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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敏未必知道多少历史,但皇太极的做法是改八旗议政为一人独大他还是明白的,但眯着眼的代善不出声,他能有什么办法?“我会照办。”阿敏站起身来,闷声应下来,转头坐下的时候,无形中发觉代善和莽古尔泰,还有自己的椅子比大汗的要往下那么一点,不是很起眼,但如果看久了就会发觉,大汗的椅子毕竟要高出半截。
如果是平时阿敏一定会闹开来,可是这时候刚被处罚,闹出来也不会有人支持他,阿敏只能坐下,扭头再看代善一眼,见代善还是一脸平静,阿敏只得将头垂下去。
“今日尚有要紧事。”皇太极不紧不慢的道:“叫抚顺额附进来。”
一个葛布什贤奉命出了大殿,说是大殿,其实就是辽东督师在辽阳城的府邸驻地,典型的中国式的官衙,外间是府前街,和诸多官衙列在一处,然后从五开间大门进来,仪门,院落,两厢拱正堂,这就是前衙,然后两侧夹道,往内是二堂,侧院,别院,后院,一样的小院,偏厢正室,然后是后花园。
这里虽然是督师居所,但地方偏窄,努尔哈赤刚到辽阳时欢喜的不得了,女真大汗也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后来就嫌小了,到辽南被打击的差不多了,而女真人着力开始经营辽西外的蒙古势力时,靠近旧边墙,距离科尔沁较近的沈阳就成了首选。
到迁都沈阳之后,女真人开始大修宫室,以其当时的国力,修出的宫室也算相当不错了,当然和北京故宫没得比,但沈阳故宫也算是不错的古建筑群落了。
李永芳就在外头院子里站着等候,四周都是值哨警备的葛布什贤,屋子里议事已经有一阵子,吵的厉害时李永芳也侧耳听了听,虽然都是满语,对他来说也没甚困难,和说汉话一样了。一听都是在责骂阿敏的话,李永芳就没有再听下去,只歪着头想自己的心事……从万历四十七年时投降,到现在已经是快崇祯元年,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从当年意气风发的武将到努尔哈赤孙女婿,再到后金情报细作的主管,然后再被疑忌,剥夺了一切实权,每天处于朝不保夕的恐惧之中。
这一次是旧有的情报线发挥了作用,几个留在京师的暗线一直潜伏不动,在皇太极即位之后放松了对李永芳的管制,展现出了相当的信任,于是李永芳开始派出人手联络,终于得到了来自大明京师确切的消息。
从天启五年到现在,两年时间已经断绝联络,李永芳当然不敢怠慢,第一时间上报给皇太极,于是才有这一次贝勒会议。
只是李永芳也没有想到,皇太极会借着情报之事来打压阿敏,在大事将临,涉及到女真国运,举族生死存亡的时机,皇太极削弱阿敏的权威,莽古尔泰一定赞同,代善也不好反对,经此一事,皇太极的权威又上一层。
但李永芳估计皇太极下一步就会针对莽古尔泰,如果莽古尔泰没有蠢到家也会明白,阿敏的权威被削弱之后很快就轮到他,但以李永芳看来,皇太极和整个后金未必有这个时间梳理内部政权了。
局面相当明确和危险,一旦和记在短期内夺取天下,后金的覆灭就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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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三十四 退路
“奴才见过大汗,大贝勒,二贝勒,三贝勒。”
李永芳进门后就跪下嗑头,他虽然是副将,额附,这身份在这大殿里根本排不上号,在他趴下嗑头的时候,不仅大贝勒们端坐不动,小贝勒们也只是打量着这个汉人走狗,并没有人会还礼或是避让。
“奴才叩见诸位贝勒。”给上首正中的三大贝勒和大汗叩头之后,李永芳再转过身来,给两侧的小贝勒们叩头。
“抚顺额附不必多礼了。”皇太极语气温和的道:“将你所知事情与诸人分说。”
“是,奴才谢过大汗。”李永芳原本躬着身子趴在地上,现在终于能把腰板直起来,但还是得跪着说话。他已经老迈了,曾经的壮年将领已经成了一个衰朽的老头子,大半个头皮剃的油光发亮,后脑勺处有一小撮辫子拖在身后,看起来斑白弯曲,剩下的这点头发也是要掉光了。
“……奴才得信之后,知晓事关重大,且事情已经过去不短时间,所以不敢耽搁,迅即上报给大汗知道……”
李永芳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说出来,除了年少的多铎无聊的咬着指甲外,连多尔衮也是面色凝重,阿济格这种粗人也知道可能会有绝大的变故,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张瀚啊,了不得。”代善突然出声说话道:“当日他到赫图阿拉来,我看他就是个半大毛孩子,不过有心志,有想法,也有胆魄,当然还有运道。没有运道的人,当初从大同府到咱们赫图阿拉,一道上不知道得死多少次。他来了,就说明他是个有运道的人,可是当年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运道居然强到这般地步……咳,老八,当年你其实没有看走眼,这张瀚非池中之物,没想到,他居然有化龙的这一天。”
皇太极勉强一笑,说道:“许多事都是事后才知道,当时之人却是万万想不到,事后扼腕痛恨却是无济于事……二哥不要说这些,还是说说怎么个章程吧?”
代善发了一会呆,他倒不是故意要落皇太极面子,实在是有感而发。现在回想起来,张瀚是什么长相已经忘了,就是这个人,给后金供应了大量的粮食和各种货物,极盛之时双方的贸易规模已经达到一年几百万两的规模,后来努尔哈赤发觉有被和记用贸易控制的风险,断然禁绝贸易,也是因为没有把汉人的民力当一回事,宁愿用屠杀的办法也不愿用贸易继续购粮,老汗也是痛下决心,绝不愿为人所制。
到如今和记却是不仅有威胁到后金的能力,也不光是经济上的发展了,和记的兵力已经足以统一草原,现在还威胁女真,更又进一步,转而威胁到大明的生死存亡了。
“我却是真想不到……”代善沉吟道:“大明的国运似乎不佳,若天启皇帝不死,怕不会到如今的地步。”
“二哥这说的是。”皇太极淡然道:“不过天启皇帝毕竟是死了。现在就是两种可能,第一,和记偃旗息鼓,只想在草原上蛰伏,据情报来说,已经过来快两个月,和记仍无动静,令人怀疑。其二,就是和记会在近期内和大明开战,多路出击,现在草原上的情形我们并不知晓太多,只知道前一阵科尔沁人被和记剿灭,五哥,是不是?”
莽古尔泰道:“我旗下哨骑曾见战场,伏尸已经被处置,但到处是战斗痕迹,到处是血迹,死人应是不少。后又于老哈河处见大片绞架,逮得几个牧民询问,说是明安台吉在内的大量科尔沁台吉都被汉人在绞架上绞死,我很生气,但不能擅自与和记会战,只能引军缓缓退回……嗯,就是这样。”
莽古尔泰生性粗直莽撞,但并不是蠢人,特别是带兵打仗很有章法,也是后金诸贝勒中的猛将之一。
在后金贵族这个群体中,能打仗,能【31 31。】领兵的才能出头,如果没有这方面的能力,那就只能成为普通的小贵族,不会被人太看重。
努尔哈赤现在活着的儿子还有十几个,真正能出掌大权的就是眼前这些,象是阿拜,汤古代,塔拜这一类的儿子,没有带兵的能力,母亲出身又不强的就不会有太多牛录,没有牛录在战场上更没有立功的机会,他们一生也不会有多大权力,甚至也谈不上富贵,从这一点来说后金是明显的部落制的残余,进而也影响了清季的皇子教养和皇位继承的制度。
皇太极二十余天前接到情报,得知科尔沁诸台吉叛乱的事,急令莽古尔泰和阿巴泰领兵一万前往接应。不料援兵没走几天就回来了,诸台吉叛乱在最短时间内被平定,莽古尔泰并没有捞着仗打,敌情不明,战机不佳,只能引兵退回。
皇太极只能停住动员,相当郁闷的收回了触角。
后金这半年多来一直在消化着此前的失利,对辽西两次战败成了很多人心里的难解之结,当然也包括皇太极自己。
锦州和宁远城头的大炮,互为犄角的两路主力明军,你来我去,你走我追,每一路都是各三万战兵,对上女真主力打不过,但明军也不轻易远离城防,稍近一些,城头的火炮就可以掩护明军,所以其出城邀战也并不慌乱,不象明军守辽阳里,几万主力被袁应泰带出去打,城内毫无支援手段,眼睁睁看着女真人把出辽阳的明军主力击败,杀伤殆尽。
皇太极思忖再三,感觉在眼前这种情况下想击败宁远和锦州之敌不太可能。锦州的赵率教,左辅,金国奇等人都是悍将,三万明军俱是精兵,很难一鼓破之。而宁远方面袁崇焕亲自坐镇,有满桂和祖大寿两员重将,更有很多悍然在其部下,也是在短时间内可以与八旗劲旅对抗的精锐。
山海关方向明军也是放着精锐重兵,也有重炮,而且山海关是建筑在奇险之地,易守难攻,想仓促攻下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虽然前方有重重险阻,皇太极却是意志坚钢如铁,他始终相信明国气运已尽,眼前的局面虽是险恶,但明军只要没有大规模会战并战胜八旗的能力,主动权还是在女真一方。
明国方面,很有可能出什么意外,变故,导致无法维持眼下的局面。
果然很快机会就来了,但这个机会是模糊不清,哪怕聪明睿智和坚刚果决如皇太极者,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下定决心。
汉人之中,现在皇太极还没有发觉哪个汉人能帮的上忙,范文程和宁完我等人只能帮他收权,但对这样的军国大事,事涉三方两国的生死存亡的大事,皇太极不觉得几个汉人有什么真知灼见,范文程等人也不敢乱说。
殿中一时静默下来,只有多铎继续啃指甲的声音在响着。
皇太极勉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