
随后右监门将军卢龙子、右武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