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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还包括了月氏、乌桓、羌渠等很多种群、族类,语言和生活习惯并不完全相同。匈奴人曾经雄踞大漠,后来内附被汉朝封为单于,刘渊又以匈奴族为本体建号称尊,所以匈奴人天生就觉得比其他胡种要高上一头——不卖他们面子的,大概也就只有新近称雄北地的鲜卑人了吧。
其他什么羯、氐、羌之类就没有鲜卑人的傲气,也会觉得自家身份低于纯种的胡也即匈奴人。虁安就是这种纯种的胡,支屈六则是月支人,属于杂胡,虁安瞧不起他很正常。至于孔苌、孔蒉,乃是石勒本族的羯人,既在石勒军中,蘷安起码不敢对羯人颐使气指——虽说其实羯人即便在杂胡当中,也属于地位较低的小部族。
怪不得呢,支屈六会对蘷安暗存怨怼,一心想瞧对方的笑话……
裴该正这么想着,就听支屈六又问:“裴先生此番吓退孔蒉,但若孔苌再遣人来问罪,如何处?”裴该笑一笑:“山人自有妙计,将军无需担忧。”
其实他不觉得孔苌还会有什么问罪之举,因为那家伙他是亲眼见过的,此外其人身为胡营大将,相关传言他从简道和支屈六口中也听过不少,深知孔苌奸狡贪婪,远非孔蒉之流可比。一方面孔苌知道石勒招揽自己的心意有多诚恳,不大可能愿意正面跟自己起冲突;另方面自己既已当面喝破其“悖逆之举”,那他再索要粮草,就是坐实了存有谋叛之心了吧。
你索要、囤积那么多粮草,是打算造反吗?我说这话之前,你可以撇清说自己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一层,我都已然把话撂这儿了,你还敢继续干,那不是明目张胆地扩充自家势力,想对石勒不利么?孔苌既然奸猾,必然不会上这种圈套,否则就连石勒都难免会对他起疑心。
再者说了,孔苌再遣人来,遣谁来?派孔蒉过来,我赢过一回就不怕第二回;派别人过来——支屈六你这回不能再缩了吧,你还能有几个舅子?而倘若孔苌亲自前来,支屈六和程遐也都不好意思再不露面,不可能你们继续把我一无职之人顶在前头吧?况且孔苌若想来许昌,他早就来了,不就是怕被支屈六以留守之职压他一头,让他面子上下不来么?他真能气恨到理智全失,亲自跑来兴师问罪不成吗?
所以裴该很坦然地表示:不用怕,再有什么事儿还是我帮忙扛着。支屈六连声致谢,裴该随口就问:“曲彬何在?”
支屈六笑笑:“我已鞭之矣……”想要离间我和裴先生之间的关系,这事儿可忍不了啊。教唆犯程遐作为我的副手,负留后民政总责,不便下手,那实际的执行者,跑我耳朵边儿上来递小话的曲彬,就没那么容易让他过关啦——“可要拖来裴先生验看?”
裴该摆摆手,说不必了——“无得污我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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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屈六其实没抽曲彬几鞭子,终究份属同僚,又不是自己直属部下,就不便施以重罚。他并不怎么在乎程遐,,但正经“君子营”督是张宾啊,若自己没跟张孟孙通声气便将其属吏打个半死,张宾就真能毫无芥蒂吗?况且支屈六又一向敬重张宾先生。
所以也就在裴该拍胸脯顶上之后,支屈六跟后面远远缀着,结果瞧见曲彬也背着手蹩过来了,当场是气不打一处来,抽出鞭子就给对方身上来了三道狠的:“滚,无耻小人,休让我再见到汝!”
曲彬忍着痛是抱头鼠蹿啊,赶紧去找简道帮忙处理伤口。其实伤口不深,因为有衣服挡着呢,但他原本一件好好的绸衫却给抽破了好几道大口子,连补都不好补,这幅狼狈模样想必落在了不少人眼中。曲彬是又羞又气,但还是不敢疏忽了程遐的吩咐,赶紧派人去瞧瞧裴该的下场。
谁料想裴该三言两语,竟然就把孔蒉给吓跑了,没能比他曲墨封更丢人,两相对比,曲彬更感觉脸上火烧一般,干脆就躲在家中,暂且不敢出门去见人了。等到当日晚间,程遐返回城内,亲自登门来瞧他的伤势,曲彬这才流着眼泪,得以一吐心中的怨愤——
“想我堂堂衣冠华族,竟为一杂胡所辱!此仇不报,枉为人也!”
这时代读书人往往会自称为“衣冠华族”,“华”代表中国人,“衣冠”则是缙绅之意,后来到了唐朝,孔颖达在《春秋正义》中解释得更加清楚:“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本来中国人就瞧不大起胡人,读书人又瞧不起大老粗,石勒军中文武之争也相当激烈,若不是还需要武夫帮忙打仗,估计那些“衣冠华族”早就把他们踩泥坑里去了。如今猪狗不如的杂胡武夫竟然敢殴打、羞辱衣冠华族,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不过曲彬说这话的时候就没想过,其实石勒也是“杂胡”,也是武夫,衣冠华族屈身而事之,又算不算蒙羞受辱呢?而石勒既然是杂胡武夫出身,他平常又会向着哪一方更多点儿呢?曲彬之流其实日常每受胡人之欺,只是若事情不大,他们就会本能地“宽宏大量”,原谅了那些自己暂时还动不了的没文化的下等人……
从来汉奸心态就是:太君你可以辱我,但请别太过分。
程遐拉着曲彬的手,连声致歉,说都是我谋划有失,致使墨封受辱……“杂胡云云,休再出口,待异日我等辅佐明公平定天下,衣冠自然荣升天宇,不文武夫践于泥涂。于今还当隐忍为是。”
曲彬说这不用问啊,肯定是裴该说了我什么坏话,所以支屈六才会拿鞭子抽我——“今又使那小人侥幸逃脱,未知司马尚有何计?”
程遐松开手,手捋胡须,眉头微微一皱:“其事我已知之——墨封以为,那小人是侥幸得脱的么?”不等曲彬回答,他又问了:“彼云曾谋刺明公,明公不之罪,后又连累虁将军为明公所鞭笞,果有其事否?”
曲彬一摊双手,说我不清楚——“得无诓言,用以吓退孔蒉的么?”
程遐微微摇头,随即就说了,那墨封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准你几天的假——至于对付那谄媚小人,且容我再深思熟虑,筹谋良策……勒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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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前倨而后恭
那天裴该辞别了支屈六,带着裴熊返回住处,大门才刚阖上,芸儿便来传裴氏之命,要裴该前往正室相见。全本小说网,HTTPS://。m;果然一见面,裴氏就问:“文约又为胡人做何事?我见支屈六神情踌躇,得无其事甚难么?如今事可终了了么?可有损伤?”
裴该急忙拱手:“有劳姑母挂念——其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然事已终了也,侄儿并无损伤。”
他原本对裴氏并没有什么亲情,这不仅仅因为灵魂并不属于此世,即便躯壳中仍是旧日裴该,终究裴氏不是他的嫡亲姑母,又早早地便嫁去了司马家,双方往往经年也难得见一次面,哪来的亲情可言?维系二人关系的只有礼法,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感情。
当日裴氏甘冒风险,来救裴该,她为什么肯这么做,裴该真是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或许古人对于家族、眷属的依恋要大大超过现代人吧?河东裴氏诸支,最煊赫的便是长房裴潜直至裴頠,以及三房的裴徽诸孙了(也包括东海王妃裴氏),但裴徽的孙儿如裴苞、裴盾、裴邵、裴宪等等,大多数担任地方官或入藩王幕府,偶有中朝官,也皆散职而已,裴頠可是做到门下侍中,担任过宰相的。裴頠位既尊,名复盛,加上为司马伦、孙秀所害,海内咸伤其冤,那么救援其遗孤或许就是至高的道德规范吧——况且他又是裴家的前任族长。
倘若当日裴氏救下了裴该之后,希望能够与这个侄儿一起落跑,裴该还不会有多感动,但裴氏随即便隐去了,生怕自己一个妇人拖累了裴该逃亡的脚步,这真是把生的希望让给别人,把死的危难……甚至有比死更可怕的命运,留给了自己。裴该天生就受不了这个,受不了生受他人恩惠而无从答报,更受不了别人为救自己而陷身险境,所以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才会停下逃亡的脚步,假意投胡,专为保全裴氏的性命和名节。
但是到此为止,他对裴氏也仅仅出于感恩之心罢了,别无他想。直到客居于许昌城内,裴氏几次三番召自己去问话,初时尚存些许愠怒之意——谁让你跑回来自污名节的——久之却只剩下了关心。虽然裴该考虑到,裴氏对自己的情感,可能还包含有一定的倚靠之意,但主体应该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同族亲情,裴该不是冷血动物,自然不会无感。
好比说这次裴氏召唤他来,先问:“又为胡人做何事?”但随即就问了,支屈六要你做的事情很难吗?你能够完成吗,会不有危险?关切之意,溢于言表。裴该听了,不禁有些鼻酸,急忙打个哈哈遮掩过去了。
她既如此待我,我必保其一生平安喜乐!只可惜双方虽不同辈,年龄相差其实也就十岁左右吧,按照此世的观感,裴氏已徐娘半老,放在后世可正当青春哪,裴该实在没法把她当长辈来看待……还是把她当成姐姐吧,内心庶几可以接受。
他从裴氏面前退下,来到院中,坐在胡床上尝试梳理今日这场冒险,以总结经验教训。可是坐了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听见有人叫门——并非旁人,乃是支屈六又跑来了。
裴该挺奇怪,这太阳还老高的,未至黄昏,你怎么来早了?有何要事啊?结果双方见了礼才刚让进室内,支屈六忙不迭地就问:“请教裴先生,日间所说‘纸上谈兵’,究竟是什么故事?”
裴该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微微苦笑,说好吧,还真不必担心你没有古事可听——咱们就先从列国争雄,秦、赵大战开始说起……怎么,你知道秦朝?那你知不知道,赵国本为秦之大敌?说起赵国,得先讲讲‘胡服骑射’的赵主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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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