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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说的是心里话，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说出来自然有一番动人之处。
他两世为人，又经历了这么多，虽然年纪才二十多岁，但是心态早都趋于成熟稳重。
私奔什么的只能存在于小说影视剧中，就算偶尔有的，也大多幸福不了。
得不到家人祝福的婚姻往往很难幸福，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最后不是也回去见老丈人去了嘛。
如果不能搞定白云子，就算白锦绣最后嫁给自己了，也留下一块心病了，以后也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矛盾。
江川很明白这一点。
白云子听他说话，看他语气，诚挚认真，不似作伪，半晌后才道：“算你小子明理，绣丫头没看错人。那你说说我白云宗的未来在哪里？”
江川知道第一关算是过去了，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沉声道：“前辈创立白云宗，初衷让人佩服，也的确诛杀了了不少恶人，为不少百姓伸张了正义公道。
但是依晚辈看来，白云宗是一把双刃剑。若是在乱世之中，朝廷法纪败坏，官员颟顸腐朽，盗匪横行，百姓有冤苦无处申诉，白云宗出面除暴安良，斩杀贪官恶贼，自是善举。
但若是天下平定，乱世开始转为治世，白云宗若依然以一己好恶来判断谁是恶谁是善，随意对他人处以私刑，试问前辈，你们如何保证公正？
如何保证行刑之人心中无私？
又如何保证自己所杀之人罪有应得？
如此一来，又置朝廷法度和官府权威于何地？
若是人人效仿，有了纠纷诉讼不去官府，而是自作主张以武力滥施私刑，岂不是天下大乱，还要朝廷官府有何作用？
若是那些奸恶之人冒充白云子之名滥杀无辜，行以恶事，那白云宗又如何自处？
天下浩瀚，百姓无数，这天下的恶人白云宗又能杀得了多少？”
这些话在江川心中早就有了腹稿，此时镇静下来之后便脱口而出，看着白云子，义正辞严，越说语气越是激动，最后隐隐之间身上上位者威势不自觉的散发出来，一连串的质问让白云子也面色凝重起来，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还是欲言又止了。
半晌，白云子看着江川，神色凝重道：“人性本恶，就算有了律法官府，可是你能保证那些官员权贵就遵纪守法，不鱼肉百姓，不欺压良善吗？我白云宗就算不能杀尽天下恶人，最少也能让恶人忌惮心寒，就算作恶之时也会有所顾忌，这难道不是我白云宗存在的意义吗？”
江川此时思路通畅，心潮澎湃，干脆跃下巨石，一边踱着步子一边道：“前辈说的不错。人性本恶，不能指望那些官员权贵的道德水平比一般百姓更加高尚。相反，这些人手握权力，手握各种资源，比一般百姓更容易受到诱惑，更容易作恶，做起恶来危害更大。这一点我心中很清楚。”
江川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略微有些激动的心情，才继续说道：“从我从走上征途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要想天下太平绝对不能寄希望于人性之中的善念自主觉醒来获得天下太平，否则无异于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白云子听到此处，已经不知不觉的被江川的话吸引了，不由自主的追问道：“那你觉得如何做才能制止恶人作恶，才能成就太平治世？”
江川沉声道：“如果是官员权贵作恶，那就用强大武力作为后盾，以严密的律法作为准绳，以合理的机构设置来作为屏障，最大限度的去限制官员权贵的行为不出轨、不越界，用严厉的后果来让官员心中有所忌惮，用从下到上的监督手段让他们的恶行无所遁形，如此一来，即使不能完全杜绝贪官污吏，也能让大多数官员不敢造孽作恶。”
白云子听得暗暗点头，又问道：“那如果是普通百姓作恶呢？”
江川道：“若是百姓作恶，除了天生恶人之外，剩下的多是为生计所迫，被迫作恶。或者是一时冲动，做下错事。对于被迫作恶之人，朝廷和官府要想办法解决他们的生计，这是根本原因。
所谓仓禀实而知礼仪，吃饱喝足人们才会遵纪守法。对于一时冲动犯错的人，则用法律惩罚他们，同时给他们改错的机会。至于那些天生恶人，便用严刑峻法让他们彻底不能作恶。朝廷还要设置让百姓伸冤的通道，接受百姓举报投诉，然后仔细调查，让恶行无法隐遁，让恶人得到惩处。让好人也不至于被冤枉。长此以往，这天下还能不太平吗？”
白云子沉默半晌后，冷笑一声道：“古往今来，多少明君贤臣难道都不曾这么想过？可是那些人却如今在哪里？最后还不是治乱循环，百姓受苦，恶人横行。就算你能如你自己说的一样去做，可是你又能如何保证你的后人如你一样想吗？如你一般去做吗？说来说去，还不是痴人说梦。”
第五十四章 山顶论道之考验
江川笑着道：“前辈，你这话就不讲道理了。既然人人都要一死，不如直接自杀了事，活着还要浪费许多钱粮。往大了说，天下万物，凡是有灵者最终都要一死，何须继续苟活？王朝更替，兴衰灭亡，最终还是一场空，那又何须建国立业？再说下去，这天地万物都不应该存在，因为一切最终都会灭亡，都是一场空啊。
前辈如今能够让门下秉承除恶扬善的宗旨，那么前辈能长生不老吗？前辈百年之后又怎样确保继任弟子能够一丝不苟的继续执行下去呢？就算下一辈可以，那下下一代呢？前辈又能保证后代就没有心术不正者或者志不在此者，白云宗就能长久而立吗？”
江川一连串的反问让白云子张口无言。
江川却正色继续道：“若是因为顾虑重重，便因噎废食，什么都不去做，什么都不相信，天下无法安定，百姓得不到福祉，历史无法前进，那才是真的恶。小子虽然不能说让天下人都不作恶，但是最少能保证天下大部分人不敢作恶。愚以为，这就是善政，这就是大善。至于后人如何去做，那是后人的事情，我们要做的便是在活着的时候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前辈以为如何？”
看着江川灼灼的目光，白云子半晌无语，最终起身跃下巨石，叹息一声道：“后生可畏，小子，你说服老头子了。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夜所言，若是日后要做昏君，老头子说不定回去找你说道说道的。”
江川愣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说服了白云子，心中大喜，郑重的向着白云子行了一礼道：“前辈做的够多了，身上的担子以后就由晚辈来挑吧。晚辈一定不忘初衷，不会让前辈和天下百姓失望的。”
白云子挥挥手道：“你先回去，有些事情老头子还得仔细安排一番。”
江川也不多言，行了一礼向着山下走去。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这么容易就说服白云子。在他原来的设想中，人越老越固执，白云子活了一百多岁应该很难被说服的。
没想到白云子比自己想象的要通情达理许多，虽然费了一番口舌，但是结果却是让人欣喜的。
待江川的身影看不见了之后，白云子头也不回的叫了一声：“绣丫头，听够了就出来吧。”
一道白色身影从黑暗中走出，走到白云子面前赧然道：“师尊爷爷，我，我不是故意偷听，我，我只是……”
白云子轻哼一声，道：“你不就是心疼那个小子吗，怕老头子我一生气一巴掌给拍飞了吗？”
白锦绣被说穿心思，俏脸一红，撒娇道：“师尊爷爷，你又取笑人家，人家不理你了。”
看着她的样子，白云子呵呵笑了起来，笑的白锦绣很是不好意思。
笑完了，白云子这才道：“是个好小子，知道心疼你，能做个好丈夫，也应该是能做个好皇帝的。绣丫头，你算是没有看错人。老头子我也能把身上这担子给卸下了，以后专心的搞搞自己的事情了。”
白锦绣冰雪聪明，听他夸奖江川，心中甜蜜，但是马上意识到不对，惊讶的道：“师尊爷爷，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
白云子点点头道：“小子今夜说的这一番道理，老头子活了一百多年了岂能不明白，那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吗？咱们这白云宗的建立，就是因为当时天下乱象已生，盗贼恶人开始横行才建立的。老头子没有能力去结束乱世，只能做点能做的事情。现在天下基本平定，这些事情便不能再做了。”
白锦绣愣怔了片刻后喃喃道：“师尊爷爷，你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所以才……”
白云子挥挥手，打断她的话道：“绣丫头，别胡思乱想。老头子想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不想做的事情谁也不能勉强我。”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又继续道：
“这件事我几年前就有打算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本来以为李自成这个老小子能有皇帝命，能一统天下，结束这乱世。可是没想到你的川小子异军突起，后来者居上，把李自成这老小子也给干翻了，两三年的时间弄出好大一片基业，让老头子我也很是惊讶。后来发现这小子还是不错的，便让咱们的人给他一些暗中支持。这小子总算是没让我失望。有想法，有魄力，心志坚定，是个当皇帝的好苗子。”
白锦绣恍然道：“师尊爷爷，洞香春给的银子原来都是你授意的啊。”
白云子道：“这件事我交给你大师兄白圭。洞香春一直在他手中掌管，看起来他做的还不错。”
“原来是大师兄，难怪了。我以前虽然知道洞香春是咱们的产业，但是却不知道是大师兄掌管的。”白锦绣道。
“绣丫头，老头子我老了，一百多岁了，也不想管这些俗事了。我打算把这宗主之位让给你，你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