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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手,他将脚下的立足之地扩大到可以站立六名弟兄。但个人的勇武能做到的也只是如此,其余几座攻城梯前的战斗转眼结束。冲上城头的府兵或被当场格杀,或被硬推下城墙,无一幸免。
抢回了战场主动的土匪们损着迭出,他们用大锅盛着开水,迎着攻城梯所处位置当头泼下。被堵在攻城梯上的府兵或被开水活活烫死,或者失足跌落。尸体一个挨着一个,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来人,来人!”周宇大声命令。号召麾下士卒顺着唯一连接城上城下的通道向自己身边汇集。士卒们见自家将领形同疯虎,也舍生忘死地博杀。土匪们则从两侧包抄过来,以长矛拍刀乱捅乱砍。
这段城墙立刻变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城下的勇士不断向上填补空缺,试图保住这仅存的战果。城上的土匪们则誓死堵住这唯一的缺口,决不肯让官军再将战果扩大。
一名喽啰兵呐喊着扑上前,被周宇用刀面直接带偏重心,然后一脚从城墙内侧踢飞出去。喽啰兵惨叫着跌落,沉闷的肉体碰地声令所有人脸色煞白。但那些脸色煞白的土匪却丝毫不肯转身逃命,呐喊声一声比一声绝望,眼神中却带着绝决。两名喽啰兵先后中刀倒下,周宇脸上也溅上了自家亲卫的血。有名亲兵用胸口替他挡了一刀,然后抱紧对手,一同从城墙内侧滚落。
“来人!”周宇大叫,一刀扫落对手半个脑袋。然后大步上前,用包裹着铁皮的战靴直接踢在一名喽啰兵的小腹处。那名喽啰兵的身体立刻弓成了虾米,血顺着鼻孔、嘴巴、耳朵同时向外淌。
就在此刻,原来倒在城墙上的某具尸体突然动了动,张开双手抱住了周宇的另一条腿。“去死!”悍将周宇挥刀下扫,将敌人的手臂齐肘砍断。他快速直起腰,刀刃横挥,试图将趁机靠近自己的人逼退。却惊诧地看到,几名喽啰兵合力抱着一根尺许粗的木桩子,直接向自己撞过来。
“砰!”宣威将军周宇匆忙中竖起兵器,挡在身前。然后看见自己的百炼钢刀弯成了鱼钩,然后看见脚下的城墙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头顶上的阳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暖得人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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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背弃(16)
眼看着又折了大将周宇,杨义臣更是怒不可遏,将令旗向侯桥手里一塞,便欲亲领死士登城。游击将军侯桥怎肯让主帅亲自冒险,慌得一把抱住老将军的腰,大声乞求道:“让末将再去攻一回,如若还是不成,大帅点兵为我报仇便是!”
“你已经受了伤,怎可再战。老夫去试试,不信高士达长了三头六臂!”杨义臣用力挣脱侯桥的手臂,铁青着脸回应。
二人正争执不下时,刚刚裹好了伤口的定远将军邓有见也跌跌撞撞地跑上前,惨白着脸建议,“大帅,贼人气焰正盛,我军如果一味强攻,纵便破了城,伤亡也甚惨重。想这芜蒌弹丸之地也未必存得许多粮,高士达等贼又向来是走到哪吃到哪的。大帅不如先饿上他们一饿,反正四下里都是官军,他终归无路可逃!”
“邓将军的话甚有道理。如此疲敝小城,十日之内粮草必尽。倒时候贼人饿得都提不起刀来,看他们还拿什么与弟兄们死拼!”没等杨义臣说话,侯桥抢先附和。
“你们两个懂什么?咱们哪里有那么多功夫在此穷耗!”杨义臣瞪了二人一眼,大声道,“咱们在芜蒌拖得久了,格谦和杨公卿二贼肯定开溜。这些人都是河北群贼的头子,只有将这些人一战全歼了,整个河北的平定才指日可待!倘若溜回一个去,转眼就会又带起一大群!”
“杀了高士达,还有窦建德。斩了格谦,还有高开道。贼人那么多,怎可能一战杀绝了……”侯桥不敢跟主帅硬顶,低下头,小声嘀咕。
见两名心腹将领战意不高,杨义臣把语气放缓了些,叹息解释:“天下已经乱了两三年了,咱们这些做武将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继续乱下去是不是?能早一日平定了河北,咱们便能早一日南下。眼见着各地反贼已经成了气候,朝廷却束手无策。一旦这山河易主,你我难道心里不愧疚么?”
侯、邓二人听杨义臣提起武将的职责,顿时无言以对。沉吟半晌,低声回应:“大帅说得是,早一天平定了河北,咱们就能早一点去救东都。您尽管在这里督战,我和侯将军再带人冲杀一回,即便战死城头,也绝不会再后退半步!”
“你们两个还是不要去了!”跟属下将领争执了这么长时间,杨义臣的心态也慢慢恢复了冷静。“老夫本想着给咱们这支兵马买个人情,将来和博陵军彼此之间也更好相处。哎!谁料贼人这么难啃!有见,你先下去疗伤。子通,你拿老夫的名帖去见李将军,请他准备在巳时对西城进行强攻。老夫再这边用弓箭跟高士达耗上一耗,先压压他的气焰,然后配合博陵军给他来个声东击西!”
“诺!”邓有见和侯桥知道老将军不会亲自去登城了,赶紧答应。与博陵军并肩作战了这么久,他二人都相信对方的战斗力。至于送不送得成对方人情,反正两家兵马眼下都在河北,今后相处的日子还长,也不争在这一时半刻。
当下,邓有见被亲兵扶走。侯桥取了杨义臣的名帖,径自去芜蒌城西侧求见李旭。一路上看到博陵军营垒森严,巡逻的士卒脸上都隐隐透着暴戾之气,心中暗道:“怪不得大帅说是姓李的乃博陵军之魂,看来此言着实没错。他一个人起了杀心,居然让数万兵马都变得这般嗜血!也难怪城里土匪如此强悍,城破后他们落到杨老将军之手,自是难逃一劫。倘若落到博陵军之手,恐怕只挨一刀还算走运!”
想到区区数日之内来博陵军的变化,他心中又觉得张须陀战死的音信来得着实不是时候。“那朝廷信使也是窝囊,各地兵戈四起,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不敢过黄河,你当官差的难道胆子也如此小么?即便你怕被人中途劫杀,借流民之口早点儿把消息传过来又费多大力气,何必耽误了这多功夫!”
他不想自家兵马和博陵军这一个多月来转战数百里,根本就是居无定所,地方官员即便听到些市井谣传,也不敢轻易将其汇报到军中,以免影响两位主将的指挥;只是一味怪信使胆小,不该先取道河东,然后才千里迢迢地绕到河北来。“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仗打得最关键时刻把张老将军战死的消息送来了,害得姓李的一下子就失了方寸。姓李的失了方寸不打紧,偏偏杨老将军又要照顾他,害得本来该两家干的活全让一家兵马干了,枉死了那么多弟兄”
想到宣威将军周宇的冤死,又想起杨义臣刚才所说过的要早日领兵南下的话,不觉怨气更重,“该死的瓦岗贼。大伙两厢交战,你设计将张须陀杀便杀了,无论阴谋也好,阳谋也罢,那都是一种本事。又何苦那老将军的人头当炫耀!结了这个仇,恐怕不但姓李的要领兵去报复,哪支大隋官军今后与瓦岗贼遇上了,估计也要杀个不死不休……”
芜蒌城方圆不过六、七里,侯桥一边走,一边抱怨,转眼便到了城西。正于中军帐外当值的周大牛与侯桥曾经有过数面之交,见到他前来,惊诧地问道:“你们不正在城东打得凶么,侯将军怎么有闲暇到我们这里?”
“嗨,休提。那高士达就像个急了眼的兔子,咬人咬得厉害!”侯桥叹了口气,悻然道。“冠军大将军在里面么?我家大帅有事情想拜托他!”
“小声些!”周大牛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肃静的手势。“我家将军昨晚一夜未合眼,今早议完事,刚刚趴在桌案上休息。事情非常急么,能不能稍等一半个时辰?”
“恐怕是耽误不得!”侯桥此刻有求于人,所以尽力把声音放低,“是两家合力攻城的事儿!冠军大将军还在为张老前辈的事情难过?哎!老前辈如果看到大将军为他难过到如此地步,酒泉之下也该心满意足了!”
“老前辈乃大将军的恩师!”周大牛也叹了口气,摇着头回应。“还有张将军、吴督尉、韩郎将,都是张老前辈一手带出来的。大伙这些天日日吵着要南下找瓦岗军拼命,从早吵到晚,唉,这几天,将军大人累得紧呢!”
“待攻下此城,定将那些贼人全砍了,以祭老将军在天之灵!”侯桥顺口敷衍,“反正他们都是强盗,河南河北一个样。周兄能否行个方便……”
他二人自以为说话声音低,中军帐内早有人听见。“谁在外边,大牛,请他进来吧!”根本没有入睡的李旭揉了把脸,强打着精神命令。
“是杨帅帐下游击侯桥奉命前来传话!”听到李旭声音,侯桥赶紧回应。周大牛气得冲他连翻了数个白眼,却无可奈何,只好掀开帐帘将他请了进去。
“大将军好生憔悴!”乍一看到李旭的模样,侯桥心中不由得心中一紧,暗道。比起数日前与他并肩作战那个李旭,眼前的李大将军仿佛刚刚生过了一场急病般,脸色青黄,整个人瘦得连眼窝都深陷了下去。曾经明澈的目光也变得黯淡,隐隐还带着数抹擦不掉的哀愁与迷茫。
“攻城遇到了些麻烦么?高士达走投无路,定然会死撑到底!”不待侯桥开口,李旭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本来我这里已经准备动手的,但城门都被高贼用沙包堵死了。城里的内应请大伙再等一时半刻,好让他能找到一个稳妥的办法!不过既然侯将军已经来了,杨帅希望我怎么配合,尽管说于我知道便是!”
“不敢,其实我是向李将军求援来了!”侯桥听对方问得直接,脸上不禁有些发烫,“芜蒌城是弹丸之地,本不该再烦劳贵军出手。但今天我军攻城非常不顺利……”说着说着,他便将头垂了下去,眼睛只敢看着自己的靴子尖。
对付一伙穷途末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