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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逸看的街上妇人女子竟有头上缠髻、描蹙点红,她们身着大红衣衫,外罩纱裙,看的若隐若现,好多服饰还有配饰,他从未见过。
不知何故,他突然想起了仲姝:师姐一点都不比这里的姑娘逊色多少,虽然她们悉心打扮,但终究没有凌云山那种特有的灵气与难以复加的气质。
闹区不闹,热闹归热闹,不一会的功夫,仲启与仲逸腹中已装不下更多的吃食了。
不经意间,凌云子已带着众人穿过过道,顿时安静了许多,仲逸这才发现这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眼前这处院落坐北朝南,青砖绿瓦间难得的一堵红墙甚是醒目,远望可见院内高树越墙遮檐,石板铺地、直路开道,继续前行却见两只大石狮子立于门前,身后立有站班,却是公差模样。
门口三个醒目大字仰慕可见………………济南府。
仲逸明白了:此处便是传说中的“衙署”,且是大衙门。
“先生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晚辈特来相迎”,一个中年官员出门相迎。
此人中等个头,略显发福,长得却慈眉善目。他身着圆领绯红常服,头顶黑色乌纱,腰间一条精致束带甚是合身,胸前绣有云雁,此身装束分明一个四品文职。
“王大人言重了,老朽一个云游四海之人,大人如此礼让,却是老朽不知如何是好?”,凌云子相迎还礼。
“这是哪里话?先生与家师交情匪浅,常听师父提起,家师早有来信,若晚辈照顾不周,他老人家定会责怪于晚辈啊”,王知府道出原委
入堂落座,仆人立刻奉上茶水,王知府摆摆手退去左右闲杂人等,卫佶去后院喂马,屋中便只剩他们四人。
与林啸义不同,王知府言语间倒是轻松许多,什么四书五经这道那道的,仲启对此不甚感兴趣,但还得稳稳立在那里,
仲逸觉得此人学识渊博,思路清晰,如同师父一般的人物…………好像什么都懂
凌云子抿口茶,微笑道“老朽方才看的街上行人如云,店铺林立,想百姓们自是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可见王大人治府有方、颇有成效啊”。
话至此,方才意气奋发的王知府却眉头紧蹙:“哎,不瞒先生说,若都像济南城里那般太平,本官倒是省心了”,王知府放下茶杯继续道:“你有所不知啊,辖下淄川、禹城两地遭了大灾,后引发瘟疫,死了很多人,不少难民流离失所,四处逃难,所过之处皆是人心惶惶,做官不易啊”。
王知府一番苦衷,却引得仲逸不由感慨:威严之下,也有难言之隐啊。
说到济南府,王知府更头疼了:“济南城中不少人当时也在灾区,而这两个县的人遭灾后也逃到其他州县,不少人家都是空有房屋,而人丁早已不知去向。
染上瘟疫的灾民死的死,逃的逃,有些村子竟空无一人……,现在各地户册与实际人头对不上,下一步征丁、收税都不知该如何交差……”
人头?户册?凌云子沉思片刻而后道:“王大人,老朽有一事相求”,说着他望了望仲逸。
……
从那以后,仲逸也有了自己登记在册的姓名,有据可查:山东布政使司济南府人士。
尽管此事对于一个知府大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原本就对他钦佩不已的仲逸,此刻更是心存感激之情。
仲逸想着,他日找到爹娘,定要有个认祖归宗之姓名,到时还需改名换姓,不过只要有师父在,就不劳他操心了。
在凌云山时,仲逸就曾听穆大娘说师父交友广泛,此次真是大开眼界:文职武官、商人巨贾、江湖侠客……
这些恐怕是他们读再多的书,走再多的路都无法做到的。
仲逸自嘲道:至于自己那点本事,顶多算个浅水滩边打鱼的小伙计:看似有技术,实则也不算什么技术。
对于芸芸众生来说:宁静致远之地毕竟非寻常之处,世事百态才是长久之计。
而对于凌云山来说:世事百态非寻常,宁静致远才是长久之计。
未行万里路,更未阅人无数:跟随师父的步伐“行路”,用师父的人脉“阅人”。
此刻,仲逸却想着快点回到凌云山,这与他初下山时那种迫不及待的想法截然不同,个钟缘由自己也说不清。
或许,这正是凌云子的安排。
见雄鹰,方知家雀觅食之技低劣;望大海,便晓河流所蕴之浅窄;遇高人,才懂自身所达之有限。
仲逸再次感慨:师父真是高人啊……
第13章 鸟儿出笼
山麓之下,溪流潺潺、碧波粼粼,几只白鹤正在水中觅食,一双修长细腿立于水中,羽白色中头顶一点朱红,此刻它们正用那淡绿灰色的细长尖嘴嗅的可食之物:或鱼或虾,或水中软虫,亦或水泥之中那鲜鲜的茎、叶。全本小说网;HTTPS://щww。m;
偶有欢愉之时只见鹤头仰空,细长的鸣管发出一阵高亢而又洪亮之音,吓得水中鱼儿立刻摇尾而返,竟一时不知所归。
鸟中之贵,仙境之形,亦得新食果腹。
凌云山顶,一名青年正在专心练剑,他一身白衣白靴,修长秀雅的身段透出一股英锐之气,眉宇间棱角分明、五官俊美,黑发如墨、随风飞扬,手中长剑肆意挥动,那双坚毅的双眸清澈明亮,却不见一丝杀气。
难道?这就是练剑的最高境界?还是尚无境界可言?
“师弟,师弟……”,一个甜美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专注,他握住剑柄稍做定神,而后猛地将其抛出,剑随风驰、不偏不倚,刚刚插入那扎于地面的剑鞘之中。
此举一气呵成、轻松自如,甚是洒脱。
“师弟,你就别练了,这么多年了过去了,可除了轻功还算勉强,连我这个弱女子都不敌,整天练啊练的,哎……”说话的正是仲姝,与仲逸同龄,她已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
薄薄纱裙之下同为洁云之服,仲姝的个头却比仲逸矮了半头,不过她早也不是那个当初为难难喂药喂汤的小女孩。高髻之下,双瞳盈盈,肤如鹅羽,绛唇贝齿。她身材轻盈,步伐轻快,一笑一颦间却无习武之那般寒气。
“师姐,我没听错吧?你?弱女子?”仲逸指着剑柄,得意笑道:“此招如何?”,经师姐一番数落,也算是为自己挽回点面子。
“就和?以后但凡遇敌手,你就与人家比这个去吧,到时定会被…清脆一声……”,说着,仲姝吐吐舌头,扮作断头之状,看的仲逸仰头大笑。
“差点忘了,有正事呢,师父叫你回去”,说完,仲姝便拉着他往回走:“师父说是有要事商量”。
师兄妹间那般融洽与亲密自是凌云山处那种素素之意,亦是岁月痕迹的完美沉淀。
卫叔叔?果真又是他,他的出现,便是那个特有的风向标。
“儿逸,算起你初次上山,至今已整整十年,仲启与仲姝自不用说。长大的鸟儿终究要自己去觅食。记得为师曾你们说起过:会有那么一天,你们还是要到山下那个世界去。
“师父不能留你们一辈子,凌云山亦不是你们最终的归宿。这些年所学所得能否有所获,那就看你们的造化了”。时隔数年,凌云子却音容未变:“从今日起,你们都下山吧”。
从师多年,唯有此次不能细细聆听。未解其意,仲姝却泣而有声道:“不,师父,我不下山,我要在这里照顾师父一辈子……”。
仲姝之泪,此次仲启与仲逸却未能安慰。
在他们眼里,凌云子亦师亦父,这么多年悉心教导,孰能无情?岂是说走就能走?
片刻之后三人共同想到一件事:一件多年的习惯,多年的默契。
这里是凌云山:谁也无法改变凌云子的决定,这就是凌云山的规矩………………他们只有执行的份。
灶房中,一直为他们洗衣做饭的穆大娘似乎早就从卫佶那里知道了凌云子的决定。
她此刻能做的就是再为孩子们精心准备一桌晚餐,当然,不是最后的晚餐。
可惜一桌丰盛的饭菜却无动过的痕迹,久在凌云山上,自有凌云山的举止:穆大娘并未劝说他们,只是默默的收拾着原封不动的碗筷。
偏偏月圆之夜,此刻却似乎多了一层伤感之意,同为一片天,或许举步数十里,便是另外一道风景。
桌前放着两封书信,凌云子双膝盘腿而坐,他依旧气闲神定、面无异色,丝毫不见抉择之难、离别之怅。
“启儿、逸儿,为师与几个老友故交还有些交情,现在这里有两个地方,你们有两个选择”,说着,凌云子桌前信封往前推了推。
“林啸义,数年前你们有过一面之缘,他现在已是三品都指挥使司指挥佥事了”,凌云子将目光转向另外一封书信:“还有一人叫杨文予,刚刚赴任七品知县”。
凌云子言罢并未立刻表态,那把跟随他多年的羽扇轻轻拂过,一丝清醒之风略过,竟令人耳目一新。
可是,该怎么说呢?没有抉择之时才不会左右摇摆,而那怕是二者选其一,立刻便有所取舍。
仲启虽记得林啸义此人,但不知何,他此刻脑海中却是那个久违的场面:义中村的抛弃,十里店的无助……
“个人之所好、所长,所学之用能否经得起考验?谁愿去指挥使司?或者县衙?”,凌云子望着他的两个徒弟,眼神中亦师亦父般的神情。
仲启同为静默,片刻后仲逸却抬头道:“师兄为长,且他做事周全,文武兼备,师兄当先选,徒儿没有异议”。
仲逸话音刚落,目光便随众人落在师兄身上,仲启犹豫了片刻,而后终于开口道:“师父,徒儿自幼习武,向往驰骋疆场的豪情,且多年深的师父教诲,故徒儿愿去指挥使司。师弟武艺不甚精,但博学多才、性情温和,去县衙协理民政定能有所作为”。
“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