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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长长的影子,投在了他的身上,高文抬高眉毛,是艾琳皇后立在他的面前,对着他微微点头,表示非常满意,“看来安娜的情况就此可以稳定下来,我听说了你昨日对长公主的关怀,有你这样的勇士守护,安娜可得到了休息。”
高文便站起来,对皇后抚胸欠身鞠躬。
“这里交给我就行,你尽快前往萨拉布瑞亚军营里,带着陛下许诺你的军队,朝着意大利出发吧!”
“对了,还有。”在高文离去时,皇后忽然想起来,提醒他站住,接着笑着说,“马上在军营当中,我会派钦官送来一份礼物,那是安娜特意给你的。”
萨拉布瑞亚的营地里,守捉官已经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摆在中央的巨大甲胄,确实是帝国皇家军械库里精心锻造出来的具装“圣铠甲”,浓浓的波斯风格,内衬华美的皮革,外面扎满了轻巧坚固的甲片,闪烁着夺目的光耀,肘部、肩部、肋部防护无一不具,接着高文就看到了,在铁盔之上,竖着用牛角片和美丽红色羽翎做成的“羽饰”——一个伸开的手的形状。
“红手分队……”高文抬起手来,抚摸着那羽饰,喃喃着说。
“是长公主与皇后派人亲自送来的。”守捉官的语音都开始摇摆了,他也不由得激动无比。
“狄奥格尼斯,明日我们就从萨拉布瑞亚出发,与阿马尔菲商会约定的日子,也已经过去七日了。”高文说到。
听到这话的守捉官,眼光也闪过一丝不自然,便走到桌面上整顿书状,并告诉高文,“现在皇帝的另外个处断下来,加利波利圣修道院其实是保罗派余孽活动的据点,那位执事被陛下在大皇宫前面当众处刑烧死了。”
“那圣修道院的产业呢?”
“被皇帝事先委任的世俗主保人给接受了,并入皇产司。”守捉官的回答,没出高文的意料外。
这时,在营帐外,萨宾娜得意的嘶鸣引起了高文的注意,他走出来,看到萨宾娜,这位就是在有意于他面前夸耀自己的美丽:她身上披挂着精细亚麻布的马甲,还有镀银的挂档,上面挂着溜紫红色的小流苏铃铛,笼头上面,也拥有与主人一模一样的“红手羽饰”。正扬着尾巴,在高文眼前,来回跑着一遍又一遍。。。。。。
布拉赫纳宫当中,安娜这几乎长达六个时辰的梦中,梦见了许多许多,关于过去,关于未来的,但却暂时将她见到的恐怖景象抛诸脑后,她张开了眼睛,看到了挂帘的影子依旧,便欣慰地笑起来,但是转瞬觉得不对:这个影子是削瘦的,并非高文的。
她急忙爬起来,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整理,就带着宽松的睡袍掀开了帘子。
是母亲坐在那里。
而父亲则立在下一个廊柱之处。
于是嘴边的那句话也被吞下,明显父母正在对峙。
“为什么不把约翰的保育权让给我,还是给了玛莲娜。”看到安娜走出后,艾琳带着哭腔,对着阿莱克修斯示威。
“此事大牧首已经认可了,并且母亲也从修道院传来书信,她说为了帝国的安泰,应该将子嗣分开抚养,那是最公平不过的了。”阿莱克修斯的话语,看不到他自己是什么态度。
当艾琳还准备抗辩时,皇帝打断了她,“你身为皇后,现在要多烦劳为安娜寻找新的订婚对象,而不是在这里胡搅蛮缠,打乱宫廷内原本很宁静的秩序。”
“皇后?不,我不是皇后,我只是个母亲,是个妻子,我有爱的权力,也有憎恶的。”艾琳怨苦无比,好像在她面前展开的闪着金光的康庄大道,又重新被苦涩无边的海水淹没,“皇太后,大牧首。你只会单方面对他们呈上一面之词,皇太后在修道院,大牧首在圣智大教堂被你蒙蔽着,有人理会过我的想法吗?”
“住嘴!”皇帝阿莱克修斯震怒,“注意你的措辞,即便你是皇后。”
“我重复遍,我不是皇后。”艾琳的下巴都抖动起来,她扶住了安娜,死死的,“你总是以为,我的家族是科穆宁的盟友,你对我就像生意伙伴般冷淡算计,这么多年来我受够了苦,受够了戴着‘皇帝’、‘皇后’的面具,在这个用伪善构筑的殿堂里演着拙劣无比的把戏,欺骗着别人也欺骗着自己,骗不过别人却要骗过自己。有谁知道,我十二岁的时候,与安娜一般大,在色雷斯的猎苑里,偷偷看到你骑着马拉弓射鹿的时刻,我在内心里也变成了那头鹿,现在我已经没有了那种感觉了,再也没有了,我的心已经像那色雷斯山脉里的岩洞般,风刮过去,只留下凄厉的啸声,没有血肉,只有一层层石头垒在那里,空洞而无意义!”说完,艾琳脸色大变,跪了下来,扶住了脑袋,肩膀抽动着,转为了低沉的哀叫,周围的阉人使女全都不知所措,
阿莱克修斯没有回答什么,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能看了安娜眼,便心情复杂地转身,在侍卫们的簇拥下离去了。
随后,安娜扶住了母亲的肩膀,哭着请求母亲不要再继续悲哀下去了,“我会尊重您的任何安排的。”
“你也会变成那种岩洞吗?”艾琳苦笑着,带着泪水,握住了女儿的手。
这时候,带头使女悄悄走了过来,“这是皇帝侍卫长交给您的,长公主殿下。”
安娜将纸卷展开,上面一行字,“萨拉布瑞亚,今日傍晚开拨,别忘记了城墙。”
雨水结束后,夏末的风是清凉的,彩虹悬挂在布拉赫纳宫的上头,安娜跑动着,一级一级台阶,踏着折射出五彩的积水,上了皇宫靠着西北山脉角的塔楼,她的手扶住了城堞上,额头的头发被吹拂到了两边,病愈后的躯体依旧软弱,使得她的眼睛一时间没能在正面而来的夕阳光芒里反应过来。
但是,在下面萨拉布瑞亚的旷野当中,穿着头盔与号衣的特科波佣兵们,正打着红手旗帜,背着弓箭与箭囊,浩浩荡荡,在她的眼下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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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踏上征程
安娜顺着城堞跑起来,她以为高文已经走在队列的前头,远去了。
那轮夕阳,她觉得很快就会沉下去,一旦沉下去,她的世界又要陷于了灰色当中了。
“高文。。。。。。”安娜累了,她按住了城堞,因为个子矮小,无法很好得获得视野,只能流着泪水,对着萨拉布瑞亚的原野大喊起来。
长公主的声音,在城墙、壕沟与野外回荡着,直到她听到了“呦呦呦”的声音应和起来,那是帕弗拉哥尼亚地区唤鹿的声音,原本已经坐下来的她,站到了一处伸出的战廊处,这里能将整片萨拉布瑞亚旷野看得更加清楚。
在处微微凸起的丘陵上,被风儿吹动的孤树边,萨宾娜在低着脑袋吃草,高文就站在那里,用手包住了嘴巴,那唤鹿的声音是他向米哈伊尔学的,他与安娜先前就在阿莱克修斯的御苑里靠这个抓过麝鹿。
声音被风吹过来后,穿着圣铠甲的高文将手放下,继续立在那里,让长公主能够看得见他。
一会儿后,高文又继续将手举高,凝结在半空中,接着对安娜站着的方向,有力摆动了两下手臂,完了从地下捡起了那个立着红手羽饰的头盔,套在了头上,系上了猩红色卫队披风,翻身跨上了萨宾娜的背,扛着带着红手军旗的橡木苗骑矛,就在安娜的右眼,走到了左眼,直走出了她的眼所能触及的范围外,消失在如血的夕阳和山野之外。
太阳落下,安娜立在城墙上的背影镀着的金色光轮慢慢消散,直到与低沉的暮色融为一体,只剩下赭红色的城墙,留下了些许带状的模糊色彩。。。。。。
三日后,高文与狄奥格尼斯,与五百名皇帝赞助的佣兵,抵达了加利波利要塞。
在那里,居然泰提修斯已经带着一千名武装士兵,在营地边等待了。
“我是奉着帝国凯撒的命令,前来协助伯爵指挥官您出征阿普利亚与巴里地区的。”这是这位骑兵将军的说法。高文看着他所带的阵容,除去有五百名土库曼、库曼人的轻骑兵外,还有五百名轻装的步兵、军仆,披着袍子,背着突厥人的小型盾牌,悬着斧头与投石索,简直比皇帝的特科波佣兵装备还要“轻便”——特科波人不是个民族,而是个族群,他们全是混血人,父亲是突厥人或撒拉森人,母亲是帝国内的希腊人,是为皇帝弓箭禁卫队打下手的,使用复合弓与刀剑,挎着圆形的铁盾,带着复古风格的头盔,暗红色的袍子,采取突厥化的战术风格,是较为优秀的投射手与轻骑兵。
“这些都是帝国的军队吗?”高文看着,这个被割去鼻子的泰提修斯,对方摇摇头,“这一千人全是凯撒的私兵,我也是凯撒的私仆,此次前来入军,是凯撒的意思,不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哦,那就明白了,原来这支队伍也是一笔“天使投资”。好吧,现在麦考利努斯所说的“三个阵营”投资都齐全了:皇帝私属的特科波佣兵,帝国公有的意大利老兵连队与驮马队伍,还有麦考利努斯个人的一千私兵。
这支成色极杂的队伍,不要说去救阿马尔菲城的围困了,哪怕是从加利波利走到意大利,对高文来说是个很巨大的挑战。
“我们都是生存在边缘的野兽,在这个帝国里。”驻屯的营帐当中议事时,高文对着狄奥格尼斯、泰提修斯、弗兰奇思科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三个人都看着高文,不发一语,大约也觉得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你,狄奥格尼斯,是混血的边境守捉官;你,失去鼻子的泰提修斯,是突厥奴隶,帝国凯撒的奴仆;而你弗兰奇思科,是来自阿马尔菲的意大利军官。”挨个点名后,高文反着指着自己,“而我,是来自北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