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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虚不由地笑了一下,指了指李天俊,说道:“人人道你市侩,这几日相处却从未见你开口谈及财物,所以还有些不信,不料今日略一谈,果不其然,你还真是三句不离银钱啊。”随后正色道,“其实你说的是实情,造甲、修兵、养马、制箭、付俸、军饷、抚恤……哪一样不要白花花的银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朝中那些清流整日里上书说各处耗费的军需过大,要节流。节流、节流,说说容易,又要战力又要省钱,哪有这种好事!?这些大兵为啥愿意跟着岳将军,在阵前出生入死?一腔热血为国自是有的,不过要是每顿饭吃不饱,这热血只怕也要变凉了。”
“大人,这次我还没准备跟岳家军做生意,大人就跟我叫起苦来了?这以后叫我如何开口啊?”李天俊见他一时情绪低落,故意打趣道。
“哈哈,是我一时心有所感,大人见笑了。不过现下好多了,经历前些年征战,京西、荆湖、江南等地的乱军已尽数平息,金与伪齐被挡在淮河一线,岳将军任命的各地大小官员又不惜命,带着百姓不过几年时光,民情就已大为好转。原本只能依靠朝廷拨给的军需,我军难以扩充,人数始终不过二三万,四处镇守兵力捉襟见肘。”
李若虚呼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依靠各地收上来的税赋和朝廷每年拨给的军需,我军终于得以扩充到五六万,若加上可临时征调的民夫,能到十万。但这已经是民力的极限了。依靠现在的兵力,保住京西、荆湖等地的安全不是问题,偶尔还能威慑一下京南之地。只是若想全面北伐,只怕仍力有未逮。此次朝廷出尔反尔,不给岳将军辖制诸路的权利,将军之所以如此失望,是因为不整合淮西等部,没有各地的配合,就没有足够的把握收复汴梁,北伐也就无从谈起啊。”
李若虚解释了几句,然后继续说道:“怎么着,听这意思文大人还想跟我们做生意啊,还要贪图我们的银子不成?”
“这个自然!只是一条,这次缺不是图银子,而是要块地方。”
“哦?文大人可否明言。”
“李大人,不知道岳家军是否愿意批给我一块土地,让我开个顺昌铁门曹的分店?”
“你这是想把工艺交到此处,并输送一批工匠过来?”李若虚大喜道,“各地熟练的工匠都已经集中到朝廷的作院和器所了,重要的装备如神臂弩等,有了损耗也只能从朝廷获取,对于工匠我们是求知若渴啊。”
“这样啊,那我就指望大人成全了。还有,咱们关系这么好,能不能把前五年的税免了。”
李若虚大手一挥,“只要人来了,其他都好说。只是不知,这人从何而来啊?”
“李大人可知健康府的御前军器局?”
“知道啊,朝廷新建的器所,总不可能直接从那挖人吧?”
“直接挖当然不成,不过要是它自己关闭了呢?是不是可以收拢一些散去的工匠?”
“这个自然,只是不知好好地御前军器局怎么会关闭呢?”
“大人有所不知,我乃顺昌府有名的麻衣神相,这掐指一算自然可知。”李天俊故作神秘。
李若虚见他不肯说,也不再追问,而是沉吟了一下,问道:“文大人,此次我和王贵将军奉旨劝谏岳将军。你是我二人召入的,又为此事立下了功劳。我二人和岳将军这就要回去复命了,正在写奏折保举有功之人,只是不知文大人可有中意的官职?我二人定当竭力保举。”
李天俊听了笑笑,“枢密使……当然是不可能了。既然这样,也别升我的官了,不如请朝廷奖赏我一千两银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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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02…38。未见财反失半年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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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两银子?”李若虚被李天俊的回答吓了一跳,“你知道是多少钱吗?这是一百万钱。就为了这事,哪个大人敢赏你这么多钱?最重要,何曾听说过有人上奏朝廷要钱不要官的?想升什么官,保举的人可以说,但想要多少钱不能说,得等着上面赏,这是多年的规矩。”
“李大人,您可别觉得我是在跟朝廷狮子大开口。实际上呢,我是在为朝廷省银子。您看啊,现在十两银子实际也就能兑九吊足钱,所以一千两银子就是九百吊足钱。看起来好像还有点多,但是我要是升了官,朝廷每个月还不得多给我两三吊钱的俸禄啊。就算一年增加三十吊好了,三十年就是九百吊。”
李天俊想了想,接着说:“你看我现在多年轻,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至少还能为大宋朝廷工作五十年。这么一算,升了官朝廷至少要多给我一千五百吊,我现在只要九百吊,这里外里,不是为朝廷省了六百吊吗?李大人,我这可是一片苦心啊。”
李若虚听闻,又气又笑,指着李天俊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又确认了几次,发现李天俊打定主意只要银子不要官,只好留下一句:“也罢,这千古未见的保举信,我就为你写一封。可惜,坏了我的名声。”
李天俊也决定离开了,他本想自回顺昌府看看曹成,不料杨再兴拉着他说了半天对袖里箭的感受,特别说了易滑难握这个缺点,李天俊立刻明白了,用后世的时髦词就是不符合人体工程学,应该在筒侧作四个连续的凹槽,以便手指把握。
李天俊觉得这个改进难度不大,但很有意义,又怕其他人讲不清楚,就去找李若虚请求跟随岳将军一起回健康府复命。岳将军允了,只是要先去西边的军事重镇襄阳府视察,然后在城内乘水师舟船顺着长江一路向东。水路虽然看起来一时的速度不快,但胜在持久。
岳飞所坐是军方的一艘七桅大船,除了依靠多人协力划桨而行,更可借助风力。此船无论风向如何,都可波澜不惊地快速行进。船体高大,人可以在舱内自如行走,甚至还配置了专门用于“出恭”的舱室。因此一路虽是日夜兼行,李天俊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几日后的一个上午,船已到健康府。岳飞等人下船自去面圣复命,李天俊则向着军器局而来。见了张大师等人,细细把杨再兴所提的疑问介绍了一遍,又说了说自己的想法,张大师等人甚为重视,这些改动,从技术上讲,只要对已经生产出来的箭筒重新加工一下即可,难度并不大,但对实用却有很大益处。因而只是稍微商议了一下,众人就表示立刻着手加以改进。
李天俊又问了钢锭一事,才知道已有钢锭运来,数量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军器局生产袖里箭的所需了。
事情聊完,李天俊正要起身告辞,张大师一把拉住了他:“文大人,我曾有言,若你和曹成二人能制成弹簧,我就尽我所能送一件你们想要的东西,不知道大人你需要什么啊?”
“只是一时戏言而已,张大师又何必当真呢?”
“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你也别故意拖延了,我料你非池中之物,趁你飞黄腾达之前先了结此事,要不到了后来,我送什么你都看不上眼了。”
李天俊想了想,说:“这样吧,张大师。东西你就别着急送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朝一日这御前军器局裁撤了,能不能把王达大师等人留下啊?”
“啊?即使军器局撤了,这人留不留下我也作不得主啊。”
“只要您别刻意上奏,要求把人带走就行了。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来找他们谈。至于他们如何决定,当然是由他们自己说了算。就是所有的人一个不留地都走了,也算您送了我一份大礼,这样可好?”
“要是这军器局一直不撤,又该如何是好?”
“军器局三年不撤,这事就作废,也算您送过大礼了。如何?”
“这样啊,文大人不是为了照顾老朽,故意随口说的吧。这御前军器局刚刚建立,副提点又到了位,正要有番大作为,哪里是近期能撤销的?文大人是不是考虑换个方式?”
“天下事谁能说得清楚呢?就这个吧。”
军器局事了,李天俊抬脚赶去驿馆。虽然只是九品的散官,但到底有了官身,照例入城后是需要去报明身份的。虽然麻烦,但也有好处,那就是可以免费在驿馆吃住。只是李天俊官衔低微,只能享受最末一等的待遇。
一切安定,午后刚刚休息一会,又有驿馆小吏来报,说是吏部来人要李天俊去一趟。李天俊连忙迎出来,随来人前往吏部,原来李若虚提前送出的保举奏折,枢密院早已准了。李天俊一去驿馆报道,已有人按例通报各处,吏部就派人把李天俊叫来了。
来人把李天俊带入一个院内,院中官员也懒得搭理他,只找出公文丢给了他。打开一看,李天俊不由嘿嘿笑了起来,这朝廷也不傻,到底没赏银子,而是给了个正九品的登仕郎就把他打发了。此外,任命书后还夹了一份斥责信,说他性情顽劣,升职后的半年内俸禄减半。得,一分钱没捞到,还被朝廷扣回去几吊铜钱。
李天俊也没法争辩,只得随小吏去各处,循例重新验明身份,更改官身文牒,一切办完已近后晌。从吏部出来,正要回驿馆,正好看到薛徽言向自己走来。
“贤弟果然在此,不如跟我一起回家可好?”
“太惊扰了吧。”
“哪里话。刚才听闻贤弟这一番出游,竟然立了大功。怎么样,又升官了吧,我的登仕郎大人!”薛徽言说着竟然作势要拜。
李天俊连忙上前扶住:“二哥,就别在这开我的玩笑了。朝廷罚了我好多俸禄,我都快心疼死了。”
“哈哈,走吧,随我回家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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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02…39。忆太祖八字镇武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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