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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各级丞、尉、兵曹不敢领军保境安民,要这些地方武职何用?既然各级主薄不能替苍生谋福,留这些主薄何用?”他挥挥手,命人拿上来一大叠状纸,“诸公只顾着去朝廷弹劾本官,但本官手里也有一堆弹劾诸公尸位素餐的条子,你等说本官是否该秉公处理呢?”
“那,那都是些刁民,刁民诬告。大人,大人千万,千万不能当真!”赵郡太守祖得仁吓得浑身直哆嗦,结结巴巴地回应道。
有道是,现官不如现管。众人在地方上任职多年,有时难免自以为树大根深,做一点出格的事情。况且收受贿赂、任人唯亲是大隋朝的吏治实情,仔细牵扯起来,恐怕谁屁股底下都藏着一堆屎。李旭隐忍了大半年时间来收集大伙的罪证,想必掌握在手的已经不少。众人再跟他硬碰下去,下场绝对是身败名裂。不如先服一个软,等这粗痞火气消了,大伙再找别的机会收拾他。
抱着类似的想法,其他几个郡守也站起来向李旭作揖赔罪,“大人一心为社稷和百姓着想,我等也是知道的。有时候是底下人胡闹,我们不得不让大人对他们想法有所耳闻,所以才签名联署为谏。行事虽有鲁莽之处,用意却无冲撞之心。望大人详察,恕了我等一时之过!”
话到了这个份上,按常理对方应该见好就收了。毕竟以一人之力硬抗六郡之官,即便是济景公樊子盖这样的勋臣也要掂量掂量。谁料李旭不怒则已,,一怒便不可收拾,冷笑了一声,信手提起一份公文,指着上边的文字追问道:“好一个刁民诬告。祖太守,你有几个远方侄儿叫祖君彦吧。李某记得他曾经于东郡为官,后来却因为与上司不合,挂冠而去了。大人可知眼下他去了哪里?”
“君彦,君彦他!”祖得仁的脑门上白毛汗都冒出来了,顺着眉梢鬓角滚滚而下。再看其他几位郡守,脸色全部由白转青,双手握成了拳头,却没半点勇气上前和李旭拼命。
“君彦兄才名远播,陛下早有耳闻。祖家有如此英才,何必让其埋没呢?我这里正缺个长史,祖大人若是有机会,不妨给君彦兄修一封书,让他到我这里来任职!”李旭微笑着,将刀一般的目光从几位地方大员的脖颈上扫过,每看向一人,都看得对方不得不低下头去,再没勇气与他目光想接。
祖君彦现在是李密帐下的明法参军,在座每个郡守都心知肚明。实际上,自从民间传言“桃李子”这个童谣将应验到李密身上以来,很多世家大族都派了自己的旁系或庶出子侄前去追随。这也是李密在杨玄感兵败之后,到处逃窜却既没被官府抓到,也没被饿死在逃亡路上的关键原因之一。
眼下李旭手中揪到了祖君彦,肯定也查到了其他追随在李密身边的人。顺藤摸瓜,这私通盗匪的罪名看来谁都跑不了。
想搬救兵,已经来不及。想当场造反,六个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也打李旭一个人不过。面对着眼前这位笑里藏刀的杀神,众太守不得不彻底放弃抵抗。“请大人明鉴,我等对朝廷赤胆忠心!”祖得仁带头,其他几个太守相继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一边自我辩解,一边咚咚磕头。
“各位大人何必如此,我只是听闻君彦兄的才名,并无其他意思!”李旭赶紧伸手相搀,笑容比寺院里的弥勒还和蔼可亲。“临到此地之前,陛下教诲说要我涤汰庸吏,任人唯贤。所以我才想起请君彦到我军中任职。既然君彦兄闲云野鹤惯了,我也不让祖太守为难。况且他只是祖大人的侄儿,即便亲子成年,老父的话还不肯听呢。何况侄儿跟叔叔,表面上看着近,其实极有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大人说得是,大人说得是。君彦那小子自幼忤逆,我祖家早想将其逐出家门。大人看中他是他的福气。如果他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这当叔叔的也毫无办法!”祖得仁瞬间在地狱门口打了个转,用官袍抹了把脸,气喘吁吁地说道。
不过是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他却好像耕了十几亩地一样累。喘息声犹如拉风箱,汗水将脊背处的官袍全部浸透。再看其他几位太守,模样比祖得仁好不到哪去。一个个气喘如牛,汗水顺着耳根子成股地向下淌。
“其实,我也知道,在咱大隋官员中,像几位大人这样肯做实事的,还属凤毛麟角。”李旭见将众太守都吓住了,大度地挥挥手,按照萁儿和崔潜等人事先安排好的步骤,决定撒出手中的甜枣。
“我已经准备将几位大人不畏艰险,与民同甘共苦的事情如实上奏朝廷!”他放下有关祖君彦和祖得仁两者之间连系的弹劾,从另一名亲兵手里拿出份尚未用火漆封口的公文,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我初来乍到,几位大人的功绩可能没写全。趁着还没往外送的时候给大伙过一下目,若有疏漏,待会儿我再另行补充完整!朝廷最近要从地方选拔一批干吏,我只能替诸位做一步算一步。至于陛下如何斟酌,就看诸公的福缘了!”
此话一交代,几个太守如果不趁机向上爬就是傻子。按大隋官制,上郡太守为从三品、中郡为正四品,下郡为从四品。就算平级调往朝堂的话,也能补到一部侍郎或员外的头衔。如果再花些钱活动活动,找对了门口的话,补到某部尚书的缺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在地方上有实实在在的功劳。如今各地民不聊生,乱匪多如牛毛,有哪个地方官员敢腆着脸自己说自己功勋卓著?而李旭肯出面为他们几个请功,结果就大不相同的,假的立刻就变成了真的,并且还能大放异彩。
“我等谢大人宽宏。无论我等将来到了何处,大人之恩,没齿难忘!”还是祖得仁脸皮厚,走上前,再度长揖到地。
“咱们有幸在同一地方为官,本来就是缘分。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总好过互相拆台不是?”李旭向旁边避开半步,然后以平级之礼相还。“诸位先别忙着道谢,看看我写的奏折,除了剿除盗匪、安顿灾民的功劳,还漏了些什么。大伙不要客气,群策群力!”
话说到这个份上,旭子和众人之间终于有了些同僚的模样。几位郡守互相推让了一番,最后选定由博陵太守张君明和赵郡太守祖得仁两个为代表,将李旭已经写好的奏折接过去粗略看了一遍。大隋目前地方动荡,所以旭子尽拣了勤政爱民、协助征剿流寇方面的实在功劳给众人向头上安。几个郡守乐得合不拢嘴,却也在旁边非常适时地提醒道:“李大人抬举我等,是我等的荣幸。但陛下恐怕不爱听各地有这么多盗匪的事情。大人今后给朝廷的奏折,不如多写一些地方风调雨顺,朝廷德被万民,你我尽心教化的功绩。虽然看上去有些不着谱儿,但能让皇上听着耳顺,也是咱们做臣子的福气!”
“如果几位大人不说,我倒疏忽了!”李旭遗憾地拍了自己一下,笑着道歉。他赶紧命人将赵子铭传进来,把几位郡守的意思大致说了,叫他下去重新草拟给朝廷的奏章,待自己再次用印后,快马加鞭送到洛阳。
“烦劳赵长史!烦劳李大人!”张君明等人连连拱手,半年多来,他们从未像今天这般对李旭和他的下属客气过。旭子摆摆手,吩咐赵子铭抓紧时间修改奏折。然后拿起自己的曾经颁布的政令,继续说道:“几个大人认为李某行事唐突,其实是一个误会……”
“误会,绝对是误会!”张君明、祖得仁等连连点头,唯恐再惹抚慰大使不快。“我等一时被霄小蒙蔽才做下这等糊涂事。好在大人解释得及时,否则一旦酿下大错,纵使大人事后宽容,我等也再难于地方立足了!”
“那倒不至于。几位大人是出于一番公心,李某非常理解!”旭子友好地向大伙笑了笑,接受了对方的妥协,“其实这个办法并非李某独创,此乃上柱国、左光禄大夫张须陀大人在齐郡的旧例。想那历城仅一县之地,招贤榜张贴后还请来了罗士信这样的绝世勇将。咱们以六郡之大,燕赵千古灵秀,岂会发现不了遗贤?”
“肯定有贤良埋没在野,这都是我等应该替大人做的。让大人做在了我等前边,大伙好生惭愧!”祖得仁顺着李旭口风,马屁之词源源不断。刚刚被打了一闷棍,此刻李旭即便强要他们在政令上联署,众人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况且对方还给了他们一个天大的人情,几位郡守没理由继续分不清好歹。
“我见几位大人平常实在辛苦,所以也就将此事接了过来,大伙别怪李某越俎代庖就是!”旭子点点头,对祖得仁的识趣表示嘉许,“这次征召,并不是所有来投者都用,首先要通过一轮考试。然后分文武补充入我的军中。主要充当底层军官和幕僚,其次是为民屯找几个尽心尽力的主事者。等他们在军中把规矩都学会了,李某才会酌情推荐给诸位大人。至于诸位大人录用不录用,还看他们自己的本事,李某决不敢强求!”
闻听此言,六位郡守立刻点头如鸡啄碎米。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李旭硬向地方安插官吏,把手强伸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没想到对方事先已经留好了足够的缓冲余地,更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最后决定权。“早知道这样,我等找李将军闹个什么劲儿!”有人后悔得直想抽自己嘴巴。转念一想,没这次冲突大伙也不会了解李将军的手段,心态立刻平了,目光中除了感激和恐慌之外,隐隐还带上了几分佩服。
“就怕地方士绅那边不会理解大人的苦心!”张君明想得长远,把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摆到了桌面上。各郡的属吏中,有很大一部分出身于地方望族。无论哪个郡守上任,都会迅速和那些望族达成妥协。维持表面上的和气对他的政令是否能得到有效执行至关重要,如果地方望族不肯,即便郡守大人再强势,有时也很难压住一群地头蛇。
“我已经给崔、李、张、王几家的长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