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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野知县祁允:自恃现场破坏、证物被毁,证人全部不在现场,繆小虎被定为凶手确实有待推敲,但真正的凶手也无从查起。
同时,他以繆小虎的家人为要挟,迫使繆小虎将所有罪名担下,如此可谓万无一失。
谁知仲逸在来县衙之前已去过鄱家庄,不但知晓来龙去脉,还牵出村里的里长,更是找到繆小虎的家人。
而那县丞严元桥更自恃此案背后有比他厉害十倍、百倍之人,为免受皮肉之苦,竟将事情全盘托出。
连同知县在内,他们将所有的难题推向保定知府。
保定知府张文远:他或许是最倒霉之人,作为承上启下的知府,他既得到博野知县的请示,又参与到其中。县丞严元桥将自己作为严士蕃的本家说的头头是道,他这位知府便慢慢上了当。
原本以为一个普通的命案不会翻起什么大风浪,谁知繆小虎的兄长繆大虎从县衙一路闹到京城,这事儿,再也包不住了。
所谓孤注一掷,先是派出杀手去县衙灭口不成,又以银票拉拢,谁知仲逸等根本不吃这一套,最后痛下杀手,却不想引出个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千户来。
此刻的张文远肠子都悔青了:他拼死冲在前面,最后却将麻烦全部引在自己身上。
早知如此,完全可以将所有的一切,推到按察司就行了。
哎,谁让他一心想巴结严氏呢?
很明显,有石成这位锦衣卫千户的参与,身为按察使的陈福,不会再派人灭口,更不会以自己三品的身份来取笑仲逸无品阶。
那都是口舌之快。
知县想将此事定为繆小虎为凶手为止,知府希望到县衙为止。
不用说,身为按察使的陈福:自然希望此事到知府衙门为止。
而一旦不成,则只有自己将罪名担下来。
如此,此事也就到按察使为止。
刑部审核有责,随意找个顶罪之人,可是,背后的严士蕃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不管县丞严元桥如何说他与严氏的关系,不管有多少人相信此事,皆无法指正严士蕃就是背后之人。
必须层层查起,不能断了任何一个衙门。
“据本官所知,樊大人之前就是蠡县知县,后来到了刑部照磨所,做了八品照磨,短短数年时间,竟从八品升为六品”。
陈福见仲逸沉默不语,他竟向樊文予开口:“看来,樊大人果真有过人之处啊”。
樊文予心中暗暗一惊:“难道?这位按察使去刑部调查过自己升迁之事?”。
与此同时,仲逸也犯了嘀咕:“莫非?樊文予在升迁中有什么把柄,落到别人手中?”。
第245章 按察司(中)
一阵秋风过,几多秋意浓?大街之上,行人依旧,来来往往、热热闹闹,一如往常。(全本小说网,https://www。taiuu。com)
对寻常百姓而言,秋日怎么了?酒照喝、饭照吃,日子还是照常过。
不过,城内那颇为气派的臬司衙门中,此刻却格外的安静。
似乎是怕惊扰到朝廷派来的二位‘钦差’,偌大一个臬司衙门,除按察使陈福的必要随从,及留下协助仲逸与樊文予的人外,其余大多官吏早早离开衙门。
众人或上街而去,或干脆打个幌子,去其他衙门对接与臬司有关的差务。
总之,此刻的臬司衙门,能少一人是一人。
秋风起,黄叶落,偶尔来回走动的衙役,发出一阵整齐而又规律的脚步声来,竟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一切,都井然有序。
如此细节,不难看出:身为臬台,陈福是个一言九鼎、驭下有方之人。
平易近人、随和,甚至随意,对自己的过失毫不回避,却在不漏声色间,轻轻点到了樊文予的软肋。
自从离开蠡县后,樊文予做了刑部的八品照磨,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最为惆怅之事:七品降八品。
好在进过一番努力运作,终于做到了六品主事。
此事,刑部无人不知,这本不是什么秘密。
刑部与按察司,同为掌管刑狱的衙门,平日来往甚多。按察使向刑部侍郎打听点事情,自是最正常不过了。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
樊文予从八品升为六品,若说办差能力,那确实没得说,照磨所在他治下,确守有些成效。
但要说他没有依靠人脉、从中联络,那就更说不过去了。
若有人拿此事做文章,确实戳中他的软肋:此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无非一些不合规矩之事,无人提,便无人管,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往大了点说,若涉及拉拢故交、投其所好,外有财物来往,摘掉乌纱也未曾可知。
“陈大人言重了,樊某能得以提升,全仰仗刑部各位同僚相助,部堂等各位大人教导有方才是”。
樊文予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微微笑道:“倒是樊某,才疏学浅、资历尚轻,就怕做不好差事,愧对朝廷,让陈大人见笑了”。
场面之言,无非蜻蜓点水,有些话,要慢慢去品。
如同喝茶,喝的久了,将心事寓于其中。
那喝茶,也就变成‘品茶’了。
此刻,樊文予早就品出其中之味。
很明显,陈福此言绝非无心之语,而他能当着仲逸与自己的面说出来,至少说明: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那是,刑部上上下下对樊大人连连叫好,听说吏部也有几位与樊大人交情不错,如此人缘,令陈某钦佩不已啊”,陈福缓缓端起茶碗,向樊文予与仲逸微微点头回应,脸上依旧是那一贯的笑意。
这茶品的,估计才有点‘味儿’吧?
仲逸并不言语,他心中再明白不过:若没有其他佐证,仅是一个失查之罪,陈福顶多被一顿训斥后,降个品佚而已。
即便扒了这身官服,但至少能保得住这条命,连个牢狱之灾都不好说。
此刻,他抛出樊文予升迁之事,无非是一种拉拢,一种示好而已。
此举,比保定知府送两本‘书’的手段,高明多了。
“看来,陈福这小老头还是舍不得这顶乌纱,毕竟人家已经做到了三品,莫说再进一步,就是一直呆在臬司衙门,那也是个一言九鼎、威风凛凛的人物”。
这一层,连樊文予都看出来了。
“陈大人,公事当紧,还是说说繆大柱夫妇被杀一案吧?”,仲逸突然放下茶杯,强行打断了这个话题。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得要逼一逼才行。
“差事自然要办,不过我们同为朝廷做事,也应相互有个照应才是,一来二往的,日后难免要打交道”。
陈福当然品的出话外之音,但他依旧旁敲侧击:“听说,仲大人在翰林院颇有名气,就连当今礼部侍郎袁炜大人,都对你赏识不已”。
果真,还是来了。
仲逸心中暗暗道:“好在自己刚入翰林院,而袁炜那日的表态人人皆知,这也不算什么”。
众所周知,徐阶与严氏势不两立,而袁炜更倾向于与徐阶一方,这个陈福既替严士蕃做事,自然不会与袁炜一派。
陈福如此一说,无非是想表明:他在朝廷有些根基,不是那么好惹的。
从进臬司衙门起,陈福先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而后煞费苦心、拐弯抹角半天,就是不说正事。
“陈大人,仲某敬你年事已高,又是朝廷三品大员,若你一味推三阻四、阳奉阴违,那休怪我们无理了”。
思虑良久,仲逸决定反击,对付这老奸巨猾之人,必须要动点别的手段了。
“此案,背后另有其人,想必陈大人再清楚不过。若你执意一人将全部罪名担下,非但于事无补,更会为招来杀身之祸”,也不顾陈福的反应,仲逸微微笑道:“离京之时,圣上特有旨意:此案,无论涉及到谁,一律严办”。
呵呵,陈福喉中哼出一声冷笑,眼皮稍稍一抬,随意望了仲逸一眼:“朝廷自有章法,我陈某人犯了那条?何来杀身之祸一说?”。
“啪”一声响,仲逸将茶杯甩开。
“樊大人,咱们走”,说着,他便朝门口走去。
樊文予还未反应过来,却见仲逸已迈出脚步,他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陈臬台、陈大人,仲某所说的杀身之祸,不是来自朝廷,而是来自此案背后之人:你身为按察使,参与此案颇多,知道的也太多了点,就不怕被人灭口吗?”。
快至门槛处,仲逸却突然收住脚步,转身向陈福冷冷道:“实不相瞒,本官的随从之中,有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千户大人,若是落到他们手中……,你说,是无罪,还是有罪?”。
自从石成在保定府说出真实身份后,想必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按察司。
否则?这位堂堂的三品大员,就不会如此谦逊、随和了。
不过,此话由仲逸亲口说出,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啊?这个?”,陈福脸上顿时笑意全无,急忙起身上前。
似有一丝慌乱,但这位三品臬台才几步的距离,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样:“仲大人此话何意?陈某愚钝,似乎听不太明白”。
果真是陈福,这‘城府’也太深了。
“此案圣上钦定,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千户都亲自出面,不管你背后之人是谁,都保不了你”。
仲逸双手背抄,稍稍踱步,一脸峻色道:“对了,至于仲某与樊大人升迁之事,自有朝廷章法在。但此刻我二人正奉旨查案,若有人想拿此事做文章,恐有阻挠办案、欲盖弥彰之嫌。圣上会怎么想?怎么做?”。
“陈大人好好想想吧,你,会想通的”,仲逸摆摆手,此刻他与樊文予已出了屋门,向院中而去。
身后的陈福脸上再无那般随和笑意,他缓缓落座,心思之重,不得不重新衡量:仲逸,年纪轻轻,行事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