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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云彤不懂文化,但他是一员战将,每到一处城池,都要观察其防御功能,于是向郑桓提出,由梦龙陪自己绕宫城一周。
云彤、梦龙骑马绕宫城。
樊云彤见虎安宫城墙以大石为基,筑土为垣,十分坚固,当时巴人筑土石城墙的不多。虎安山多大树,城墙上还建有敌楼、走道等设施, 这是樊云彤最欣赏的地方。
宫城基石为最漂亮,上面刻有各种不同的纹饰,有的虎形,有的鹰形,有的蛇形,有的几何图案,还有一大幅上刻有伏羲、女娲交媾图,两个人类的先祖长长的蛇身、人脸,手执规矩,旁雕日月。这些,都是各子部落的工匠花费大量功夫雕刻的,同时也表明白虎族在这里与其他氏族已经有相当程度的融合。因此,虎安宫也被称“花石宫”或“画石宫”,简称“石宫”。
绕虎安宫一周完毕,梦龙送云彤和他的贴身随从到离虎安宫不远的馆舍。
当日申时时分,在虎安宫举行宴会,各按座次入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郑桓道:“此次奉君上之令,催收欠账。俗说话: 要债的是孙儿,请虎安伯体谅本人难处。”
瞫伯笑道:“大夫说笑了,我虽欠帐,岂敢装爷,不必客气。接到旨意之后,各样贡奉已然采办完备,就是天尺神茶,也已取到。大夫,不是我夸口,历代以来,我虎安山何时欠过贡品?大人面前不说假话,最近三年不曾上贡,实为战事频繁,耗费巨大,入不缚出,前两年又遭灾,已向江洲申明。”
郑桓大笑,道:“区区贡赋,也不在意,只是这规制,切不可废!”
瞫伯点头称是,看那樊云彤人才出众,言语铿锵,暗暗称奇。
酒来酒去, 歌伎出场,开始演歌舞。虎安宫无法与丹涪水第一富郁侯府比奢侈,以前有一支专业的歌伎小队伍,楚国人来后,开支大增,供给艰难,粮草总管苴怀提议遣散歌伎,若有需要,用虎安宫中和瞫氏老寨中的少女临时代替,有大场合时,附近部族支援。只要是个巴国女人,就能歌善舞,苴怀此举,确是节支的良法。
一场歌舞演完,无非是些老篇目,郑桓见过大世面,兴趣不是很大。
这时,出来一个侏儒,是苴氏的一个子部族人,无有名号,人称“老幺儿”,自小得了怪病,身长仅三尺余,形貌怪异,头戴一顶花帽,身穿粗麻红衣,脚著粗皮靴子,在场中随音乐声跳起舞来,动作相当滑稽,众人捧腹大笑。
这一道舞蹈结束,他又去换了一套楚国女人的衣衫,衣衫的袖子比人长数倍,跳起楚国舞蹈,传说是楚国的长袖舞。众人更是肚子都笑痛了。
郑桓看他身体虽如婴儿,面部却有皱纹,对瞫伯道:“哪来的这个人物,多大岁数了?”
“是苴怀从火巴山弄来,让人教习歌舞,留在宫中,已近四旬了。”
说话时,那矮人又换了一套吴国人的衣衫,执吴剑,剑等人高,高声吼一声,声如巨雷。
郑桓吃惊不小,道:“看他个子如婴儿,声音却如此高亢,百岁老丈得子,难得,难得!”只听他开口一唱,声音之宏亮,非常人能及,歌曰:
风萧萧兮,吴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郑桓道:“原来他装扮的是吴国刺客要离。”
表演完毕,郑桓令赐他酒,一个武士送上一个鱼凫族人造酒图青铜罐来。瞫鸢起身接过,给矮人倒酒。
瞫鸢身材高大,小矮人直接仰头用口来接罐口。
瞫鸢大笑道:“干了!”
小矮人一口气喝了个精干,大吼一声:“好酒!”
郑桓惊道:“他能有好大个肚皮儿?能喝下这大罐酒!”又是几个“难得”。瞫伯见郑桓高兴,道:“赶快敬郑大夫酒!”
酒宴之上,相善频频举樽向郑桓致意。郑桓也向众人敬酒。
宴毕,梦龙、相善、春沛等送郑桓去歇息。
郑桓对与自己同步的相善道:“六公子特别关照:到了草原,必致礼相大夫,并为大夫带有礼物来,明日送到府中。”
“岂敢如此错爱!”相善连连致谢。
梦龙送到馆舍后分手。樊云彤借与梦龙分手的机会,对梦龙道:“我想见夫人一面。”
“此事容易,我来安排。”
梦龙当夜便向瞫伯、夫人说了樊云彤之意,瞫伯道:“樊将军此次来草原,是公干,按规矩,不便私自相见。”
夫人道:“明日你与郑大夫正式议事,便可见机行事。”瞫玉只得点头。(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092章 郑桓逼相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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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才办正事,郑桓正式向瞫伯递交文书,不知什么图案写成,交割礼物等。其中一件礼物为一对巴国特有的珍贵的比翼鸟。瞫玉令放在后花园里,由养鹰的人服侍。
正事毕,瞫伯道:“夫人与樊将军有亲,十分想见上一面,不知大夫以为妥否?”
郑桓道:“人孰无亲?听说樊夫人与贵府夫人情同姐妹,又同为巴氏贵女,正当相见,此是人伦之礼。”
瞫伯笑道:“多谢大夫。若大夫允诺,我设家宴,款待大夫和樊将军。”
郑桓笑道:“小将军与夫人叙家常,我去就显外了。”
相善见机,上前道:“不如,我设家宴款待郑大夫,意下如何?”
郑桓笑道:“这却恰当。算得是两全齐美。”
相善道:“请邑君准许用美酒。”
瞫伯笑道:“虎安山的酒规矩早被你们打破了。”
瞫伯又命山师主将牟诚、行人若春沛设晚宴管待枳都随行及侍卫诸人。
话分两头。先说近晚之时,郑桓只带心腹数名,将礼物送到相善府,相善设宴款待郑桓,另由子相美、族弟相厚设宴管带其从人。
酒过数巡,郑桓挥手让侍者出去,然后道:“一路之上,虎安山辖地最为清净,我想,这是相大夫辅助有功。”
相善笑道:“岂敢过誉,我只处理些闲杂事务。”
“不然。在枳都、江洲,无人不知你老兄之能。”
“不敢,不敢。”
酒到半酣,郑桓道:“六公子的好事,办得如何了?”
相善听了此言,心中一冷,因为这件事巴平安带了好几次口信,也就是催促了好几次,道:“不是我不使力,确是邑君视梦语为心头肉、掌中宝,不怕大夫笑话,我曾趁邑君高兴之时提过这门好亲事,不料,邑君立即翻脸,把我大骂一通。”
“此事若成,六公子自不会忘记相大夫的好处。给你交个底:世子南安能活多久,只有天晓得,南安去后,六公子作为国君的唯一嫡子,必进储位无疑。若是玉成好事,你老兄就要鞋头上绣花,前程似锦了。”
相善敬了樽酒,道:“不瞒大夫:要说别样事情,不敢说邑君言听计从,也敢说十有九项会采纳。只有这事,说不动他。我想是有夫人在做主。”
“你也晓得,六公子妃有病,活不了多久的人,虎安宫女儿,若能成六公子妃,将来就是世子妃,凭她模样,君上百年之后,更不用说了。老兄,此事请你再想办法。”
“我只能再试,不敢作保。”
郑桓笑道:“姻缘天注定,没有让你作保。”
酒又多时,二人醉意渐浓,相善道:“瞫梦语固然是巴国一绝,然则将来世**中娇艳成群,六公子大可不必如此挂心。”
“我也曾这样劝,可六公子不听。要说怪,就要怪韩微大夫。”
“此话怎讲?听说韩微大夫是当年出使楚国,打算结交邓国的行人韩服的后人,可是真?”
“不假。两年多前,君上令韩微到数部巡视,名门之后,却不务正业,他专心于察看美人。到了枳都,在枳侯府无意中见到瞫梦语。第二日,六公子请他吃饭,他醉后说:‘我遍观多部族美人,几年之后,虎安山瞫梦语者,必为巴国,甚至天下第一号绝色!可惜,生在偏僻的巴国的偏僻的丹涪水;且我观此女,将来或有后妃之相。’从此六公子便牢牢记在心上,正好六公子最喜欢的妃子又病多,又兼他人鼓吹,于是越发放不下心,时刻不忘此女。且听传,韩微回到江州,曾劝国君将瞫梦语选入宫中,教习礼仪、歌舞、诗书,然后当作巴国公主与楚国或别的大国联姻,不知是真是假?”
相善道:“此事是真,因此当时夫人才请若春沛紧急赴江洲。”
郑桓笑道:“让若春沛去,倒也恰当,你知不知他是如何说辞?”
相善道:“我如何得知。”
“我听说,若春沛奉命到江州,说动君上正宠爱的相妃,使她担心君上见了瞫梦语美貌,留在身边与自己争宠,她就请其兄、中卿相尚想法阻止了下来。”
这件事,相善有所耳闻,喝了一口酒,道:“国中多有美人,六公子何必非要去摘皂桷树尖尖上那一朵花。我看此事,最好不要再提。”
“我之所以说到此事,是想问你,六公子的好事,可否请若春沛出面,用他那张嘴劝劝夫人。”
相善道:“这事,最麻烦的是,我料夫人心中早有人选。因之,若春沛去说,还是其他人去说,均无差别。”
郑桓笑道:“你说的是谁?”
相善也笑道:“大夫,你是明知故问。”
郑桓道:“倒也是天然一对。可是,世子者,将来之国君。国中之至宝,国君不享用,何人敢享用?”
过了一会儿,郑桓又醉道:“实话说,此事,我并非别无办法,可是,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难为情。相大夫今日话语之间,似有推口之意。常言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兄似已忘记一些事情……”
此言一出,相善面如土色,酒醒一半,道:“恕卑职醉了。”郑桓也笑道:“我也醉了。请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