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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翻调查组送上来的报告,宁藩、淮藩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情况,益王府的则还有些模糊。但是即便如此,调查上来的产业也足够将他看得瞠目结舌。
事实上,这也正常,福王就藩,万历皇帝赐上等良田两万顷,还是福王朱常洵畏惧物议汹汹而请辞了原本的四万顷的情况下。除此之外,万历皇帝还将没收的前首辅张居正的家产,江都到太平沿江的杂税和四川的盐税、茶税,每年一千三百引的淮盐和盐在洛阳的专营权赏赐给了福王,而这还不算就藩后的搜刮。
江西的这三个藩王,就藩时的赏赐当然不能与福王相比,但是福王府不过是一代人的功夫明就亡了,可是这三大位却是有着多则两百余年,少则一百五十来年的历史。如此雄厚的官方背景,在地方上如此久的时间,攫取的利权可以说是很难想象的。
甚至可以说,明朝老百姓背着的大山中,王府是不可或缺的一个。
看了这些土豪的私产名录,即便是知道这里很多都已经毁于战火,或是于如今的江西而言利润远逊于当年,陈文还是在心中感慨了一番封建王权的腐朽。
良久之后,陈文将这份初步报告放在了桌子上,向那个负责的军官问道:“这三系藩王,都还有什么人还在世?”
有此一问,军官早有预料,只见他咽了口唾沫,缓了口气才回答道:“根据调查,宁王府已除,但瑞昌和乐安这两个郡王府还在袭爵,其中乐安王就在中左所。另外,淮王、益王以及益王府一系的舒城王和泸溪王也都在中左所。其他的,有的袭爵了不知所踪,有的则干脆已经除国。”
甲申以前,李自成、张献忠处于阶级矛盾,对明宗室大肆杀戮。清军入关,对于宗室也是忌惮非常。
早在顺治三年,清廷就随便找了个借口,称在京居住的衡王和荆王欲起兵反清,将弘光帝与秦王朱存极、晋王朱审烜、潞王朱常淓、荆王朱慈煃、德王朱由栎、衡王朱由棷和“伪太子案”的男一号王之明等十七人斩首于菜市口。此后对宗室更是大肆屠戮,甚至到了而康熙年间还闹出个朱三太子案,借口“朱某虽无谋反之事,未尝无谋反之心”,将已经七十五岁高龄的朱慈焕满门诛杀。
生存环境极度恶劣,宗室们纷纷隐姓埋名,退居深山,另外一些则干脆逃到了明军占领区,比如西南和郑成功控制的中左所,就成了这些宗室的避难所。
“我知道了。”
抛开西南和中左所,江西一省未尝没有隐姓埋名的宗室存在。如今陈文势头正盛,但东南乃是满清的必争之地,这些被清军吓破了胆的宗室有的可能还在隐居处瑟瑟发抖,有的则可能已经在前往南昌的路上,比如那个弋阳王的后裔朱耷就是个例子。
藩王的产业,对于陈文以及他背后的江浙明军集团都是有着极大诱惑力的。但是这些老朱家子孙的产业可不像是那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旧卫所一样,绝不是那么好下手的,有时候需要的不光是手段,更重要的还是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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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要想富
调查和研讨江西一省的实际情况以及当如何施政的会议进行之时,其实对于民生的恢复工作却早就已经开始了。
纵贯建昌府,经抚州府和南昌府南部汇入到鄱阳湖的汝水乃是一条可通千吨大船的航道,水运便捷,可以说是建昌府最重要的一条水道。
汝水自建昌府最南端的广昌县而始,经南丰、南城二县,而后才流入抚州府地界,但是在建昌府,却并没有经过泸溪和新城这两个县。新城县那里,尚有黎水汇入汝水,但流经泸溪县的水系却是直接向北汇入到信江,并非汝水水系。
自古以来,统治的范围都是与信息传输速度直接挂钩的。泸溪县距离其他各府城过远,本也是建昌府的一个县,水路不通,那么官道就成了必要。尤其是泸溪县东南便是福建的邵武府光泽县,再继续向东南进发更是邵武的府城所在,而明军在此前的攻势中也是趁势收复了那里,这中间的官道的修缮就成了当务之急。
泸溪县到光泽县之间的官道上,一大堆穿着绿营兵军服的汉子正在挥汗如雨的整修着官道。他们基本上都是此前交战时明军抓获的俘虏,正儿八经的绿营战兵,其中更有亲兵、家丁之流的军中骄子,但是在江浙明军的苦力营里,绿营军服就是他们工作服,而他们更是一群生死操于人手的苦力。
两县之间,多是山道,整修起来很是不轻松。这项修缮工作其实从陈文抵达南昌后就已经开始了,当时还主要是广信府前往南昌的官道,此间扩展到这里,对于这些达成了劳动任务有饭吃,达不到就只能吃皮鞭的苦力来说,实在不是个轻松的所在。
逃,不是没有人想过,也不是没有人做过,但是左近仿佛是潜伏着多少恶鬼一般,只要有人跑出去,第二天那人的尸首肯定会挂在营地专用的杆子上面,从无例外。
太阳底下,苦力们卖力的干着活,山区整修有山区整修的坏处,但也有些好处可言,其一便是石头易得,其二则是那些没事到山林里打猎的明军们会分给他们中的表现优越者一些野味,算作是奖励。
今天早晨,休息的那一队明军出去,没过多久就抬回来一只大野猪。大部分自然是明军自用无疑,但是无论是哪一队的苦力也没有不想要在今天得到表现优异的嘉奖,此间无关那虚无缥缈的减刑,只关乎那半条粗壮的野猪后腿的归属。
纯粹的高压,并不利于提高苦力的工作效率,几年下来,苦力营早已总结出了太多的经验,适当的物质奖励就是其中之一。
野猪早就被打死了,伙夫则在将其分解开来,为了这顿晚上的肉食,各队也是明里暗里较着劲儿。只不过,这等良好的工作气氛却被一支上百人的队伍所打断。
自光泽县方向而来的一队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是穿得破破烂烂,可是手上、肩上甚至是一些独轮车上的那些同样破破烂烂的盆儿啊、罐儿啊的却是看得仔细,唯恐会碰坏了似的。
这一行人,与其说是行人,看上去更像是一群逃难的百姓。若非是带队的有两个明军还驾着一辆驴车,这逃难二字大抵也就能坐实了。
路上有人通过,他们不得不暂且停了下来,一个个退到了边上,但是身上的那些已经破破烂烂的绿营狗皮却还是引起了远处那一队难民的惊呼。
所幸的是,负责带队的明军显然是知道这些绿营兵到底是些什么人,却也不在意,稍加安抚后便带着这些难民继续前进,好尽快通过这片区域,赶在太阳落山前进入到泸溪县城的暂住点。
难民再度动了起来,但很快苦力中响起了一声惊呼,伴随着惊呼的更是一声声口哨响起,乃至于那队难民又是畏手畏脚了起来。
转瞬之后,“啪”的一声响起,最先吹起了口哨的那个苦力登时就吃痛着蜷缩在地上。紧接着,一声暴喝便陡然响起。
“吹口哨,看来你们很闲啊。刚才哪个王八蛋吹口哨了,今天做完了应做的,再砸半个时辰的石头!”
当兵三年,母猪变貂蝉,这是难免的。虽说这些绿营兵被俘也才几个月的功夫,但是女人的诱惑力却根本不是说着玩的,尤其是那些难民似的普通老百姓,当初都是被他们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的弱者,比起凶神恶煞的江浙明军,当他们注意到难民队伍里还有女子的时候,自然是免不了要原形毕露一番。
奈何,皮鞭的爆响唤起了他们的恐惧,一个个立刻变得畏畏缩缩了起来,一时间竟比那些难民看起来还要可怜。
气势此消彼长,难民在明军的带领下开始缓缓通过。监工们盯紧了那些苦力,唯恐会闹出什么乱子,甚至就连远处的那些披坚执锐的明军也分出了一部过来盯防。
明军一到,出乱子的可能顿时消弭于无形。监军们松了口气,其中的一个更是将注意力投诸到那些难民的身上。
事实上,仅仅是难民也没什么好看的,倒是那两个明军却只有一个驾着驴车,另一个则是在队伍后面步行前进,若护卫状,反倒是将驴车剩余的空间让给了几个明显走不太动的老人。
“这样的王师,大概就连岳家军和戚家军也比不了了吧。”
监工的脸上浮现起了丝丝欣慰的笑意。可也就在这时,一个苦力凑到了他的身边,点头哈腰的对那监工说道:“王监工,这些人都是干啥的,怎么还有军爷带队啊?”
苦力口中的王监工,正是当初参与过安华镇棱堡修建的那个金华镇标营中的本地士兵王启年。
曹从龙之乱中的主动自首,明军平乱后虽说是加了一年的刑期,但是凭借着籍贯的优势,又与苦力营新来的一个军官本就相识,很快就混到了底层监工的工作,并且靠着吃苦耐劳,表现优异而获得了减刑的待遇。
等到他刑期结束得到了释放,过了段时间,也很快就回到了苦力营里充任由明军担任的中级监工,而刚才的那鞭子就是他抽的。
“怎么?你这厮还想找个小娘皮来给你暖暖被窝不成?”
“哟,您瞧您说的,我哪有那个胆儿啊。不就是暂时干不了活儿,打发打发时间不是。”
王启年看了他一眼,倒也知道这就是个嘴上花花,却有贼心没贼胆的货色,否则早就没了脑袋。
“那些人是王师号召来江西的福建百姓,不出意外的话,这帮人不是工匠就是他们的家眷。不过也难说,这还是第一批,里面有些普通的农家汉也说不定。”
王启年没有猜错,这些人还真不只是明军比较重视的工匠,得有一半是普通的农民,在邵武响应了号召前来江西寻求新的生活。
前些天,明军刚刚在邵武凌迟处死了为祸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