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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罗雀,实在到了不下猛药,则痼疾难瘳的地步了!
“当此之际,晚一日释僮,则江左之病愈重一分,唯恐将来朝廷底定北疆之后,难以于江南施政,国家名虽全而实两分……是故吾等乃甘冒风险,施此善政,以为朝廷收拢民心,整理田地、户口,安收赋税。倘若今日不为此事,或许将来大司马只有发兵渡江,始可收取江南了!”
裴该听刘大连所言,也有一定道理。江南如何,他原本是不太关注的,只要你们别来扯我后腿就成,等我平定羯贼,一统中原之后,自可腾出手来,处理江南的问题。但如刘隗所言,如人染沉疴,其势日益凶险,就怕熬不到自己这慢郎中赶到府上,便要咽气……难道自己将来只能如其所言,调兵渡江南下,杀得人头滚滚,才能解决问题么?终究都是同胞,又怎么忍心下此狠手哪?
略一沉吟,就听刘隗又说:“刁玄亮确乎操切,乃奏请于六州之内,遍行释僮之政,是我好不容易才将他劝阻住了。原希望先于丹阳国内施此善政,比及一年,可释僮客、奴婢数万之众,于其中选兵,五六千卒须臾可得。
“且丹阳国内,豪族并不多,也就纪{瞻}、薛{兼}等三五家罢了,名望虽尊,武力不盛;其它王、周等南渡侨人于国中所置产业,于其亦不过杯水车薪而已。更加丹阳大王坐镇建康,则于国内释僮,阻力或许不大……
“乃自丹阳始,先释僮而得兵,并增赋税,则于明岁可望推行至吴郡、吴兴国等处。如此徐徐进取,有望成功……谁想政令尚未下于吴兴,而周、沈竟悍然掀起反旗……”
裴该轻轻摇头:“卿等既然杀鸡,则猴岂有不骇之理啊?”顿了一顿,又说:“且我以为,此必王处仲恶卿等执建康之政久矣,乃趁此机会,命沈充煽动周札,为其兵入建康创造机会!”
刘隗垂涕道:“我近日反复筹思,亦已明此……谁能想到王处仲如此狂悖,竟敢出兵要挟丹阳大王!”
裴该苦笑道:“卿等竟不识人间险恶,而仍以为王处仲是茂弘一般温厚之人么?且即王茂弘,卿等既然损其家利益,哪怕只占其产业的十之一二,彼也绝不肯与卿等善罢甘休!卿等误矣,本当敷衍、羁縻王茂弘等,而先下令释南人之僮客,则所受阻力必小,即便周、沈骤起叛心,王处仲未必能为其奥援……”
刘隗无言可对,只是叩首道:“大司马所言是也,我等行事确乎不谨,乃至于连累了丹阳大王,且愧对于大司马所托……唯望大司马惩处王处仲,解丹阳大王之危厄,澄清江南之政。”
裴该摇摇头:“大连,卿亦当知,此非其时也。国家方用兵于北,哪有余暇去膺惩琅琊王氏?且此番王处仲有丹阳王调兵之令,堂皇正大,即便朝廷也无从责难……”眼瞧刘隗眼泪鼻涕一大把,怪可怜的,便又婉言劝慰道:“不过,卿且放心,只待平灭羯贼,朝廷自会梳理江南之政,异日必为卿与刁玄亮pingfǎn。”
刘隗连声道谢。裴该就问了:“则卿今后,有何打算哪?”
刘隗道:“本欲前往洛阳,向朝廷申诉,但正如大司马所言,非其时也。我只能暂且栖身长安,留此残身,以待将来为刁玄亮复仇……还望大司马垂怜、收录。”
其实裴该原本对刘隗并没有太好的印象,因为在历史上,司马睿父子本有振作之志,惜乎识人不明,先用刁、刘,后用庾亮,两次想搞中央集权都失败了,导致东晋就此彻底沦落为主弱臣强、世家用政的局面,直到刘寄奴跳出来杀得人头滚滚……他此前支持刘隗,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削弱琅琊王氏的quánbing,最好江左zhèngquán两派内斗不休,那就不会再来掣肘自己于北方行事了。
所以对于刘隗,纯是利用。但今日听对方所言,倒还并非刁协那般志大才疏,却又刚愎躁进之徒,胸中颇有丘壑。实话说这次失败,纯粹是被刁协扯了后腿,再加上王氏实力甚雄,凭几个书生之力,确实难以撼动啊。
既然如此,则刘隗貌似还算有用起码有过执政地方的经验,比自己从关西新召上来一些无名士人要强得多了。于是好言抚慰,即将刘隗留在身边,并且尝试如裴嶷所言,创建类似门下省一般的行台机构。
当然啦,其名既不能叫门下,其署也不能叫台或者省。按照旧例,诸公及开府位从公且加兵者,其幕下置长史一人、司马一人,从事中郎二人,主簿、记事督各一人……乃以主簿方门下侍郎,以记事督方秘书监,但使两者合并办公,后者主政令的草拟、宣出,前者则主上下政、奏的审核。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且说裴该在收录刘隗之时,还安慰他说:“王处仲自以为朝廷无暇南顾,彼乃可肆意妄为,我却绝不能如其所愿……”
因为在得知事变之初,裴该便讽洛阳朝廷,下诏建康,给这件事定了性,说周、沈谋叛,罪不可赦,要王敦务必将周札、沈充明正典刑,传首洛阳。
诏命下到建康的时候,事变已经基本上结束了。王敦既入建康,除去了刁、刘,便命钱凤前往叛军之中,宽赦周、沈,命其退兵。本来事情可以完美收尾,孰料朝廷竟要周札、沈充的脑袋……
第七章、谣言与真相
朝命下至建康,沈充得知其事后,当场就急了,扯着钱凤的袖子,责怪道“都是世仪之谋,我今将身首异处也!”
钱凤也有点儿措手不及,但他终究是智谋之士,略一沉吟,便压低声音问沈充“朝廷此诏,周氏可得知否?”就此附着沈充之耳,说我等不妨如此这般……
晏平元年三月,吴兴之乱彻底平定,王敦遣使前往洛阳,献上周札和周筵等人的首级。全本小说网,HTTPS://。.COm;
此前不久,王敦依照承诺,不但放周札安全返回吴兴去,还录用周筵等周氏子弟为属吏。但随即便得到“告发”,说周氏反心复起,乃即于军中诛杀周筵等,然后利用大军尚未退返武昌的机会,突然间三道杀向吴兴国。
沈氏为其内应,预先遮断消息,复引导武昌军往攻周氏。周札不知大军来攻,只听传报说有散民作乱,于是亲率麾下数百人往剿,结果当场被官军所围杀。
王敦别立周氏族人为长,趁机侵吞了周氏近半的土地、奴婢。随即上奏朝廷,献上周札等人首级,并以沈充阵前倒戈,平定周氏为辞,请求赦免沈充之罪。
对于他的这一要求,朝廷是不可能不答应的。此前周、沈为乱,故此严令要取二獠首级,但相隔千里,具体情况如何,身为前线指挥官的王敦实有临机专断之权——况且王敦还扯上了司马睿为其背书。那么既然他们说沈充做了内应,已然将功赎罪,你再一定要沈某的脑袋就不合情理了……
王敦在建康驻军月余后,便即辞别司马睿,返回武昌。但他在王导等人的协助下,耍尽各种手段,竟然篡夺了虞胤所部新军,交给沈充,使屯扎在朱雀门外,以“守护”建康城——司马睿和虞胤自然玩儿不过这王氏两兄弟,再加没有刁、刘等人敢于力争,于是才到手几千兵,又皆拱手让人。
就此,建康之政复归琅琊王氏,王导更代刁协为丹阳内史,内为谋主,外统都畿,权势比从前更盛——当然啦,王敦算是捞了他一把,则在族中的发言权,王导正式落到了王敦之后。
消息传入洛中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和此前“一日堕”的谶谣联系了起来,民间纷纷传说今日王处仲胁逼丹阳王,异日裴大司马或也将胁逼天子……还有流言,说荀组擅权,逼退梁芬,裴大司马闻讯,乃于长安城内怒掷酒盏,扬言要率兵入洛,膺惩荀氏!
好在随着天气的逐渐转暖,祖逖的病竟然大有起色,甚至能够起身理事了。祖士稚听其子祖涣说起洛中最近的流言,不禁怒道“此必羯贼无能胜我,而欲离间我晋君臣也!”即请乃兄祖纳过府一叙,当面质问,说如今谣言满天飞,阿兄身为尚书,位在中枢,难道就束手无策吗?
祖纳苦笑着一摊双手,说“我虽忝列中枢,岂能禁止人言?倘若大加搜捕,或将使人心更为混乱……”顿了一顿,又说“我亦曾往谒梁公,彼却云欲归乌氏,不再干预朝政。强请之,乃云‘大司马曾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祖逖连番咳嗽,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来,摇着头对祖纳说“阿兄误矣,倘无外敌,乃可由其自败,如今羯贼觊觎在侧,岂能任由流言恣肆啊?以弟之意,不若擒几个恶徒,诬以为羯贼传播谣言之罪,明正典刑,则不必大加搜捕,而谣言或将渐息也。”
祖纳点点头,说“此言有理,我当归与诸尚书商议。”其实心里说,这谣言背后若无推手,你的招数必定管用,既有推手,还能够起到多大效果就不好说了……
与此同时,关中地区却又有另外的谣言四处流传,包括司马懿诱杀曹爽、司马昭弑害曹髦,等等等等,桩桩件件,凡是从前司马家讳言的那些丑事,全都莫名其妙地被掀了出来。别说士人了,就连普通百姓和小兵小卒,你若是不知道这些事儿,跟人对谈搭不上话,都会遭到鄙视……
此事由裴诜、陈頵等人汇报给了裴该知道,但二人对此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又不尽相同。裴子羽完全是应付差事——他终究不敢隐瞒裴该啊——而于应对之策,不肯有片言的表态;陈延思却说“此言不知谁人散出,虽然非假,实不宜为贩夫走卒所议论,明公当下令严禁才是。”
裴该问他“延思,所谓‘防民之口,甚于访川’,我若下令严禁,恐怕知者更以其事为真了。且若有人犯令,又当如何惩处啊?”这谣言好禁,真相怎么能够防堵得住呢?贸然下令,不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
陈頵本身也束手无策,只是请裴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