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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这些边军,在城门附近有不少人都是神色匆匆,有跟着车队继续走的,也有匆匆忙忙开始小跑离开的。
不仅是城门附近,这股不正常的风潮开始向整个北街蔓延,中心点便是和裕升的老店所在的地方,那里距离堡门原本就不远,现在大片地方都是和裕升所有,老店,骡马行,帐局,仓储区,现在又多了钱庄。
大量的人向和裕升钱庄那边跑过去,人们多半提着灯笼,神色匆忙,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出来。
“末将知道了。”马茯突然醒悟道:“应该是和裕升还有半个时辰才关门,又送了这么多铜钱来,可能是放开兑换,所以大家伙都跑到钱庄那边去等着兑钱。”
“啊。”一个随同参拜巡按的千总突然拍腿道:“不要一晚上都兑光了吧。”
另一千总脸上露出紧张之色:“是啊,多少人等着这天。”
新平堡到张家口还是有些距离的,这些日子除了一些大商家外,也就寥寥的一些中等水平的商家派人到张家口兑换铜钱,还有人想取巧请和裕升的骡马行代为兑换,这当然不被允许,若是骡马行可以代换的话,还不如直接在新平堡这边的钱庄放开兑换好了。
眼见张家口那边一比一千的比兑率,新平堡这边的人早就按捺不住,今日放开兑换,早就有不少商家准备了大笔银两在手,只等着钱庄这边有铜钱过来。
这边当然还是有上限,一次兑换不得超过千两,不能重复比兑,兑换比还是不高,只是稍微放松了以前的限制,相比于新平堡仅次于张家口的马市规模,城中数千家以上的商行,要是和张家口那边一样放开比兑,恐怕一次送来的这几十车铜钱,不到半个时辰就会被全部兑换干净。
眼看钱庄门前排成了长龙,城楼上的将领们都有些抓耳挠腮急不可耐的感觉,这一次比兑在和裕升来说是纯粹的商业行为,平时的贽敬和裕升从未少过,这一次也是有言在先,不管是参将还是守备,千总,一律与普通的商家和百姓一起公平兑换,好在平时打点过了,有言在先之后,以和裕升和张瀚今时今日的实力,也不必在意这些手握兵权的丘八心底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些将领倒也真的不必和普通商人或是百姓一样去排队兑换,银子早就按上限准备好了,家里的人也早得了嘱咐只要兑换就去排队便是,倒是这些将领麾下或多或少有些人手,就算不敢做的过份,但安排一些人手去排队多换一些,想来和裕升也不会真的查的那么严实,多少能多赚一些。
这些事不亲临坐镇,这些将领也是心痒难耐,感觉有些坐立不安。
“罢了,”张慎言知道再强留这些人在此,恐怕要招怨,也不必要平白竖立这么多对头,就算这些丘八不能把自己如何,被他们在心底里暗骂几句也不值当,当下一拂袍袖,说道:“散了,本官回参将衙门安歇。”
众人如蒙大赦,不必相陪的赶紧跪下行礼告辞,马茯这个参将不能走,赖同心当然也只能陪着护送,数十人护送着张慎言回参将衙门安置。
北街一带已经挤的密不透风,张慎言虽是巡按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及众人之怒,好没来由。一般来说官员出巡都是会先行静街喝道,不会有眼前这种尴尬的事情发生,但刚刚张慎言在城楼上,底下的人没得吩咐也没有静街,待这时北街已经聚集了几千人,这个时候开道静街就真的触及众怒,真是好没来由。
于是堂堂巡按不能走大道,只能绕道北街路口折向北边,绕道过城隍庙,再折向西,最终抵达参将衙门。
张慎言下轿时,还看到有不少人往钱庄那边跑,他心中不觉感慨,今日这场面叫自己碰上真是好没来由,巡按之尊让道于百姓,传扬开来也不知道算是美谈还是丑闻,自己一直躲着和裕升,今天这一场也是自己撞上来,真真是好大的晦气!
赖同心和马茯原本要安排酒宴,请城中的官绅前来作陪,张慎言原待答应,一想钱庄那边的情形,顿时一摆手,说道:“不要摆酒了,今日有些疲乏,明日再说。一会叫人弄些清淡的饭菜来,本官随意用点就可。”
两个将领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张慎言看他们的模样,笑骂道:“真真是可恶,大约你们也要去安排兑换的事?这已经这般晚了,天都黑了,就怕迟这么一天?”
赖同心身份高些,腆着脸道:“今日最多兑一千两的,只是想看看和裕升能不能支应的下来,日后是不是正常汇兑,还是这价格维持不变……老大人容禀,末将平时不敢懈怠公事和军务的。”
张慎言无奈摇头,说道:“既如此,你们都下去吧,明早点卯问你们军务,若有不熟谙军务和疏忽情事,本官绝不会轻纵!”
至此张慎言显露出巡按的威严,虽然他只是七品官职,但在弹劾官员等事情上,朝廷对巡按的意见比巡抚还要更容易接纳些,原本巡抚也专于军务,现在渐成地方大员,而巡按则是专职巡查地方,干的是朝廷早年间设立巡抚的事情,所以位卑而权重,眼前的两个将领一个是二品一个是三品,然而在张慎言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喘,面对张慎言的训斥,只能唯唯诺诺,连声答应下来。
等将领退下,张慎言换下七品文官的常服袍服,换了一件家常穿的天青色的圆领长衫,脱去了乌纱帽,头上改戴一顶镶嵌了一汪碧玉的唐巾,腰间并没有束带,换了官靴,改穿家常的步鞋,虽然未及洗浴,但换了这么一身衣袍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两个幕僚都在外间等着,待张慎言出来后两人一起站起身来迎接,张慎言随意道:“两位先生一会陪学生一起用膳,大同地方的情形,可以再详细谈谈。”
“东翁,”两个幕僚左右对视一眼,一个幕僚大着胆子道:“学生并不很饿,吃饭的时还不急。”
张慎言意外道:“哦,那先生何意?”
幕僚脸上露出些尴尬之色,另外一个幕僚生性爽直,索性直言道:“东翁此番陛辞出京,想来又拉了一些京债在身上……”
张慎言为京官多年,以大明官员俸禄的菲薄真心没有办法不欠债,出京之后就算不贪污,灰色收入增多,几年之后京债就可以还完,不过如果有好的机会可以一下子大赚一笔,又和贪污无关,甚至连灰色收入也算不上,这种机会错过也就太可惜了。
第六百三十章 小李
“这个……”
张慎言原本要和幕僚畅谈和裕升控制大同地方,还有此番商战张瀚是否有染指宣府地方的事情,结果幕僚们却提出也要去兑换铜钱,而且确实合情合理,叫他尴尬之余,也不觉动起心来。
“刚刚学生问了,以东翁的身份最少兑二千,而且不需排队,一两便是净赚近三百文,学生等算算这一下子就可以赚四百多两,东翁的京债亦不过还有五百左右……”
张慎言上任数月,赚的银子还了一半的债,但还有近五百两的债务,以当时的物价水平,要当十几年的京官才能欠下这么多债务,也是说明他不怎么贪婪,要是如普通官员那样在家乡买地盖屋,或是喜欢古董器玩,那是怎么也不可能才欠这么一点的。
张慎言自家还算清廉,也不禁止幕僚拿份内的好处,但如果不主动伸手,连他和幕僚在内的收入都不算高,毕竟巡按是找人麻烦的职位,并不是巡抚那样手握地方实权,不主动伸手的话所得十分有限,此前的收入是因为刚上任时收受的贽敬,剩下的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最少还得一年才还得清,如果此时就能还清,那些跟出来收京债的人就可以直接回京,不必留在大同这里碍眼生事了。
“既然如此……”张慎言有三分无奈,三分凄凉,也有三分庆幸的道:“此事交给先生们办理吧。”
张慎言只带着两个幕僚,都是相处多年的值得信赖,所以私事也交给他们打理,这两人当然也是要借他巡按的名头自己也兑换一些,赚上一笔,对这一点张慎言也不会介意,原本别人跟随也是要混好处的。
……
新平堡的钱庄和分号还有骡马行,仓储区还是十分要紧,周逢吉已经决意退出,张瀚考虑再三,李遇春主持收粮的事不可能回来,虽然这个位子曾经是李遇春的最大的渴求,但这个二柜现在在各处奔走收粮,因为秉性经过锤炼而变得温和厚重,在各处都颇受人敬重,李遇春也算如鱼得水,并且有相当多的学生在从各个学校毕业出来之后是交给李遇春带,在田间地头和贫苦百姓之间打上几个月交道,可以叫那些在学校衣食无忧的学子重新认识到人间苦难,这件事也是十分要紧,李遇春一直做的很好,张瀚对他也是十分信任。
这么一来,新平堡这处要紧地方便是只能交给梁宏来管,和裕升老店三个掌柜人人知名,在新平堡也算根基深厚,梁宏在新成立的公司里也跟得上趟,上任不及一个月,各方面都是稳定下来。
眼见天黑透了,人群越来越多,梁宏叫人从库房里再拿出几十根火把,然后派出骡马行的镖师和各店的精干伙计维持秩序,令前来兑换的人排队,虽然已经到了饭点,和裕升上上下下因为一种兴奋和自豪的感觉支配着,没有人感觉疲惫,相反人们来回穿梭着,叫喊着,整个北街都因为和裕升的存在而沸腾了起来。
赖同心和马茯当然不可能亲自来,两人都是派出了各自的管理,他们的兑换份额都是各自千两,加上其部下和兵丁,份额加起来超过万两,好在店里连同今日送来的两万串钱加起来有五万贯的储备,去掉这些驻堡将军和兵丁的份额,仍然很是宽裕。
当然这是有了限制的原因,如果不加限制,怕是赖同心一人就能兑换几千两,更不要说加上大量的军官和普通的兵丁了。
“未知将来和裕升同那七家晋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