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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新道:“属下昨日过闽清县时,正见到送往兵部的邸报,上言虏贼洪承畴遣伪镇江总兵马得功携杨承祖、胡茂祯等人,率军四万南渡钱塘,眼下正猛攻萧山。”
清军已经南下?朱琳渼闻言心中也有些吃惊,此番建虏的动作可真够快的,足见清廷对东南战线的重视。
要知道,建虏的旧式军队可不比少而精又接受过近现代军事训练的龙卫军。他们兵员冗杂,动员效率极低,想要调动七八万大军,光是粮草辎重的准备至少就得三四个月,而等各处征调的夫役到齐,士卒聚齐、开拔往往已是五个月以后了。
历史上建虏作战节奏基本都遵循这个规律。即便是顺风顺水的一路连胜之时,两次大规模用兵之间的间隔时间至少也在半年以上。
就如隆武元年时,阿济格大军“平定”河南、湖广、江西之后便返回北京修整,又小一年之后,博洛才又率兵攻打福京。
而今年夏天博洛的七万人马才刚被龙卫军全歼,这才仅过了不到四个月,洪承畴便又聚起了十多万大军,而且竟然主动对浙江发起进攻。这可是在博洛“征南”时将南直隶附近的兵马、粮草征调一空的情况下做到的,简直可以称为奇迹般的效率了。
当然,这个“奇迹”的背后,肯定少不了大量汉人百姓被充作苦役,在建虏的备战过程中受尽折磨甚至丧命。
由此可知,多尔衮经过博洛之败,已开始正视大明的实力。其这番谨慎备战,便是准备在南直隶至浙江一线与大明拼死一战。
朱琳渼不禁眉头紧皱,年初之时便是因为鲁王的钱塘守军一触即溃,致使建虏轻松夺取浙江,这次难保浙江不会又一次丢在他手里。
而自己又不想与鲁王打内战,令建虏得利,眼下除非鲁王主动向泰征朝求助,否则自己也只能干着急使不上劲。
他遂问余新道:“萧山那边战况如何?”
“回大人,萧山现有浙兵七千余,方国安正率近三万人马前去增援。”
朱琳渼奇道:“这七千浙军倒是有些战力。”
余新点头道:“这却是建虏始料未及之事。方国安初时伪降,博洛便将其麾下浙军编为绿营,循惯例遣撤老弱仅留三万余精壮,配予军器并严加操练,使之战力大增。
“后方国安复归大明,便以此军分御钱塘,兵马虽从十余万减至三万,反未如先前那般速败。
“如今守御萧山的张煌言所部即是由此中选出,实为浙军精锐中的精锐。”
原来是张苍水这般的军事天才在守萧山。历史上郑成功北伐南京时,张煌言便配合大军西攻徽州、定国一带。他凭借麾下仅有的六千余人,数月间连破清军,克复四府、三州、二十四县,打得建虏闻风丧胆。
朱琳渼暗自点头,有张煌言领军,又有建虏训练出来的人马,难怪萧山城未被虏军攻下。
余新接道:“且虏贼知我破虏营一万三千精兵驻于衢州,是以其始终要分兵以备,无法倾力攻城。”
衢州距萧山仅有三百多里,以破虏营的行军速度,数日间便能赶赴助战。洪承畴哪知道鲁王和泰征朝如今关系如何,只得时刻小心派兵防备。
虽然眼下萧山暂时能守住,但朱琳渼却看到了其中的危险,皱眉道:“待建虏粮草辎重陆续囤于钱塘沿岸,其必会继续增兵萧山。少则半月,多则两旬,十多万虏军皆渡钱塘以南。届时纵张煌言再有能耐,众寡悬殊之下也撑不了太久。”
余新亦忧虑道:“大人所言极是。萧山门户若失,绍兴旦夕即破,浙地恐又入贼手。”
两人正商议军情,便闻石霖在车外提醒道:“大人,已至午门了。”
余新闻言忙告一声罪,下了马车自己朝文华殿行去。
待司职太监鸣鞭,朝中众文武齐列于殿前,一同跪伏山呼,“拜见辅政王殿下。”
“诸位大人请起。”
朝臣们站起身之后,先是依例对辅政王殿下西南大捷大肆赞扬一番,什么“功高寰宇”、“中兴之势已显”、“周公复生”之辞毫不吝惜。
等几乎每人都说了几句之后,场面逐渐恢复平静,这才正式开始议正事。
先是刑部尚书何楷第一个捧笏出班,语气激昂道:“殿下,下官得闻东虏于南京聚兵十四万,复欲南犯。如今其前锋已至萧山,绍兴府旦夕即破。
“下官以为,以浙藩之力无以自保。朝廷当速调大军入衢州,至鲁王溃,即刻往金华御虏,或可图浙地!”
他话音未落,就见一人迈步上前,高声道:“何大人所言谬矣!贼军锋芒正锐,怎可轻进?”
第379章 进还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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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可助长虏贼气焰……”何楷没好气地转过头去,正要继续出言训斥,却见说话之人乃是内阁大学士、托孤三臣之一的路振飞。全本小说网https://。
他皱眉收起愠意,揖道:“路阁部何出此言耶?”
路振飞朝他拱手示意,又向朱琳渼礼道:“殿下,以下官所知,如今我泰征朝野战精兵未及两万。福京、江西驻军虽有三万之数,近来又多操练,但其战力终是有限,且需守御地方,不宜大批调动。
“两广亦有三万人马,却多为旧时卫所或义军而来,更难堪大战。即至滇、黔两地,其皆为虏、寇所患,尚需朝廷派兵以援,断难分兵入浙。
“复观东虏,前有洪承畴于豫、鲁、南直隶各地调集兵马十余万,后有勒克德浑又领三万建州兵而至。南京屯粮数十万石,兵甲齐整,虎视浙地,正是锋芒正锐之时。
“下官料洪贼之意,正欲引我与之在衢州一带决战。
“此地虽有坚城,周遭却一马平川。况且眼下虏已得舟船之利。”
原来,自从张名振意外葬送了浙江水师之后,钱塘江已成清军水师的天下。其实纵使浙江水师没有因逆风自烧战船之事,待郑芝龙带去投降建虏的庞大舰队入杭州湾,鲁王的水师也定不是其对手。
路振飞继续道:“诸多劣势下,若我以三四万兵力硬撼十四五万贼军,却正中虏之下怀,此殊为不智。”
何楷瞪着眼睛正要反驳,却闻礼部朱继祚应声道:“依路阁部之意,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东虏南犯?”
“非也。”路振飞显然也是做足了功课,不但对敌我双方情况非常清楚,方略也是早已想好,随即道,“当断则断,与其在衢州空耗兵力,不若弃之,以重兵屯江西广信府,固守府治上饶。
“上饶城有玉溪、褚溪、上饶江、丰溪四水环绕,正宜处处临江设防。兼此水道不通钱塘,虏水师之功即废,江西驻军亦便于支援。而福京北侧仙霞雄关,只消数千将士把守,纵百万贼军不得入。”
他话音刚落,立刻引来不少附和之声。
“路阁部所言极是。”
“路阁部此策最为稳妥。”
“衢州四攻之地,上饶方宜设防。”
当然,反对的声音也同样不小,何楷便是其中代表。他扫了众人一眼,高声道:“路阁部却太过小心了些。
“衢州乃我朝北出要隘,不可轻弃!下官以为,当调大军入衢州,高筑城垒,广积粮草。复以兵驻衢州东侧遂昌、龙游两城,以之为犄角,拱卫衢州。
“如此,贼军虽众,我亦可凭城阻之。日久,虏兵疲粮尽,必自去矣。我浙西根基终不至失。
“而待我西南诸地修养已毕,再聚重兵收复浙东,大事可期。”
同样有不少朝臣表示赞同。
“对,正该如此!”
“御虏大义,不可退让!”
“衢州得之不易,当坚守之。”
户部侍郎林尊宾轻咳一声,出班道:“进守衢州乃行险之举,万一有失,则十数万虏贼立涌入江西……”
立刻有人反驳道:“衢州府人口众多,若为虏贼所得,必以此为据,时时西扰广信。”
“故而更要加强广信防备。饶州、抚州、建昌皆在上饶左近,可随时调拨兵、粮,势比衢州易守!”
“衢州就地亦可征粮,自仙霞关北上补给却也便宜……”
“我看几位大人忘了贼军战船吧。若在衢州交战,虏水师即可日夜驰援……”
“守住衢州便可保住处州府,浙江富饶之地,仅此两个州府便抵得上广东税赋……”
“李大人此言差矣,交兵之地哪里还有什么赋税?即便能守住,待贼退去后也是糜烂千里。”
很快,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加入了争论,朝堂立时吵吵嚷嚷,声音也是越来越大。实则早在上朝之前他们便已开始了争辩,此时不过是从午门外延续到了文华殿前。
朱琳渼好一会儿才算是听明白了,当下是既好气又好笑,自己一心要北伐收复两京,而朝中大员们却在纠结是进守衢州还是退守上饶。
他心中倒是有些纳闷,不是说明末的官员们都特别激进,军事上从来只进不退,只战不和,谁敢退缩就喷谁。崇祯朝就是在他们逼迫下,面对国力不济的局面仍死扛后金,最后被生生拖垮。
但今日文华殿前,诸臣却皆极默契地一致要求固守,争得仅是守哪里的问题。这难不成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实则明末的官员并非都是“二逼”,他们自然知道量力而为、刚极必折才是正理。
但崇祯这哥们为人毫无担当且疑心极重,在位十七年换了五十个内阁,十四个兵部尚书,因大错小错杀了督抚二十多人,文官更是多达近百。
是以彼时的官员们皆风声鹤唳,只敢说最“政治正确”的话——也就是慷慨激昂地叫喊杀灭虏寇——却从不实际出发提出可行方案。
但泰征朝的官员们都知道,如今的辅政王殿下是个注重办实事且极有谋断之人,故而他们纷纷提出自认为应对时下局面最合理的建议——坚守御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