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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例外,天不降雷霆,亦可去你生机,无一技之长,无进取向上之心,焉能安身立命?焉能繁育子孙?此天择也。”
宋应仪一时惘然,朝林卓拱拱手,陷入深思。
被林卓点名奚落了的刘承悦不干了,“休要东拉西扯,林卓,你鼓吹心学,大讲致良知,你且说道说道,何谓良知?良知从何而来?仅凭良知,就能暖身饱腹不成?”
这个问题,林卓却不答,这是他曾经开过讲座的题目,顺路可以考察一下兄弟伙的理解程度,他朝着椅背一靠,缄口不言。
“所谓良知,非死规教条,亦非枯燥文字,而应经外物凝练,达致知行合一,必先有良知,而后有良行,此心学之要……”汪秉宜在后方淡定开腔,声调平稳,字字考究,渺渺然似乎来自天际。
“百人之上,必有一害,若不抑制人欲,能得良知,能成本心者能有几人?如此,岂非任人间为鬼蜮?”钟越秀缓过劲儿来,抽冷子射了一箭。
孙继皋出面应答,也是字字缓慢,条理清楚明白,“非也,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况乎千万人心。我等以为,人欲并无不可对人言之处,且伴随人之生命相始终,恰相反,人欲乃是致良知,砥砺良行的原始动力,唯有获取良知,指导良行,才能更增进步,也就是林兄所言之进取心”
“尔等放肆,朱夫子有言,存天理,灭人欲,尔等竟敢口出狂言,实在悖逆狂妄”钟越秀满面兴奋,终于逮到机会了。
林卓不待他兴奋起来,兜头一盆凉水倒下,“混账,若说夫子,孔老夫子有言在先,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朱夫子反其道而行之,尔等奉为圭臬,岂不是忘了立身之本?钟公子,你饿了,要吃饭,是不是人欲?你冷了,要穿衣,是不是人欲?若说禁绝人欲,怎不见尔等冻馁而死?”一连串的反问句气势汹汹,让钟越秀张口结舌。
林卓环顾左右,耐心点化这些迷途的羔羊,“诸君请勿混淆,人之本欲,与人之纵欲,二者一字之差,谬以千里,万万不能相提并论。朱夫子本意,应当是人不可纵欲,与我等所倡导的致良知,乃是殊途同归”林卓换了个坐姿,悠悠然指点着钟越秀,“钟公子,我提醒你,读书没有读透,一知半解,切莫拿出来丢人现眼,免得辱没了先贤”
不仅钟越秀本人,就连同心桥上的各位大佬士绅都微微蹙眉,朱夫子的书倒是都读过,理学也奉为正宗,只是一碰到灭人欲就绕道而走,因为无法做到,也无从索解,林卓的解释方法,解决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委实是很有启发意义的。
“……”
“如林兄所说,心学之认识论乃是格外物致良知,以良知化外物……”
“……”
“此言大缪不然,心学之方法论乃是知行合一,致良知为基础,笃良行为枝干,知而不行,无益于实务,行而不知,无益于传承,良知所得,经世致用……”
“……”
“不大其心,安能开阔眼界,何以致良知,良知亦非一成不变,岁月消长,时移世易,只有大其心,才能不断获得良知,退而可通晓自然,保全自身,进而经纶世务,造福百姓……”
……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辩论仍在进行,不过大家都已经意兴阑珊。
林卓坐在首席,良久不曾发一言,他杂糅健全起来的心学哲理世界观,被他身边的小伙伴儿们全盘吸收消化了,运用得挥洒自如,天衣无缝。对岸的敌手们抱着陈腐观念,自树藩篱,根本无能为力。
与其说是论战,还不如说是林卓改良后的心学理论的一次宣讲。
论战到尾声,已经是夜晚申时了,天上悬着一环缺月,高台周边点起蜡烛。
渐渐地,不光是文化界的大腕儿们对胜负心知肚明,连那些听得迷迷糊糊的老百姓也都知道林公子大概是要赢了。
“林公子”
“林公子”
……
稀稀拉拉的叫喊声,慢慢蔓延开去,男男女女的呐喊声汇成一片,倒不像是助威,而是在欢庆胜利,声音渐渐汇集,声调也越来越高,终究遍布全场。
高台上的钟越秀,颓然噤声,他倒也光棍儿得可爱,一踢脚下的矮凳,拂袖而去。
同心桥上,越来越多的中立士绅来到林卓这边的河岸上,表示一种隐晦的庆贺,经此一遭,年纪轻轻的林卓,在大明文坛上,俨然已经是不可撼动的学术权威。
林卓张开双臂,跟自己的同伴们热情相拥,庆祝这暂时的胜利,众人一起走下高台,跟那些大儒支持者们互相道贺,又跟周遭的乡邻问好,忙得不亦乐乎。
不出意料的,当林卓刚刚把软绵绵香喷喷的清漪抱在怀里,幺蛾子就出现了。
“提学官大人,学生宋应仪、刘承悦等一百一十一人,联合出首,叙府士子林卓心术不正,鼓吹异端邪说,鼓动思潮,兴风作浪,行事诡秘,行为不检,请提学大人褫夺林卓功名,还蜀中士林朗朗青天”
宋应仪、刘承悦带头,齐刷刷一片大头巾跪在同心桥边,向赵固请命。
原来,他们要的,是我的功名啊。
林卓心中苦笑,在清漪脸颊上轻轻一吻,吻到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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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伤心小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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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溪,还是那个浣花溪,却已经不是那个浣花溪了。
刘承悦和宋应仪一番做作,扯下了论战的遮羞布,赤裸裸地进行政治攻击,浣花溪的人山人海顿时鸦雀无声。
同心桥上,各位高官士绅神情各异,他们无从判断,这是刘、宋二人节操掉一地,打不过就撒泼打滚儿,还是早有预谋,这个答案应该要从赵提学的应对中寻找。
林卓揽着清漪的腰肢,神情游离,不发一言,如同被这突然袭击给打蒙了一般。
孙继皋却已经出离愤怒,“光天化日之下,邀约我等论战,此际暮色四合,天色黑矣,鬼蜮伎俩就可以坦然使出了,刘公子,宋公子,岂不闻众目睽睽,举头三尺有神明乎?”
“不错,林兄做人堂堂正正,持论也是名教正宗,何谓异端?林兄行事无不光明磊落,一眼可以望到底,父老乡邻,有目共睹,何曾行事诡秘?”郭廓振臂大声疾呼。
“刘承悦,都是川南士子同道,有何深仇大恨?竟然如此下作诬告,你院试落榜,是你技不如人,怎能怪到卓哥儿头上,真是岂有此理”金凫咧开大嘴开嘲讽,把刘承悦听得怒火中烧。
人群里也骚动不已,议论声纷至沓来。
“就是呀,就是呀,怎么能这样?”
“林公子不是辩论赢了么,怎么就有罪了?”
“就是就是,那个带头污蔑林公子的,不就是被林公子他们驳得哑口无言的么,莫不是输不起来报复?”
“哎哟哎哟,那边儿那个带头的听说院试没考上秀才,林公子可是案首,这就结了仇了不是”
“还有这等心眼儿的,嘿,也算难得”
“嘘,你们可小声点儿,听说那边儿可是布政使的儿子,你懂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哎,林公子可惜了啊”
“太可惜了”
……
不管围观群众怎样议论纷纷,懂行的人,却安然不动,把或直接或隐晦的目光锁定提学官赵固。
万众瞩目之下,赵固站起来了,他站起来了,干的活计却是官场老套路,最省事儿的那种,“咳咳,诸位学子,你等的诉求,我已知晓,为表公正,不至错失,请举证”
“嘎……”刘承悦和宋应仪顿时一头雾水,剧本不是这么演的啊,老赵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刘承悦和宋应仪哑火儿了,说不得就只好让老先生出场,一个须发灰白,五短身材,胖胖的老大爷出面继续放火,“程朱理学,乃是学道正统,林卓鼓吹心学,且妖言惑众,孔夫子定罪少正卯,其人言伪而辩,记丑而博,心达而险,二者如出一辙,就是异端”
老先生话声一落,天边忽然闪过一道闪电,细细的雨丝飘摇而下,整个浣花溪笼罩在朦胧之中。
“程朱理学初出,也非是众望所归,理不辨不明,只有求新求变,取长补短,才能有所进益,而不是躺在祖宗的心得理念之上做蛀虫”汪秉宜抗声反驳,他预感今日之事难以善了,“你如何得知,异日,林兄所倡导之心学理论,不会风行天下?有所争议,实属正常,林兄有言在先,质疑乃是学理进步的第一动力,今日论战就当一次增进了解的陈述,无胜负之分,大家罢手言和,如何?”
汪秉宜言下之意,就是为了保住林卓做妥协交换,我们不宣扬胜利,就当十几天心血付之东流,但是,你们也请收起出阴招的嘴脸。
“汪秉宜,你们在怕什么?学术正宗,岂容交换?林卓狂妄自大,擅自篡改学理,宣扬异端,不处置,不足以平民愤”刘承悦见汪秉宜服软,当即激动莫名,抖了起来,声音透过雨幕,显得无比尖利。
林卓扬手止住身边跃跃欲试的同伴,排众而出,面色从容,直接跟赵固对话,“赵提学,林卓并无辩解之词,亦问心无愧,此刻天色已晚,夜雨寒凉,林卓不欲多加迁延,累及众人,只敢问,您将何以教我?”
赵固脸色复杂,沉沉以默,良久,才出声,难得的语出中肯,“林卓,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你之学说固然有可取之处,却过于激进,有失中庸之道”
“赵提学教诲得极是,林卓虽说见惯风雨,终究阅历有限,大明世情所知不深,难免有迂阔之处,今后自当处处留意,去芜存菁,开拓务实”赵固说的正经,林卓也回应得积极,这并不是空口表态,林卓要做一个引领士风,革新图强的男人,就必须先掌握国情,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
“如此,”赵固又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