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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按照越王殿下的方式方法,王师是立刻出兵勤王,还是等朝廷与孙逆分出个结果后再去收拾残局!”
张煌言如此逼问,与会的官员纷纷呵斥其人无礼,反倒是陈文这个亲王却并没有太过在意。原因很简单,张煌言如果没有如此,那反倒是需要大加警惕了,因为当年的曹从龙在陈文出兵衢州之前就是那样迷惑于他的。
“张尚书莫要动怒,出兵是要立刻出兵的,否则本王干嘛把大伙从被窝里抓过来开会?但是问题想要解决,说到底还是要落到实际上去,不是干靠想象就能解决的,当年东林群贤们还主张免除工商业税赋,以此来取悦上天,结果天灾依旧,而被他们强迫分担了税赋压力的西北百姓却被逼得造反了,否则鞑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入关了。”
陈文第一次在会议上公开炮轰东林党在崇祯朝时的所作所为,着实将张煌言吓了一跳。但是张煌言却从来不是那种能够说出什么“不作安安饿殍”那等话语的人,而且他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东林党,只是与东林党出身的一些反清人士关系比较好罢了。更何况此间他是急需陈文下令出兵勤王,对于这些就更是提不起什么反驳的兴趣了。
“那越王殿下是准备如何出兵?”
“这正是今天连夜召开会议所要进行研究的。”
说到这里,陈文面上一凛,当即便起身说道:“据本王所知,当年西营归附皇明,乃是孙、李、刘、艾四人之合议。然则作为主事之人,孙逆无寸功于国,却软禁天子数载之久,大肆屠戮忠臣义士,为人神共愤。晋王起兵勤王,乃是顺天应人之举,然则孙逆不肯罢休,意在起兵内犯,我江浙王师自不可坐视不理。”
“奈何,我部连年征战,军士疲敝;越王府搬迁南京,江南尚未稳定;卫所转型正在进行之中,变数尤在。除此之外,更有多番困难,但勤王之事不可耽搁,诸君还当勉力为之,以免那等不忍言之事发生在形势一片大好的今天。”
“下官等谨遵大王号令。”
陈文扫视一番,与会官员多是有些忐忑,眼见于此,他便出言说道:“本王此前有过计议,经参谋司分析亦是可行。然而孙逆出兵早于预期,如今也只能加快进度,尽早解决西南的乱象,咱们才能更好的增强实力,以备北伐。”
根据陈文的记忆,从李定国接驾去云南,到孙可望起兵内犯,其中是有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当时他还一度很是奇怪,但是看过了另外一些的记载也就释然了。
可是现在,孙可望连一年的时间都不到就起兵内犯,这份猴急也着实出乎了陈文的意料之外。
不过仔细一想,其实倒也正常。那时候和现在的形势不同,洪承畴的长沙幕府实力强劲,正堵在湖广南部,孙可望贵州大本营的门口,甚至双方敌对之下,还有固山额真阿尔津出兵夺取辰州,导致孙李在压力之下被迫暂时握手言和的事情存在。
比之如今,孙可望占据湖广南部,陈文领地剧增还在消耗,而范文程则已经显露出了疲态,退守湖广北部,未敢南犯,着实是差距良多。
孙可望急着在现在就出兵内犯,无非是想要打陈文一个时间差,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掉李定国、刘文秀,才能以云南、贵州以及湖广南部和广西大部这片广阔地域来与陈文相抗衡,确保三分天下有其一的格局。
“孙逆如今占据贵州和湖广南部,拥兵近二十万,称得上是兵强马壮。我部总兵力要胜于孙逆,但占据地域广大,面临的其他势力也更多,尤其是在淮南,我军三个师外加上万的地方驻军,不下五万大军驻守,面对鞑子的优势兵力依旧是如履薄冰。现在能够抽调出来的兵力不多,所以更要计算清楚才能出兵。”
“本王可以直言不讳的说道,此番出战,如果不算清楚了,昔年延平藩勤王而中左所被破,以及本王进攻衢州而曹从龙之乱爆发的前车之鉴,只怕就会浮现于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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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意如何(中)
江浙明军如今的布防,除了各府县不等的地方驻军以外,淮南地区陈文布置金华、永嘉以及江都这三个师应对淮北、河南的清军,江西则是丹阳、余姚、豫章和四明这四个师分别在九江、南昌、袁州和吉安一字排开,剩下的大兰、闽中和庐陵这三个师则分别在福建、广东和浙江的衢州,以控制沿海的这三个省。
看上去,钱塘江向北到长江这片最为富庶的区域并没有野战部队的存在,但无论是驻扎扬州的江都师南下,还是衢州的庐陵师顺流而下,都用不了多长时间,尤其是在郑成功损兵折将的今天,指望满清浮海投送足以构成威胁的兵力,那是不现实的。
然而提到了郑成功勤王和曹从龙之乱这两件事情,陈文一语说罢,众人尽皆流露出了严肃的神色,就连张煌言也颇有些深思。不过陈文自是没有给他们继续发酵的时间,而是直接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
“我部兵力不多,且勤王所经之湖广一省形势复杂。本王决议,即刻发出命令,余姚师全军出动,进攻湖广北部之武昌,丹阳师攻略长江北岸,截击范贼,本王亦会尽快启程出发,以率先解决后顾之忧。”
大军向西,范文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野地浪战他的那些军队怕是并非陈文对手,但是派出骑兵截断粮道,骚扰江西却还是做得到的。先解决范文程,其实对孙可望也是一种震慑,摆明了告诉他,我要动手了,你最好还是想清楚了的。
“未免拖延时间,豫章师将会同期出发,进攻长沙,四明师随后跟进,尽可能的吸引到孙逆的注意力,防止其不顾身后威胁而竭力内犯。”
各部官员需要尽快落实,会议很快就宣告结束,陈文也没有留下任何人,甚至就连张煌言也是如此,反倒是将张俊找了过来,密议了片刻之后才返回王府内宅去休息。
“娘子,你这刚一又有了身孕,我就要出兵远征,为夫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听到这话,周岳颖苦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对陈文说道:“夫君做的是大事,无需如此。只是此番出征,无论如何,都免不了与今上产生交集。五百多年前的那座风波亭尚在,夫君如今功勋已不下岳王,妾身实在担忧今上会不会又是一个宋高,朝中又会不会出个秦桧、万俟卨那样的奸佞。”
这份忧思,陈文早已有了预料。当初路过杭州,周岳颖游风波亭,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陈文也能感受到这份惶恐。
五百一十四年前,风波亭上上演的是莫须有,是满江红,是抬望眼仰天长啸过后的空悲切,以及那悲切之中留给华夏民族永远的伤痛。
五百一十四年后的今天,同样是一度濒临灭国,如今也同样只有半壁江山的南明王朝,陈文从无到有一步步恢复了长江以南的大半地区,比之当年的岳武穆的丰功伟绩也已经毫不逊色了。但是,如此一来,功高盖主却是已然免不了的了。
那时候,中兴四大名将的另外三位,还有四川的吴氏三雄等众多名将的存在,可以让岳飞的光芒不至于那么刺眼。可是张煌言残部已经投效江浙明军,文安之统领的夔东众将式微,李定国和刘文秀坐困云南,郑成功转而向台湾寻求发展的今天,陈文的光芒已经足以闪瞎了所有皇室、藩镇的眼睛,不忍言之事,已经可以说是并非全无可能的了。
“功盖天下者不赏,勇略震主者身危!”
历史上有着太多这样的例子,周岳颖所指,陈文又焉有不明其意之理。况且,这本就是任何一个想要逆天改命的英雄都难以避免的事情。
只要顶着明王朝的旗帜,这种可能性就是存在的。然而,南明时期的抗清运动亡于内斗,汉家儿郎自相残杀,最后便宜了满清。有史为鉴,陈文在坐享着拥明旗号所带来的福利的同时,也不得不心生畏戒,由此这么多年才会一再的忍辱负重,为的就是能够解决掉满清这个华夏文明的生死大敌。
“我会保全自身的,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女儿,也为了那些追随、信任我的人们。”
………………
现在陈文势力之强必然会引起永历朝廷的忌惮,双方依旧保持一个起码的体面,无非是孙可望在侧,永历朝廷不敢再去招惹陈文;而陈文这边,对内斗深恶痛绝,满心满意的都是灭亡满清,如今打着明廷的旗号又可以不受到永历朝廷的干扰,无非还是因为孙可望的存在;而孙可望那边,因为永历朝廷而不敢与陈文继续对抗下去,因为陈文的存在而不敢对永历朝廷下手,同样还是源于这三角形的稳固。
最为弱小的永历朝廷不敢去招惹孙可望,只得一再的退避;对永历朝廷拥有压倒性优势的孙可望则忌惮背后的江浙猛虎;而陈文则依旧在积蓄力量准备北伐。
但是这样的三方平衡却迟早是会打破的,对陈文而言,就这么僵持下去,直到他起兵北伐这两伙人再爆发内讧才是最优解,只是那两方面未必会让他如愿罢了。事到如今,最不愿他如愿的孙可望显然是已经准备好了打破平静,那么他也只剩下见招拆招了。
动员的命令一经下达,江浙明军的战车再度运转起来。按照陈文的计划,此番动用的军队数量依旧是如上次进攻广东时的那般。
摊子太大,江西的四个师已经是陈文的极限了。而新兵训练营里还有一大批新兵倒是即将训练完毕,可等他们完成训练,分配到各个驻军,再从驻军挑选老兵进入战兵营进行训练,只怕是黄花菜都已经凉透了。至于去年年底完成训练但却还没有组编的部队,陈文也不打算因此拖慢进度,留在金华充当预备队即可。
命令下达,以着最快的速度奔向远方的江西。丹阳师在九江,余姚师在南昌,豫章师在袁州,四明师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