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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霁雯见她坚持要起身,无奈只好将他扶起。
冯舒志抽了抽嘴角,不满地说道:“清早时您不还说半点力气也使不上,非要我留在家中侍疾吗……”
若不然,这会儿他必然都跟着永蕃永萼他们往团河行宫去了。
哪里用得着在这儿干坐着啊。
冯英廉虎了孙子一眼。
冯霁雯听了笑着对冯舒志说道:“现如今我过来了,便用不着你来‘侍疾’了,你想去做什么尽管去吧。”
冯舒志撇了撇嘴。
他想去团河行宫。
但问题是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那我回去温书了。”他有些闷闷地说道。
“走吧走吧。”冯英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冯舒志:“……”
好么,孙女一回来,就对他这幅态度了。
他怎么就生在了这么一个重女轻男的家庭里?
冯舒志郁闷地离开了上房。
冯霁雯则留了下来伺候老爷子喝药,再兼以陪老爷子谈天解闷儿,直到用午饭的时辰。
不知是新开的药管用,还是孙女回来了高兴的,老爷子的脸色好了太多,饭桌上还想要小酌两杯,只是被冯霁雯以喝药不可吃酒的藉口给无情拦下了。
冯英廉无力反抗,只有掐了这个念头。
午饭罢,冯英廉又按着孙女的交待回了房间午睡养一养精神。
冯舒志下午有骑射课,纪迎明一过来,小家伙就直奔练武场去了。
冯霁雯则回了棠院。
因知道冯霁雯今日会回府小住,芜姨娘早早吩咐下人将棠院里里外外都仔细收拾打扫了一通,布置陈设却未有变动过,与冯霁雯出阁之前几乎是一模一样。
回到此处的冯霁雯却没心思四下瞧一瞧,怀一怀旧,而是直接回到了卧房中,换了件舒适些的衣物,躺到床上睡起了觉来。
昨晚折腾了大半宿,又气又累,早上又是天不亮爬起来的,如今不困才怪。
小醒见状吩咐了小仙等人不要擅自进去打搅,让太太睡个自然醒,好好地歇息一番。
好好地歇息一番……
冯霁雯这一觉睡得格外地熟。
睁开双眼之时,迷迷糊糊地瞧见窗外竟已是昏黄一片。
她出了会儿神,方才问道:“什么时辰了?”
一直守在一侧的小醒听得她的声音,答道:“回太太,刚过申时。”
申时竟都过了。
她睡了一整个下午。
冯霁雯边坐起身来边问:“可有人来找过我?”
“太太刚睡下时,芜姨娘来过一趟。”小醒说道:“但只说是来看一看太太,并没什么要紧事,奴婢见太太睡得香,便做主让芜姨娘先回去了。”
冯霁雯点点头。
她每回回府,不管住是不住,芜姨娘必然都要亲自前来问候,聊上几句的。
“上房可有人来过吗?”
她本和祖父说好了等他睡醒之后,便过去陪他打叶子牌的——一项在后宅女眷之中十分盛行的娱乐活动。
她还带了自制的扑克过来,打算教老爷子斗地主来着。
“老太爷也派人来过,但听说太太睡下了,便道等太太醒了之后再过去陪他说话也不迟,并交待了不要吵醒太太。”小醒说道。
冯霁雯闻言就下了床,道:“更衣吧,我这便过去。”
小醒知她更衣梳发向来习惯由小仙来伺候,便唤了小仙进来。
冯霁雯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便直接往上房去了。
不料来到上房之时,却见小茶也在。
这丫头正守在堂外打着哈欠,见冯霁雯过来,立马儿来了精神迎上来行礼。
冯霁雯不由问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老太爷想让人抱净雪过来解一解闷,奴婢放心不下,就跟着过来了。”小茶嘿嘿笑着说道。
冯霁雯哑然失笑地抬脚进了堂中。
折到室内,当真见穿着一身褐色右衽的冯英廉坐在太师椅中,双手托着净雪的咯吱窝儿将其高高举起,玩得不亦乐乎。
冯霁雯本有些想笑,但又忽然觉得十分可叹。
祖父这模样分明是老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有的症状——想抱孙子了。
这本也不算什么难事,可尴尬就尴尬在舒志还小,而她……也不具备这个条件。
老爷子就只能拿逗猫来宣泄宣泄了。
冯霁雯行罢礼刚坐下,就听冯英廉问:“你这猫儿多大了?也该下崽了。”
之前吃醉酒的时候就唠叨过等净雪下了小猫崽,一定要留一只给他。
而他承诺的那条所谓挑出来最好看的小狗崽早就送到和宅去了,冯霁雯本打算养在后门儿看家来着,但因和琳十分喜欢,就被他抱去院子里养了,因平素在官学中上课无暇顾及,便拜托了资深铲屎官小茶一并照看些。
原本跟个面团子似的小狗崽如今已长成小羊羔大小了。
付出与回报没有形成正比的老爷子有些心急。
“哪儿有这么快。”冯霁雯笑着说道:“您要真想养只猫儿,也好办——况太妃那儿的净槐又下崽了,这回白的灰的黄的都有,您想要什么样儿的等过些时日我给您抱来。”
冯英廉却笑着摇了头。
“小事一桩,闹到况太妃面前成何体统?”
该正经的时候还是要保持正经的。
“不过说到净槐,你可知道它是从何处来的?”
冯霁雯摇头。
“净槐是早年我与你祖母自郊外捡回来的。”冯英廉道:“只是你祖母故去之后,恐家中下人无人能够照料好它,便交给了况太妃——”说到这里,看着冯霁雯笑了笑道:“连带着你,也一并交给了太妃照应。”
只是相比于被留在身边照料的净槐,彼时的冯霁雯显得格外地不被况太妃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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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出大事了
冯霁雯有些惊讶。
这点她倒是不知道,小仙也未对她说起过——想来应是冯家老太太过世之时,小仙还未能入府伺候。
“只是那时你还小,加上你幼时不喜欢猫狗之物,你祖母她便交待了院子里的下人看好净槐,不准它在府中四下乱窜,恐怕惊到了你。”冯英廉笑着说道:“故而你不记得它是何时被送走的,亦属正常。”
冯霁雯莫名松了口气。
如此还好。
“只是这些年过去,你长大了倒反而喜欢起猫儿来了。”
冯霁雯压下心底的异样感受,只笑着没说话。
冯英廉则好似因为方才提起了已故的发妻,而略有些伤感起来。
虽仍是笑吟吟的慈爱模样,但眼神格外幽远,也未开口再说其它。
冯霁雯见了不禁想起偶尔从秦嫫那里听来的有关她过世祖母的一些事情,以及祖父与祖母之间的过往——据说祖母在世之时,与祖父二人便堪称是京中夫妻楷模,祖母一辈子都没同祖父拌过嘴,闹过别扭。
而祖母在产下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她的阿玛之后,因身体调养不当而致使虚亏,此后无法再怀上孩子,可在祖父的坚持之下,府里养着的那些妾室们,也同样没有机会为冯家开枝散叶。
唯一的儿子便是正妻所出。
冯霁雯想到这里颇有些感慨,但也不愿见祖父独自一人多思,于是顺口岔开了话题问道:“祖母生前同太妃之间的关系很近吗?”
她有些好奇,太妃那样冷清的性格,什么样的人才能真正地与之交好。
冯英廉点头。
“你祖母与况太妃乃是手帕之交。”
“太妃原本便是京城人士吗?”冯霁雯问。
虽说她与太妃相识已久,但太妃似乎从不愿提起过往之事,她见太妃未有与什么人来往过,一来想问一问她可有亲人在世,二来却又恐戳到她的伤心事,便一直迟迟未敢当面问她。
“嗯。”冯英廉道:“况太妃本是先皇年间大理寺卿况正道之女,只是况家人丁稀少,如今除了一些旁支之外,已无人在世了。”
冯霁雯听得既在意料之中,又有几分感叹。
“况太妃也是个可怜之人。”冯英廉也叹息道:“况太妃入宫之时,先皇已是垂暮之年,帝王盛宠之下,却也遭到了许多嫉恨,总而言之,是没过上过什么清静的好日子。”
帝王盛宠?
冯霁雯有些意外。
“太妃也是选秀女入的宫?”
“这倒不清楚。”冯英廉摇头道:“连你祖母似也不知她是何时入的宫,还是在一次偶然的宫宴之上遇见了,你祖母认出了况太妃来,才知她被封了贵人——”
他还记得那日夫人在宫中见到况太妃之时震惊的表情,二人不知私下说了些什么,夫人回到家中之后也一直魂不守舍,他问了许久,她才告知了他几句大概。
只道况太妃是她在闺中之时的手帕交,二人有些时日不曾见着了,没想到如今一见,好友竟忽然成了宫中嫔妃。
冯霁雯听得也是一怔。
什么叫不知是何时入的宫?
“皇家……也多多少少有些不可言说之事。”冯英廉仍旧笑着说道,“宫中嫔妃众多,向来也不全是通过正规选秀入的宫,这并不奇怪。”
冯霁雯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
“祖父可知道太妃原名叫做什么吗?”她好奇地问道。
她到如今还不知太妃全名。
“似叫做况柔柔。”
况……柔柔?
冯霁雯听得一噎。
这名字与太妃的真实情况相比……可真是一个大写的截然不同啊。
况柔柔——取错名字系列。
“我听你祖母私下唤过况太妃‘青争’一名。”冯英廉郝然一笑道:“想是闺名。”
按理来说,他一个朝廷大臣不该说这些,因多多少少都有些冒犯之嫌。
但孙女想听,顺口说说也无妨。