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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开头礼节性的问候外,整封信的言辞都充满着责备,信的最后规规矩矩写道:“将军失道,误行期,致单于遁逃,本将欲上书报天子失军曲折,请将军见信后,速到幕府对簿,想陛下念旧,不会重责,将军放心。”
李广将信札扔在案头,讪笑着自语道:“事情都明摆着,还对什么簿?放什么心?要追究就追究么,来那么多曲曲折折做什么,真是多此一举……”
话还没说完,他就不耐烦地对帐外高喊道:“备马!本将要出营了!”
就在第三天,暮色刚刚才降临草原的时候,李广回来了,而司马们还没有等他来到营门前,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将军回来了?”
“回来了。”
“大将军怎么说?”
“能怎么说,老夫都已将事情经过禀报给大将军,失道之责,尽在老夫,诸位无罪。”
“老将军……”
司马们不约而同地道,“大将军明知道东道无水草,却硬是要分道,岂有此理?如今把一切推到老将军头上,这公平么?不行,我等不能妥协,咱们这就去大将军处对簿吧,去为老将军讨个说法。”
司马们便要打马离去,却被李广厉声喝住了:“回来!快回来!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救老夫么?
糊涂!你们如此鲁莽,只会加重老夫罪责,殃及数千部属,孰轻孰重,你们不难明白,回去!你们这就回营去!”
“走呀!你们要气死老夫么?”
“走!一群傻子……再不走,休怪老夫无情了。”
李广说着,
便抽出箭矢,拉开了弓……
看着大家散去,李广对从事中郎道:“今晚你就辛苦一下吧,老夫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说罢,便进帐去了。
跟了李广这么长时间,从事中郎多少也摸着了他的一些脾性和嗜好,在临行前,他没有忘记叮嘱卫士为李广煮一些酒。
虽说是三月半了,可草原的夜间仍是冷冰冰的。
从傍晚开始,风儿就在帐外拉着哨子般地鸣叫,这声音让远离故乡的人心中徒增寂寞和伤感,只有滚烫的酒暖着身体,暖着漫漫思绪。
可这酒能给李广带来了什么呢?那是漫过心头的感恩情绪。
他怎能忘记呢?当年当今还是太子时,就不断在大臣中打听他,而那时候他还在边陲担任太守。
陛下登基那年,隔着千里,他却听见了陛下的呼唤。
第四百八十九章 朕不许你死
那是什么?没错了,这都是漫过心头的依依离别。
李广真的舍得他的家室么?不舍得,他想看着李敢和李陵慢慢成长,成为大汉帝国的顶梁柱,可惜已经晚了。
就在前天,他到了大将军幕府之上,且不说卫青的严厉指责,那对簿刀笔小吏的尴尬,就让他无地自容。
李广恨么?
他恨,
只不过是悔恨,
他老了,没有那么多顾虑,如果连这个都承受不了,他走不到这一步。
当时那些年轻的曹掾冷眼看着他,他们多么无知,不管其他,单单以大将军幕僚的身份审视眼前的老人。
他们根本不知道,按时间轴往上推,当他们还在母腹中躁动的时候,李广早已是朝野闻名的校尉了。
可他没有机会说这些,也不肯说这些,或许这让他觉得脸上太无光了。
这么多天的煎熬,惟一让他欣慰的,就是李敢的消息,他的儿子李敢夺了左屠耆王的旗帜,还把军旗插上了狼居胥山,是诸将中斩匈奴首级最多的,功绩不可谓不高。
是啊,儿子没有让他失望,或许说,他可以放心地走了。
夜风之中送来枭的叫声,送来士卒的嘈杂声,送来战旗的哗啦声与军帐的摇晃声。
这一切,对李广是多么熟悉,又是多么陌生。
这一辈子走过,不只早年的那些勃勃雄气,中年的那些壮怀激烈,更有老年的那些伏枥壮志,可惜都将不再了,会成为遥远的过去。
明天,他或许将作为孤魂,看着将士们踏上归程。
李广认为他没机会回长安城了,他丢不起那个面子,他不肯受这些盘问了。
喝了最后一杯酒,从腰间拔出宝剑,他想要用自己的鲜血染红剑刃,以报刘彻的恩泽。
刘彻需要他这样报恩么?
不需要。
踌躇之间,当宝剑架上脖颈的时候,他又停住了。
他开始犹豫不定,他担就这样的离去的话,会让跟随他南征北战的司马们伤心,他总该跟他们道个别吧,这群人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过。
他没有选择见面,而是以书信当作决别,李广已很久没有握过笔了,他也不愿意惊动门外的卫士,于是便撕了战袍,咬破中指,颤颤巍巍地写下了最后的别语。
“广结发与匈奴大小七十余战,何其之久,今日视之,幸从大将军出接单于兵,而大将军又遣广部,行回远而又迷失道,岂非天哉?天既愿广死,广不得不死,且广年六十余矣,老脸当存,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
他很坦然,这半宵的酒让他对死有了归去的感觉。
他很宁静,对一生的追忆,使他对死有了一种解脱的释然。
他很清醒,对身后的透彻参悟使他对死有了特殊的“快意”,死而无畏,无所担心。
几乎快要拔刀上肩了,旁边却响起一个声音:“住手。”
原来是卫青,
他一直在帐外守着,察觉到帐中刀光晃动,有些不对劲时,立马冲了进来。
只见他满脸悲愤,
手里拿着一封信,
硬塞给了李广。
李广一惊,刀顿时掉落在地,他的企图被发现了,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可当他看过封面上刘彻的字迹后,他不再屈辱,眼中溢出泪水。
打开信一看,上看只有一行字:朕猜到你会委屈,但朕不治你罪,不许你死,给朕活着,要不然你李氏一族永无翻身之日。
虽然话语严厉,
可字字充斥了刘彻拒绝他做傻事的意志,李广失语了。
他蹲了下来,
被卫青紧紧拥住。
原来还未出征,刘彻就交待好了一切,要卫青在仗后,李广回归三军之时,严密监视他,并在他做傻事时,把信交到他手上。
卫青自始自终,
是不知道原因的,
现在,
他更是对刘彻的未卜先知充满了疑问,真是怪哉。
……
大军渡过泾河一边,再登上一面高高的坡地,咸阳原苍茫的身影就展开在眼前。
多么熟悉的秦宫残垣,又是多么熟悉的西去驰道,加上这松柏蓊郁。
乡情的亲昵,乡上的芳芳,立即充满了将士们的胸怀。
特别是那些第一次出征的士卒,更是难以自将,被似箭的归心驱使着,眉眼间都写满了喜悦。
……
皇帝,
诏曰:大将军卫青出定襄,趋漠北,击匈奴有功,然单于逃脱,难辞其咎,故不赏,即任大司马。
骠骑将军霍去病率师躬将所获荤允之士,约轻赍,绝于大漠,更涉获单于章渠,以诛北车耆,转击左大将双,获旗鼓,历度难侯,济弓卢,获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共八十三人,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执讯获丑八万有四百四十三级,师率减什二,取食于敌,卓行殊远而粮不缺,故特赐以五千八百户,益封骠骑将军。
右北平太守路博德从属于骠骑将军,既会兴城,亦不失期,从至余山,斩首捕虏二千八百级,故册封博德为邳离侯。
北地都尉卫山,从骠骑将军获王,封为义阳侯。
从骠侯赵破奴、昌武侯赵安稽从骠骑有功,故益封各三百户。
渔阳太守解、校尉李敢皆获鼓旗,赐爵关内侯,解食邑三百户,李敢五百户,校尉自为爵左庶长,故李敢袭任郎中令,钦此!”
“这诏书……肯定是赵周帮陛下字斟句酌写的。”
跪在地上的卫青想可。
诏书中的言辞,很符合刘彻的性格,虽然批评卫青唯一的错误就是让单于走脱,而李广迷途之因,诏书里面连一个字也没有提到,可他听得出来,李敢继任郎中令,无异于是曲折的指责。
卫青透过这些文字,嗅到一种令他忧虑的信息:因为霍去病的崛起,他正在淡出陛下的视线。
刘彻不需要一个功绩过高的大将军,卫青已经到了要冷却一下的时候。
自大汉立国以来,似乎还没有出现过的两人共掌兵权的现象,而当今却开了先例,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忧虑侵袭而来,以致让他没有听见赵周要他谢恩的声音。
“卫青谢恩。”
“卫青谢……谢陛下隆恩。”他仓促地回答道。
第四百九十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知不觉中,
就这么过去了十年……
元鼎六年
狩猎之后,
前往别地休息。
前面是一段粉墙回廊,一直走过了回廊,就是宫门了。
其实按时间轴来算,刘据提前十年出生,汉宣帝刘病已也该提早十年出世,也就是说,刘彻多坚持几年,刘病已就是顺位继承人。
不过,
刘病已的民间经历,
刘彻觉得是少不了的。
刘据远远地看见霍嬗和小儿子刘喜在门口玩耍,他顿时忘记了一路的疲累,把马缰交给侯勇,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十年发生很多事,首先霍去病还是早逝了,不过他与阳石在九年前成婚了,还生下了霍嬗。
这时刘喜也发现了父亲,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口齿不清地喊道:“父王!父王!”
相比之下,霍嬗显得懂事多了,成熟地多,他很笨拙地上前跪倒在地道:“霍嬗参见太子殿下!”
想着这孩子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