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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算上此时七拐八拐的山路,即便他前天夜里就出兵,也绝对赶不上那场大战的。
在此之前,陈文从未想过明军最后会迎来这样的惨败,虽然他的机会被修改的面目全非,但是明军的兵力实在过于雄厚,按道理即使不能战而胜之,全身而退应该也不难吧。
即便是遭到排挤时他脑海中曾经浮现过的那些诸如“老子不是圣母,既然你们不想活了,那你们就去死吧”之类的话,其实也不过是在发泄心中的愤怒罢了,要知道明军的失败对于他没有任何好处!
此刻得知了王升的叛变,由于史书中仅仅记载了一句话,这才被他遗忘的那个小人物在历史上的作为终于重现于陈文的脑海。
“虏破四明山寨,购京第甚急。京第之将王升降虏,欲致京第为功。谓虏曰:冯都御史人莫知其处,独升知之耳。引虏得之鸛顶山。京第已病甚,见金砺不肯跪;田雄在侧,掠之仆地。明日遇害。”
语出自黄宗羲所著的《海外恸哭记》。
本来陈文早就应该想起这个人在史书中的记载,至少在他第一次碰到王升时就曾经想到过冯京第是被叛将出卖才死的。只是当时被逼迫的情势紧急,所以无暇他顾,后来此人更是消失在他的世界之中,所以潜藏在脑海中的记忆才没有被翻检出来。
两年前,王翊被浙江巡抚标营追杀,冯京第潜藏在民居都能逃过追捕。此番王升却能够将隐藏在更加隐秘的山上的冯京第轻而易举的抓获,这里面的算计恐怕绝不在少数。
如果当时就想起此人就是出卖冯京第的叛将,陈文肯定会事先提防此人,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
“是我害了王经略……”
从决定留下开始,他就每日谋划着改写这段历史,此刻历史是改变了,但是明军的结局却没有改变,而这却完全是被那个被他遗忘了的小人物一手造成的,这让他颇为悔恨。
唯恐着陈文也可能要进入王江的状态,王秀全连忙劝阻。他是担负着王翊遗命而来的,若是两个主事之人皆不能力挽狂澜,那么王翊岂不是白死了?
“陈游击,经略留有遗命,严令副宪和将军掩护四明山百姓撤退,勿使其为鞑子屠戮。此刻王副宪已经病倒了,全四明山的军民就指望您啦!”
是啊,我还要护卫此间华夏生民!
“末将定不负经略所托,必不让此间华夏生民为鞑子屠戮!”
“很好,本官亦坚信辅仁言必有信。”
信誓旦旦的诺言、恍如隔世的信任,话音仿佛犹自在耳,陈文的目光也逐渐深邃起来。
赶到中军大厅,胡二已经带着陆老郎中赶到,此间正在为王江诊治。
得知胡二虽然不知道王江为什么会晕倒,但是觉得事态可能会很严重便把消息封锁了起来的事情,陈文立刻夸赞了他一句,随即便去询问王江的病情。
“据脉象上来看,王副宪乃是急火攻心,才昏厥过去,老夫倒是可以用针灸之术将副宪唤醒,只是心结若不解除,只怕醒来也不过是枉然。”
那就是说还不如让他继续睡下去喽?
几个月的相处,陈文知道王江是个软弱的性子,他殴打褚素先那日,若是王翊在场,几十军棍是跑不了的,怎么可能只有罚银那么简单,就连降职处分都是王翊回来才决定的,全权代理经略之责的王江性子上根本不适合做决策工作,安心处理细务是最好不过的。
此间他肯定是被王翊身死、明军全军覆没的消息所震惊,才会昏厥过去。只是陈文并不知道王江翻来覆去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否则一定能判断出导致这一切的其实更多的是自责。
王副宪,您这是逼我做夺心魔啊,那可就别怪我放禁咒了。
决定了如何行事,陈文便下达了三条命令:第一,将王江弄到二堂里休息,以免他被禁咒再吓出点别的什么毛病;第二,命令南塘营全体动员,此刻正在山上待命的李瑞鑫和尹钺马上关闭老营的大门,禁止任何人出入;第三,命令老营所有负责官员立刻到中军大厅报道,不得有误。
待所有官员赶到后,陈文直接把明军惨败的消息通知了所有人,而他迎来的也是不出所料的一片震惊、恐惧、不可置信亦或是不知所措的表情。就在这些人被残酷的现实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他便开始诵读史诗级禁咒的咒文。
“王师全军覆没,王经略身死殉国,王副宪染病在床,不能理事。经略遗命授以本将全权节制大兰山王师之权,本将决定率众投降大清,以保全此间生民性命,待清军退去,再行反正,是为曲线救国。诸君可有要说的吗?本将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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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三天(中)
“王师全军覆没,王经略身死殉国,王副宪染病在床,不能理事。经略遗命授以本将全权节制大兰山王师之权,本将决定率众投降大清,以保全此间生民性命,待清军退去,再行反正,是为曲线救国。诸君可有要说的吗?本将洗耳恭听。”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此刻中军大厅的大门早已被胡二和张俊关闭,陈文的两侧和大门的内侧都站有南塘营的士兵。一众文官在中军大厅的大堂里面对着扬言要降清的陈文,只是沉默了片刻,便立刻炸了锅。
陈文坐在王翊平日的正座上,小口的抿着刚沏的茶水,透过升腾的雾气扫视着众人的反应。一眼望去,大声谴责者有之,小声嘀咕者有之,神色复杂者有之,不时往大门处偷瞄者亦有之。
扫视过后,陈文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敲击了一下桌子,似乎是在示意肃静之意。
“诸君可考虑好啦?”
就在这时,只见孙钰厉声喝道:“陈文,亏得经略和副宪如此信任你,想不到你竟是这等狼子野心之辈,今天本官就跟你拼了!”
说着,孙钰就要冲上来,可是却立刻被周围的几个文官拉住,只见那几人目露愤恨的看着陈文,可是大概又忌惮屋子中的那些已经白刃在手的士兵,只得死命拉住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的孙钰,防止给陈文大肆杀戮的理由。
陈文知道,孙钰并非是如此冲动之人,只不过但凡是清官,几乎都是极度自信之人,他们将清廉视为不可动摇的信仰,所以才能在肮脏的官场中坚守着这份操守。此间陈文扬言要降清,其中最受刺激的便是孙钰,因为陈文便是他竭尽全力才留下来的,眼下的情形却使得他的自信也开始为之动摇,所以才会如此失态。
还没有人起身附和吗?
突然,陈文猛的意识到一个问题,西幻小说里面释放禁咒的大魔法师们好像在念咒语的同时都应该有些肢体动作来着。
想到这里,陈文立刻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孙钰面前,孙钰周围的几个还在拉着他的文官已经有些惧意了,他们已经不只是拉住孙钰而已,更是开始向后退却。
就在这时,只见陈文满眼轻蔑的看了眼孙钰,随即便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之上,直接将他踹倒在地,连带着那几个文官也是跟着一个啷呛,却唯有孙钰还在骂不绝口。
“将孙钰,还有这几个不识时务的拉下去,绑啦!”
闻言,守在门口的几个士兵轰然应是后,便过来试图将被陈文点到名字的几个人拖出去。面对如狼似虎的士兵,那几个文官看着陈文的目光也带有了一丝犹豫或是乞求之意,倒是孙钰却不再唾口大骂,自顾自的站了起来,整理了一番官服昂首走了出去,只是看向陈文的目光却是无比的愤恨和失望。
“君子死而冠不免!诸君,休要让这狗贼看笑话,我孙钰就算是死了,在天上也要看着陈文你这狗贼是如何下场?!”
听到这话,那几个文官也不再准备求饶,跟随着孙钰大步走了出去,反倒是陈文的士兵却似乎成了跟班的样子。
几个明显有意反对的被拉走后,陈文环顾四周,剩下的文官人数还有一大半。这些人八成是看到就连平日交好的孙钰也被陈文拖出去斩首,此刻他们也只有畏畏缩缩的躲闪着陈文的视线。
见人数还是太多,陈文很是威逼利诱了一番,却始终没有人站出来挑头为降清之事张目。眼见于此,他也不打算继续拖延下去,便带着这些人出了大门。
此刻孙钰等人的官帽早已被摘下,就连人也被捆绑起来,而每人的身后都有一个南塘营的士兵提刀客串刀斧手。
众人亦步亦趋的跟着陈文走了出来,只是看到平日的同僚此刻显然是要被用来杀鸡儆猴,哪怕是平日里和孙钰不睦的那几个文官也颇为心酸。
这大兰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只是形势比人强,此时王翊已死,王江显然也被这个武将所囚禁,人家手握重兵,他们自己和家人们的生杀予夺皆在人手,又如何敢像孙钰他们那样。
待众人站定,陈文再度拿出了曲线救国的理论,掰开了揉碎了的解释一番,见还是没有人出言附和,他便立刻宣读命令。
“四明湖一战,王师败绩,全军覆没。经略义不辱身,以身殉国;副宪闻讯伤心过度,现已病倒在床,不能理事;经略留有遗命,以本将全权处理大兰山军务……”
就在所有人等待着陈文说出降清的事情的时候,陈文却转而走向孙钰。
“呸!”
一口唾沫吐在了陈文的脸上,他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擦了下去,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捆绑孙钰的绳索解了下来,随后更是在所有文官或是目瞪口呆、或是庆幸不已的目光下将捆绑其他人的绳索一次解开。
“军溃之时,经略留下遗命,令本将掩护四明山百姓撤退,以防被鞑子屠戮。只是此时鞑子势大,又兼人心难测,本将只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间副宪已经病倒在床,还望诸君能够不计前嫌,助本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