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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7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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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氾瑗点头道:“亦无不可。”随即说我这就派人去抓刘弘,然后咱们分头去游说麴允和贾摹吧。

    贾摹乃是凉州大姓,本为魏太尉贾诩之族,复攀附平阳贾氏,在西平、武威两郡势力莫大,张轨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为长子张寔迎娶了贾氏女,也就是贾摹之姐。此人并未于幕府中任职,而且恃强不法,但张寔念在亲眷的份上,多次对他网开一面。氾瑗跟他多少有些交情,于是自告奋勇去说贾摹。

    贾摹的庄院就在姑臧城外,氾瑗前往拜访,贾摹盛情迎入。寒暄过后,氾瑗就问了:“今华晋禅代之事,想必贾君已然听闻了吧?则以贾君看来,我凉州是归从于华为好啊,还是仍奉晋朔为好啊?”

    贾摹笑道:“方有客自南来,云今岁为靖德元年,不云晏平二年——仍奉晋朔?则晋在何处啊?”

    氾瑗闻言大喜,正准备开口请贾摹去跟他姐夫说道说道,还是赶紧从华为是,突然间门上来报:“方有快马前来传令,请氾将军急归城中。”

    氾瑗心说天都快黑了,急着传唤我进城,这是什么缘故啊?难道说,明公终于拿定了主意不成吗?急忙辞别贾摹,出门上马,随口问传令兵道:“可是明公亲命汝来的么?”那人摇头道:“乃是二公子命我前来,召唤氾将军。”

    氾瑗听了这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急忙勒住马,转过头来,厉声呵斥道:“既非明公召我,何言传令?!”传令兵当即滚鞍下马,拜倒在地,扬声道:“此中缘故,还请将军摒退众人,我方敢与将军语。”

    氾瑗伸手一按腰下佩刀,心说我也是战场上浴血厮杀出来的人啊,难道还怕你一个小兵不成么?便即以目示意,部曲们纷纷散开。随即传令兵略略直起膝来,把脑袋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氾瑗的脸色瞬间大变——

    他为了什么事情那么吃惊呢?原来就在片刻之前,张寔为奸人所刺,竟已殒命了!

    ——————————

    张安逊比原本历史上早死了四个月,不过死法还是一样的。

    刺杀他的凶手,乃是帐下督将阎沙和牙门赵仰,原本都是张寔的心腹,不过人若是被邪教洗了脑,那原本的忠心都会化为流水——阎、赵二人都是京兆人士,与妖人刘弘同乡,受其蛊惑,认为刘弘受天之命,当王凉州,于是便纠结了左右十数人,寻机欲杀害张寔,而拥刘弘为主。

    在原本历史上,此事为张茂所侦知,通报张寔,请求诛杀刘弘,张寔即命牙门将史初前往。阎、赵等人闻讯,欲图先发制人,乃悍然急入外寝,刺杀了张寔。史初既见刘弘,刘弘还笑呢,说:“使君已死,杀我何为?”史初大怒,割其舌而囚之……

    以为靠着一次暗杀行动,就能空手夺取整个凉州,这刘弘脑袋里也是有屎。当然啦,他背后是否还有主使,其间是否还有阴谋,那就谁都不知道了。

    裴该对此事还有大略的印象,因而前此榆中相会,就特意提醒过张寔,可惜张安逊没往心里去。因而在这条时间线上,张茂尚未察觉刘弘的奸谋,刘弘就跟党羽们说:“本拟使州中士庶上奏,使使君知民心所向,让凉州于我,奈何今华晋易代,若华天子不知我西州之情,册封使君,则使君有此为恃,必不肯让也。”

    阎沙、赵仰就此而提前了暗杀行动……

 第二章、从凉州到汉中

    张异在馆驿中等着凉州张氏的消息,他倒是也不急,美酒得饮,佳肴得享,张氏送来的婢女也皆笑纳,过得真是无比舒服惬意。(全本小说网,https://。)因为他知道这般大事,凉州上下肯定得开会商讨啊,哪怕经月不决,那也在情理之中。

    此番受命而来,其实是冒着很大风险的,因为万一张氏不肯归从于华,而仍奉晋朔,就有可能杀了他张子奇来祭旗。只是张异沉沦下僚已久,新朝肇建,便得以跃升六品——当然是恩主王贡之赐啦——于情自当肝脑涂地以报君王,于利则更知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故此才冒险前来。张子奇难免会想啊,说不定我明天脑袋就要落地了,则不趁这最后的机会好好享受一番,更待何时?

    其间自然也想过出门去走走,看看西州风物,听听百姓的议论,可惜卫兵谨守各门,坚决不肯放其出入。

    张异本以为起码要等上三五天的,谁想翌日午后,便又见到了张茂。然而张茂这回不是公服来拜——张成逊于晋也挂着征西将军的虚衔呢——而穿着齐衰丧服……

    张异当场就惊了,心说齐衰在身,多半是为兄弟之丧……难道说你跟你哥于是否归晋意见相左,所以你把他给宰了不成么?!卧槽,我这一行,竟使凉州巨变,则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我是死是活,将来史书上都很有可能会落上一笔啊!

    急忙趋前探问,张茂流着泪,就把张寔遇害之事,大致说明了一遍。

    张寔殒命之时,其实氾瑗就已经派人去逮捕了刘弘,本意要挟他游说张寔从华,骤闻此讯,便急将那妖人给交了出来——他若是在我手中有个好歹,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于是张肃、宋配等作主,将刘弘党羽百余人一并诛杀,并将刘弘车裂于市,剜心以祭张寔。

    通报完情况后,张茂就说了:“先兄遗子,年少未及冠,不能荷重任,是以群僚公举茂暂摄凉州……诏命乃不可受,还望张君归洛,向华天子奏明此事……”你是来册封我哥的,但我哥已经不在了,抱歉,让你白跑一趟。

    张异曾经依附王贡,于洛中暗自勾连群吏,也算是在秘密战线上奋斗过的,因此听了张茂的话,当即脑补出一万字兄弟阋墙、骨肉相残的情节来……再一想,也说不定是凉州将吏,想利用此举来逃避及时表态?

    你们再怎么商议不决,顶多晾我一个月,总得给个明确回话吧。但若是因为张寔去世,就此把我打发回去,请天子重新下诏,来回起码得三个月……不,肯定是自己想多了,这路事儿太过匪夷所思,除非张寔原本就是个傀儡。然而张安逊是凉州将吏、豪门的提线木偶吗?怎么可能!

    特么的老子连殉国的心都有呢,偏偏没预见到会这样空手而归……

    于是先抚慰张茂几句,请他节哀顺变,随即话锋一转,婉转地请求对方表态:“我自可归洛,请朝廷别下诏命,然而凉州是否归从王化,还望张君……张公速下决断啊。张公自可暂摄凉州事,沿袭尊兄之爵、职,然亦须奉正朔,易冠服……”

    华朝的服制与晋朝不同,当然啦,文官主体还是传统的上衣下裳,头戴梁冠,但具体到配饰和服色,终究必须有所差别。汉魏以来,官员——尤其是高级官员——都备四时之服,其色各异,但最常穿着的,则是符合本朝德性的服色。比方说汉火德,着赭{大红色印染技术不过关,比较少见};魏土德,着黄;晋金德,着白。

    裴该践祚之后,嫌这种制度太过混乱,也不好看相——固然四时祭祀,当穿应季服色,但平常的时候,有人穿德性之色,有人穿季节之色,朝堂上起码两色儿,多扎眼啊。因而只定一套公服。

    有人就此跳出来,说欲定服色,须先定德性,则我朝正水德,妥妥的跑不了啊,服色自当为黑,裴该倒也无可无不可。an似的,肯定有边、有纹、有绣,有别的杂色,因而根据裴该的审美,定下公服主要为黑、红两色,瞧着比较般配,也顺眼。

    张异的意思,官职可以暂摄,请朝廷再下新诏,但你们态度可得先确定吧,不可能拖着好几个月,服色和旗号全都不变,那成什么话啊?为了促使张茂速下决断,他还把随身携来赐给张寔的服、节、绶、印全都亮出来了,手捧印匣,对张茂说:“此即朝廷颁予尊兄之章,章不署名,张公先接亦可。”

    张茂注目在那黑红两色、边缘描金的木匣上,略一沉吟,便道:“章文为何?不知茂可能先览否?”

    张异说当然可以啊——既然你哥不在了,凉州是你主事儿,你自然有资格瞧啦——于是掀开印匣,请张茂双手将yinzhāng取出来看。张茂骤见其印,目光不禁一凝,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张寔于晋为西平公,当用紫绶金章,那枚印张茂自然也是常见的。按照当时的制度,唯天子玺或皇后、诸侯王之章准用玉,再加西州相对贫瘠,张氏父子又不好敛财,所以张茂平生只见过一次玉印——

    那还是五年前的事情,兰池长赵姡У纳暇空疟菟蹬嫉靡环接裼。嫌小盎实坨簟弊盅叵子谡艑仭U琶肴撼冀院兀艑伻此担骸拔页7拊境踔庵猓罹魏鲇写搜裕 迸扇税涯欠接耒羲偷匠ぐ踩チ恕

    那时候,裴该方入关中,正打算去守备大荔城呢。

    可是如华制,王公亦可获准用玉印,因此裴该为了安抚张寔,特命以玉kèzhāng,上作虎纽——张茂因此而惊。他愣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双手,从匣中取出玉印来,翻过来瞧瞧印文,上书“少傅凉州牧福禄公”八个篆字——呀,还是为我哥量身定制的呢。

    就此婆娑良久,不忍放下。

    张异见此情状,心中不禁暗喜,便道:“张公何不受下此印?公既绍尊兄之志,想必朝廷也会将与尊兄的赐封,使张公承袭的吧。”

    张茂闻言,浑身一震,赶紧把玉印归回匣中,连称“不敢”。张异问说有什么不敢的?张茂道:“先兄自有子嗣,当承继福禄县公之爵,茂即暂领凉州牧,亦不敢横夺侄儿之爵也。”

    张异大喜道:“张公既领凉州,岂可无朝廷yinzhāng为凭啊?可代令侄暂用,我往洛中去,自然奏明天子,更封张公显爵,别镌玉印。”

    张茂既然说不敢横夺侄子的爵位,且自己只是暂时代领凉州牧之职,那就表明他承认华朝的官职和爵禄啦,这不就是委婉地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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