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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局势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狼骑们人数明明比马贼多,却没有人理智地去看一看,看一看草丛中和远方的“伏兵”,自从开战以来,“伏兵”们根本没前进过半步。突厥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各自为战,用自己和同伴的鲜血拖延着生命终结的时间。马贼们很有耐心,围成圈子旋转着,每一次位置变幻,都让圈子的直径缩小数尺……
吴黑闼带着几个马贼,将二十多名垂死挣扎的突厥士兵逼入了死角。身后就是河水,突厥士兵们听见了河道中同伴的惨呼,不肯再退,咬着牙反扑了回来。
一个骨骼粗壮的突厥小头目嚎叫着冲出队伍,扑向吴黑闼。他显然找错了攻击目标,没等手中弯刀落下,吴黑闼的靴子已经踹到了他的小腹。皮甲猛然向内凹了回去,小头目蹬蹬蹬倒退了十几步,张口喷出一摊黑血,身体随即软倒在了浅滩上。
吴黑闼不想就此收手,身体一拧,刀光扫进了一名狼骑的小腹。紧接着,他左拳直击,径直砸中了另一名狼骑的脖子。
“咯!”颈骨断裂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两名狼骑同时倒了下去,在吴黑闼周围空出了三尺空档。突厥人最后的一个完整队列就此崩溃,马贼们怒喝着挤了进来,将狼骑打散,剁碎。
吴黑闼又找上了另外两名狼骑,他挥刀如风,刀刀不离对方要害。无路可逃的突厥狼骑口里发出绝望的呐喊,互相支援着,垂死挣扎。
一把弯刀被吴黑闼敲上了半空,他垫步,将刀尖向前捅去。双手空空的突厥人知道今日必死,居然不逃不闪,大叫一声,用身体顶住了吴黑闼手中的弯刀。刀刃刺破铠甲,刺破衣服,刺入狼骑的胸口。濒临死亡的狼骑并拢双臂,紧紧抱住了吴黑闼的身体。
“啊―――”另一名狼骑两眼血红,扑向吴黑闼身后。几把兵器砍中了他的身体,他却浑然不顾,嚎叫着,弯刀猛然下剁。
“啷”一把黑色的巨大弯刀横在了吴黑闼的身体上方,志在必得的一击被硬生生挡住了。身受重伤的突厥狼骑楞了楞,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用你一个小屁孩救!”吴黑闼摆脱身上的尸体,回过头来喝骂。李旭冲他笑了笑,转身杀进了另一波混战的人群。
“要是老子钢叉没弄丢了……”吴黑闼看看手中弯刀,有些恼怒地道。弯刀比钢叉短,如果刚才手里握的是钢叉,突厥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把自己抱住。
抬起头,他看见李旭又替别人挡了一刀,顺势砍翻了一个筋疲力尽的突厥士兵。然后,那个楞头青拎着那把长得离谱的弯刀,冲向人更密集的地方。
“回来,你要死了,老子还谁人情去!”吴黑闼大声骂着,撒腿冲向了李旭。
注1:托纥臣水,即老哈河,现已基本断流。
注2:此处为汉尺。马的蹄到肩隆称为体高,胸到臀称为体长。战马要求是肩高大于体长。普通蒙古马肩高为一米三左右,唐代飒露紫身高大约为现在的170米。
注3:特勒骠,唐代突厥良种,据说为汗血宝马。唐太宗曾得到过一匹,连续作战数日,战马不疲。后为昭陵六骏之一。李世民评价其曰:“应策腾空,承声半汉;天险摧敌,乘危济难!”
注4:马脸,唐代城墙凸起,用于抵消防御死角,对攻城方形成夹击优势。
注5:《通典·北突厥传》:“可汗犹古之单于也,号其妻为可贺敦,亦犹古之阏氏也。其子弟谓之特勤,别部领兵者谓之设,其大官屈律级,次阿波,次颔利发、吐屯,次俟斤。据推算,设,相当于唐代的节度使。通常由特勤担任。吐屯相当于掌管一郡的民政大吏,类似于中原的知府。伯克,通常为贵族,将军。梅禄为总管。
注6:刘弘基,雍州池阳人。少以廕补隋右勋侍。大业末,从征辽,赀乏,行及汾阴,度后期且诛,遂与其属椎牛犯法,讽吏捕系。岁余,以赎论,因亡命,盗马自给。《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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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出仕(1)
这还不是绝的,几个月前,清河有个姓孙的家伙杀了县令造反……”参军王元通抱着个煮熟了的彘肩,边啃边说:“你们猜他给自己起的名号是什么,嘿嘿……”王元通得意洋洋地看看大伙,仿佛拣了五百吊钱一样高兴,“猜不到吧,嘿嘿,摸,摸羊公!偷羊的国公!”
“摸羊公!”众人轰地一声大笑起来,口中的酒水喷得到处都是。
“唉,唉,笑,笑死我了。这,这反贼真够逗的,笑,笑死我了!”录事官秦子婴趴在窗子边上,边笑边捶酒楼的墙壁。
“摸羊公!”李旭偷偷地叹了口气,走到秦子婴身边,伸手推开了窗子。
北风裹着雪花呼啸而入,吹得他上下牙齿不住打颤。
“九叔没有偷别人的羊”李旭默默地告诉自己,“绝对没有!”。
一场伏击战打完,马贼们将三百狼骑砍死了二百三十多人,顺手还抢得了三百多匹战马。而他们自己却只付出了战死七人,轻伤二十几个的代价。一时间,众人气焰大涨,再不把追兵当一回事。而附近几个部族接到阿史那却禺的命令后本来跃跃欲试,在逃回去的残兵口中听闻有数千马贼前来增援,又吓得全缩回了各自的营寨里。
刘弘基等人见突厥人胆怯,索性不再掩饰行藏,大摇大摆地直扑燕山。沿途部族见了马队掀起的遮天烟尘,不敢上前拦阻,只敢派本族青壮远远地在烟尘之后送行般跟着,以此向阿史那家族交差。待阿史那却禺闻讯点了三千狼骑精锐赶来,众马贼早已经渡过了沽河,退进了万里燕山之中。
燕山已经是大隋与塞外诸族的边界,阿史那却禺再强横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冒着与大隋开战的风险带领重兵越境。而派小股人马进山剿匪,狼骑又未必是马贼们的对手。望着连绵欺起伏的群山,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灰溜溜返回了草原。
山区向来是马贼们的天下,近年来大隋民生凋敝,很多活不下去的人不得不铤而走险。所以群山中大小绺子多如牛毛。刘季真把一阵风的旗号打出去,立刻有人前来接应。大伙将马队化整为零,几天之后,顺顺利利地混过了长城。然后又把战马集中起来,扮作一个从塞外贩马回来的大商队,继续向中原进发。
也不知道马贩子张亮用了些什么手段,沿途关卡、桥梁居然分文不取,一律放行,任由这支硕大顺利走到了密云。这里距离渔阳只有一日距离,再往南去,就要与罗艺的虎贲铁骑遭遇了。刘季真没有捋老虎须的雅兴,先包了个客栈请大伙醉了一回,次日一早与张亮交割了此番出塞的报酬,又分了一百五十匹马,就此与众人告辞。
“好兄弟,到我的寨中来吧。凭你的身手,聚义厅里肯定有一把椅子坐!”临别,刘季真拍打着李旭的肩膀,大声劝道。
“刘,刘大哥,我,我得先回家去看看!”李旭讪讪地笑了笑,婉言拒绝。想了几天,他依然鼓不起加入马贼的勇气。虽然刘季真等人磊落的性格很对他的胃口,但是一想到父母失望的目光,他的心就不得不再次冷静下来。
“奶奶的,不来就不来,找什么借口。不就是嫌老子是个马贼么?哪天我弄个可汗来给你看看,到时候你求我入伙,我还得考考你肚子里有没有墨水呢!”刘季真不屑撇了撇嘴,冷笑道。
“刘,刘大哥,我,我的确……”李旭的脸又红了,就像头上被秋霜打过的树叶。
刘季真倒也不是真的恼了他,见李旭如此尴尬,笑着摇摇头,低声道:“人各有他奶奶的志气,我不勉强你。其实当官和当贼有什么两样?一个明着抢一个暗着抢罢了。你去吧,混不下去时到山里找我。报上一阵风的名号,万里燕山中保证没人敢动你一指头!”
“谢谢刘大哥!”李旭感激地说道。虽然彼此选择的道路不同,他心底依然把对方当作了自己的好朋友。
“谢个屁,你要没本事,哪个要你!”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吴黑闼大声插言。
“就你聪明!”刘季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道。想出言反击,又忍住了。调转马头,带着众喽啰们风一般地向远方奔去。
“此人称得上豪杰,只是沦落草莽!”目送着刘季真等人走远,张亮叹息着摇头。转过身来看了看李旭,又笑着问道:“小兄弟,老哥那天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李旭搔了搔后脑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犹豫间,刘弘基却走了上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小兄弟一身好武艺,就此埋没了实在可惜。我准备带他去见一个世伯,谋个出身。怎么,张兄又和我想到一路去了?”
见刘弘基上前,张亮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轻轻向后退了两步,强笑着说道,“刘兄自己还是待罪之身吧,若是路上被官府认出来……”
“那就不劳张大掌柜操心了,该分给咱们的马匹,烦掌柜的派人给点了。明天一早,我们两个就动身去怀远镇!”刘弘基的脸色变了变,话中用词虽然客气,语气却非常地僵硬。
眼看二人就要闹翻,李旭赶紧抢到中间打圆场:“两位老哥莫气,是小弟我做事欠妥当,没把话给大伙说清楚。”看看刘弘基,再看看张亮,他又陪着笑脸补充道:“刘大哥提议在先,张大哥提议在后,都是为了小弟好。反正我也没什么正经事做,就先跟着刘大哥去趟怀远,再南下寻张大哥,如此可行?”
刘弘基和张亮互相看了看,各自向后退了两步。大伙前几天还曾经在草原上同生共死,如果为了一点小事翻脸的确有些不值得。不如好聚好散,彼此也留下相见的余地。
想到此节,张亮叹了口气,摇头道:“刘兄的那位世伯我也听说过,的确是个有担当的大人物。可今上却对他猜忌得很,一旦他霉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