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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论调其实很有市场,孙承宗原本就是清流领袖,在朝根基深厚,名声佳形象好,如果不是受了东林党跨台的连累,压根也不会有人妄想和他抢辽东经略,特别是去年新任的吏部尚书崔景荣,以天官之尊力挺,这也使很多人在观望,不肯借此风潮出头弹劾,种种原因相加,柳河之败后想象中的群起而攻的局面居然没有发生!
“这可真是意外……”孙承宗听说之后,也是拿着最近数日的邸抄研看,他在朝中的经验可是比茅元仪深厚的多,当下看过之后便笑道:“这场大热闹是有心人故意为之,这帮挑头起事的御史都是事先联络好的,分批而攻,打的都是李蕃的短板,诸多不法事,特别是以魏忠贤干孙横行不法诸事都是事实,所以弄的李蕃极为狼狈,仓促之下只能先请辞,然后上疏自辩,又因为事实俱在,条条自辩很难,所以需要有盟好出来打太平拳拉偏架,这一通乱,果然是把咱们这边给抛诸脑后了。”
孙承宗又感叹道:“又有天官崔老前辈出手相助……他老人家也是冒了奇险啊。”
茅元仪也一脸敬佩的道:“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所有人只当崔天官已经老迈不堪,上任之后不会有什么献替,更不会违逆魏阉的意思,怎料天官老大人真是老而弥辣,连续多次令魏阉下不来台了。”
崔景荣是万历十一年的进士,这个资历真是吓死人,比刘国缙这个所谓的老前辈还要早好几科。
万历十一年时张居正还刚死不久,申时行等国朝名臣在位,在这个时候崔景荣已经入朝为官了,当时万历皇帝还不到二十,还是奋发图强没有颓废的青年帝王,没准在万历徒步往天坛祈雨的队伍中,当时的新科进士崔景荣也在其中。
历经几乎整个万历四十八年的时光,加上光宗和当今皇帝,不折不扣的三朝元老,科名中的老前辈,已经六十多岁,而且身体向来不佳,也不喜欢与人争斗,不是那种喜欢斗天斗地斗空气的清流脾气。
把赵、南星从吏部天官任上撵开之后,魏忠贤也是经验不足,掌握内阁还得掌握吏部,然后才能推广自己的施政,顺利掌握中枢大权,这一条他却不太清楚,撵走东林大佬之后却举荐了崔景荣这老头子上任,一则是涂脂抹粉,借用元老的名声压一下自己舆论上的不利,另一条就是看中崔老头子年老体衰,料想不会有硬骨头和臭脾气。
岂料崔景荣上任之后就采取了坚决不与阉党合作的强硬态度,魏忠贤送房子,不收,在皇帝驾临太学讲学时,魏忠贤要先去听讲,被崔景荣拒绝,田尔耕等人私下谒见,景荣皆杜门不见……
种种举措,无不气的魏忠贤半死,在近期攻孙承宗的风潮中,崔景荣是以吏部天官之尊坚决站在孙承宗一边,这是一个相当强力的盟友,而其实论说起来,崔景荣不是东林,和孙承宗也没有私交,完全是出于公心的做法,令得孙承宗也是相当的佩服。
因为易地相处,孙承宗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这种决心和魄力……
“有崔公正面相抗,有一群御史攻李蕃,又有徐大化等人助阵……”孙承宗捋须微笑:“果然他们现在顾不得辽西这边,但这事也真是巧,我仔细推敲,却是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方在着手下棋落子。”
原本东林一党可以很轻松的下这种棋来解围,不过朝中东林一脉的重臣被扫除一空,剩下一些鱼虾蟹成不了事,这一次的宋师襄等人只有两人曾有东林背景,其余要么无党要么是阉党,怎么也不象是东林党人在后头推波助澜。
“会不会是辽西这边的人?”茅元仪道:“我听说刘老前辈也在这事里出过力。”
孙承宗仔细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会是辽西这边,他们和朝中勾连也没有办法完成这样的大事,其实力尚且不足。况且,没有老夫压制,他们会过的更舒服,未必就真心想老夫留下来。”
“总而言之,”茅元仪微笑道:“咱们是所谓的乱中取胜吧?只要安稳过了柳河这一关,底下最少一两个月内不会再有反复,而两三月后是秋冬之时,防秋过冬最为要紧,朝廷绝不会在这个时候阵前易帅,半年之内,阁部大人可安稳在经略任上,如果在这期间辽西诸将打一两个胜仗,阁部大人的地位便是稳了。”
“唉……”孙承宗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喟叹,象是满意,也象是不满意。
……
纷纷攘攘的朝争持续了近半个月,战火一直不停,并且渐呈白热化的状态。
很多御史加入战团之中,御史无党派的毕竟还是多,不过不少人看不惯李蕃的肆意张狂,这一次颇有痛打落水狗的快乐,因此不要好处自主加入战团的颇是不少。
李蕃那边得到了阉党的大力支持,跳出来支持李蕃的重臣也是越来越多,但国朝有大小相制的传统,并非重臣多的一方就一定能够获胜。
其间孙承宗又上一疏请辞,然而吏部尚书崔景荣纠集了不少人表示支持,天启皇帝原本就对恩师有些愧疚,也保留着相当的信任,既然反孙的势力不是很强,皇帝当然照例慰留,并没有允许孙承宗辞职的请求。
魏忠贤毫无疑问是最窝火的一个了,自己的部下弄到狗咬狗一嘴毛,外患未平内乱即起,此时他亦顾不得撵孙一事,辽东经略虽然要紧,毕竟还不能和吏部天官比,崔景荣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只能现在捏着鼻子再赶下去,近期之内,赶走吏部尚书就是头等大事,然而在逐崔之前,还是要把内乱给平息下去。
“混帐东西,都是别人眼红你,与你为敌,为什么他们不找别人,专门找你?”正手加反手,魏忠贤亲自动手,展现了当年喇虎李进忠的脾气和风范,将李蕃抽的猪头也似,鼻子和嘴角都打的鲜血横流。
李蕃当然不敢有任何表示,只是唯唯诺诺的认着错。
“滚!”急切之下,魏忠贤也没有办法保持着刻意雄浑的嗓门了,嗓音颇为尖利,顿足令李蕃赶紧滚蛋。
李蕃哭丧着脸走到外间,正好田尔耕过来,李蕃在原地跪了一跪,说道:“厂公大怒,下官受责并没有什么,只是想来想去窝囊的很,下官好歹是厂公的义孙,那帮人就这么欺侮,岂不也是欺到厂公头上了?还请老大人替下官说项一二,好歹给些体面。”
田尔耕摇头一笑,笑骂道:“还不是你李大人平时太不会做人,不然弹劾你的人也可有不少依附厂公的人?这事我有数了,你已经上疏请罪了吧?在家里老实呆着,不要上窜下跳的惹人厌了。”
魏忠贤已经听到田尔耕说话声响,待田尔耕进来便道:“李蕃是不是对你哭诉了?”
田尔耕跪下一礼,起身笑道:“厂公还是稍稍给他留些体面才是,不然的话人人都以为厂公的干孙子也能随意欺负了。”
魏忠贤面色阴沉的道:“这话说的是,我是想一心好好操劳国事,替皇上分忧的,并不纯粹以门户之见待人。不过有人要成心找事,我又有什么办法?查清楚没有,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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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封,更三章。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惩罚
田尔耕身为锦衣卫掌印都督,手握大权,东厂的番役其实也是有不少受他指挥,不过锦衣卫和东厂早就完了,根本没有人认真听记和打事件,这几天他把几百号人放出去,连个屁也没有查到。
不过从朝官的私下议论和探讨中田尔耕也是有所心得,当下很笃定的对魏忠贤道:“回厂公,应该是刘国缙在背后捣的鬼。”
“哦,果然是他。”魏忠贤道:“我明白他们的用意了,辽西的人喜欢孙大胡子,不想他离任,刘国缙和辽西的关系极深,想必是有人拜托到他身上,所以来这一套给我捣鬼。”
田尔耕私下里和刘国缙关系也很好,这个时候人脉的作用就很要紧了,他笑着道:“不过李蕃这厮平时太张狂,也得罪了太多人……”
“那是,不然别人怎么也找不着机会的。”魏忠贤冷冷的道:“你别打岔,我不会拿刘老匹夫怎样,这厮是拿钱做事,不是东林那帮子死咬着人不放的书呆子,你私下去见他,叫他赶紧辞官走人,不要在京城里碍眼了。”
田尔耕赶紧答是,心知刘国缙应该早就有所准备了……
“宋祯汉和宋师襄几个挑头的,不识大体,黜落到地方上去吧。”
“厂公容禀。”田尔耕硬着头皮道:“这几人已经知错,都在府外求见呢。”
“不见。”魏忠贤烦燥道:“他们坏我大事,还敢来见我!”
“厂公,”田尔耕低声道:“下一步要对付崔景荣那老匹夫,天官重臣并不是好相与的,就算是皇上也会犹豫,毕竟一两年内连换两个天官,太轻佻了些。如果没有人挑头群起而攻,未必能把那老匹夫拿下去。”
魏忠贤稍觉犹豫,他手头夹袋里人多的是,但确实如田尔耕所说,宋师襄几个咬人是把好手,胆子也大,当言官的就是要有这样才当得大用,总不能事事都是李蕃徐大化挑头,党派痕迹也太明显了。
天启五年的时候魏忠贤独揽大权不过年余,党羽还在抢位子和坐稳屁股,并没有到大权独揽一言可决朝官进退的地步,犹豫片刻后魏忠贤就道:“将那几个混帐带进来。”
田尔耕会意道:“下官省得,先给他们一些教训。”
宋师襄和方有度宋祯汉等人被传见时都是大喜,这一次他们当然知道犯了大忌讳,不过又能打的李蕃灰头土脸,还能每人落袋好几千两银子,这买卖十分做的过,现在就是要上门请罪,争取能被宽大处理。
被接见就是成功的第一步,各人欢天喜地的进来,当然脸上还是要做出惶恐害怕等各种表情,岂料跪下行礼之后,久久无声,宋祯汉是大胆的,仰脸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