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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冯彻的发难只是开始,随之而来的不仅是官员们对邵安人品的鄙夷,甚至以前那些因邵安升迁过快的不满和嫉妒,在这一时刻统统爆发了出来。
同僚的怠慢,下属的懒散,上司的漠视……这些都表明众人不再因邵安的状元身份、孙敕庇佑以及皇帝青睐等原因而压抑住他们的不满情绪。
而此刻,朝中掀起了以廖丞相为首,对弹劾他的大臣做彻底的清算。一时太|子|党人气焰嚣张,廖丞相更是只手遮天,指使言官弹劾冯彻等人。
幸而圣上宽仁,并未严肃处置。带头者冯彻以君前妄言,非言官却风闻奏事等理由,从正二品左侍郎被贬到柳州,当了个正七品知县。一起午门跪谏的倪泓羽,刚当上户部尚书没几天,又降为了户部左侍郎;吏部左侍郎彭源平,停官半年闭门思过;其余跪谏等人皆以罚俸惩处。
而邵安,调任吏部右侍郎,不升不降。
至于廖丞相对于邵安的态度,表面上看似和蔼可亲,实则是暗自提防。毕竟廖丞相在朝中为官多年,看人还是很准确的。这邵安的才华和人脉,似乎是深不可测。故而廖丞相又怎么会真心信任邵安呢?
于是满朝文武,无论忠臣奸佞,都默默的孤立起邵安。毕竟没有人想要看到一位新的权臣崛起。
※※※※※
这点打击对邵安来说不算什么,他经历了那么多事,生死荣辱早已看淡。只是偶尔路过宫中花圃,见满眼残菊,随风飘逝,颇有悲秋之感。
这日邵安漫不经心地走在宫中,忽看到许久不见的吴铭迎面而来,忙快速闪到侧墙后躲起。
自那日后,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哥哥,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免与吴铭的直接碰面,但毕竟共处朝廷,再避又能避到哪里去?
这不,吴铭眼尖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邵安的手,“你躲我干嘛?”
邵安心中悲凉,看来极力想避开的,终究还是躲不掉。然而他没有意识到,逃得开的是命运,逃不开的是选择。
吴铭挠挠头,问道:“你叫邵……邵珺义?”
“是。”邵安答,忽然不知哪根筋错乱了,加了一句,“你可以叫我……安儿。”
一般来说以表尊重,都是同辈称字,长辈称名。吴铭对邵安的话略感疑惑,不过以他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可能在意这等小事,只道:“我叫吴铭,吴洪义。”
邵安神情有些恍惚,喃喃道:“洪义……”他此时此刻真心感谢高巍,给他哥哥起了这个表字,让他仿佛回到初见刹那。那时的洪义也是这般率真开朗,笑着对他说:“我叫李洪义,你呢?”
那时他们一个年少,一个无知。那时,一切尚未发生……
然,再度回首,却是路已陌,人何处?
吴铭细细打量眼前的人,清雅俊秀,淡雅如菊,仿若二八少年,让人突生一股冰雪般清冷的感觉;再看那双丹凤眼,顾盼之间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吴铭出神的望着他的眼睛,好像透过那双明眸,能够体味到邵安内心深处隐隐散发出来的绝望与悲凉。
看着邵安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吴铭终于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以为是邵安怕自己,便道:“上回打你,是因为你侮辱我家将军。当然,只要你不再对高将军无礼,我也不会随便打人的。你不用老躲着我。”
邵安点头,可神情依旧迷茫,吴铭也不知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只好继续说:“恩……其实我倒觉得你挺对我胃口的,若不是因为那事,说不定我们还会成为朋友呢。”
“……朋友?”邵安被这个词击中,若上天给重新给他一次机会,他宁愿与哥哥只为陌路,不曾相交。
如果他们没有相遇相识,是否哥哥的人生会一路平坦,安稳终老,不再有那样悲惨的结局?他已打扰哥哥前半生的平静,这后半生,怎能再次毁在他的手中?想到此,邵安猛地甩开吴铭牵制他的手,冷冷道:“不可能,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不要再见了。”说完不及告辞就匆匆逃离了。
徒留吴铭一人呆呆站在原地,弄不清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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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费心机偷诏除奸相,巧成书失诏难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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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吴铭只是傻站了一小会儿,就醒过神来了。他想起他还有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找路。
话说今日皇帝口谕让他进宫,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唯一不幸的是,那个传旨的小太监偷了个懒,带他入宫门后就走了,让他自己去养心殿。开始时他还意气风发的向前走,随着周围房屋一成不变,以及越走越人烟稀少,他终于发觉自己迷路了。
“唉!早知道刚刚就不要说什么废话了。下次再遇见一个人,直接问路才对。”吴铭边走边抱怨道,“还有邵安是怎么回事,还没来急问他路,就溜了。”
忽然,有一太监疾奔而来,吴铭定眼一看,乐了。此人正是传旨那太监啊。
“将军啊,您怎么在这里?养心殿在那边呢。”传旨的小太监满脸焦急,都快要哭了。他只不过是懒得领路而已,没想到会惊动陈公公。并且陈公公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让他务必找到吴将军。
小太监被训得快要吓晕过去了,急忙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好不容易找到这位大爷了,可这位大爷却一脸无辜的对他说:“迷路了。”
可这不能怪吴铭啊,虽说他不是第一次进宫,但宫中景象时而富丽堂皇,时而曲径通幽,他就算进上百遍估计还是记不住路。
小太监已经没脾气了,哭丧着脸说:“将军啊,这皇上召见,快点走了。”
吴铭依旧迈着沉稳的步子,还边走边和小太监聊天,“刚刚我遇见了邵大人。你知道他吗?”
“知道啊。新科状元,朝廷新贵。”小太监瞥眼,神情十分不屑,“但人品不好。”
“真的吗?”吴铭疑惑,他感觉邵安挺好的,可高将军自那日打架事件后,对他耳提面命说不要和邵安接触。近日来弹劾丞相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朝中大臣骂邵安的话,他也听说了。
“我看他不像你们口中说的那样吧。”吴铭依旧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以为然道,“你这么说他,难道认识他?”
“奴才就一御前传旨的,只见过几面,怎么可能认识?不过,陈公公对邵大人可是格外优待。”
“陈公公是谁啊?”
小太监一脸惊悚,仿佛看一深山老林里出来的怪物,不可思议道:“连陈公公都不知道?他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一直跟着皇上,是看着皇上长大的。”
吴铭恍然大悟,“他是皇上的亲信啊,明白了明白了。”
小太监终于将吴铭顺利带到了养心殿,任务完成,可以长舒一口气了。而吴铭这会子才真正感到了一丝紧张。
大军班师回朝后,吴铭也曾见过皇帝几面,只不过都是随高将军一起觐见的。像今天这般单独召见还是头一回呢。吴铭心中是忐忑又加兴奋,深吸几口气以平复波涛汹涌的内心,遂步入殿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进门,吴铭立马学着大臣们上朝跪拜的样子,匍匐在地,“咚咚咚”的叩三个头。
“平身。”皇帝见吴铭略为拘束,笑道,“以后私下见朕,不必行稽首大礼,顿首即可。”
“是。”吴铭起身,抬头见皇帝微笑着打量着自己,便不那么紧张了。
皇帝未登基前,吴铭就是安王府的隐卫,更是皇帝最为信任的人。以前在王府中,他与邵安同为皇帝身边的左膀右臂。
如今几经周折,当年的孩子又站在自己眼前。皇帝慈祥的看着吴铭,二十二岁的他身高八尺有余,显得魁梧健壮;由于久在边塞军营,风沙吹得他面容越发刚毅了。
“洪义啊。”皇帝与邵安一样,更愿意称他的表字,“回京一个多月,可还习惯?”
“还行。长安自然是比边关强上百倍,但末将有点想念在边关弟兄们,想和他们在一起喝酒。”吴铭乐呵呵的说道。不知为何,自他第一次见圣上时,就有种熟悉亲切之感,故而对答时毫无其他人面圣时的拘束之感。
皇帝感叹,这吴铭虽说失忆了,但这豪爽的性子真是一点也没变。他以前在王府时就善结交各方朋友,如今看来依然如故。
“哦?是哪些人,告诉高子重,让他调入禁军不就成了?”
吴铭挠挠头,开玩笑道:“那哪成,恐怕这一调,边关就没人了呢。”
皇帝笑,“禁军去边境才几天,你倒和他们打成一片了。”
吴铭也跟着傻笑,他见皇帝如此和蔼可亲,早将最初的那点忐忑抛之脑后了。
皇帝调整表情,切入正题,“这次叫你来,是有一任务交给你。你可愿意?”
“末将万死不辞。”
“但有一点。”皇帝神色严肃的强调他,“此事朕不希望其余人知道,包括高子重。”
“啊!”吴铭一惊,但军人天性忠心耿耿,对皇帝绝对忠诚,仅思虑一瞬就答应了,“末将绝不告诉第二人。”
“好!”皇帝素来知晓吴铭为人实诚,答应的事绝不反悔,所以才对他格外信任。得到吴铭的保证,皇帝便告诉他这个任务。
吴铭听完任务后,呆滞良久。这个任务,极其匪夷所思,外加难度超大。
“此事能做到吗?”皇帝问,“若有困难,可以提出。”
吴铭一想,皇帝如此器重自己,怎能退缩?况且自己刚刚还说万死不辞呢。所以就一拍胸脯道:“末将定不负圣上所托。”
皇帝欣慰的笑了,他一直都坚信吴铭是他身边最好的隐卫,从前是,今后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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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丞相府。
月黑风高夜,丞相府内悄无声息,众人早已进入梦乡。吴铭身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